《千谎百局》罗莎蒙德

37、chapter 6 秘密（3）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帘时，霍月华习惯性望一眼手中腕表，昨夜入眠时间与睁开眼睛时间相吻合，她的空白时间越来越少，为此增加不少好心情。
　　气氛好的时候，霍月华会和梁少悠保持亲密，但她独睡，用以减少多余的幻想，原因大概是那次与杜宇航深入谈话受到的启发。

　　随着霍月华步入成人感情世界的大门，她迫切需要一位‘导师’，她曾无意识中让梁少悠来承担过这个角色任务。
　　为此，杜宇航指责她缺乏都市女性该有的独立，总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杜宇航用双性恋特有刻薄冷漠评价道：
　　“若有一日，你发现未婚夫早已经厌倦你。霍医生，你会生不如死。”

　　以此，她想到男女之间另一个终极问题，霍月华曾严肃问杜宇航：
　　“为什么古今中外男人与女人之间，无法保持忠贞不二的关系？”

　　杜宇航笑得坦荡：
　　“准确来说，大部分男人更在意控制与服从。
　　男人可以留恋花丛，女人不可以。这也是我爱明珠的一种方式，我有四分之一喜欢男人，她也可以养情人，忠贞不二双方谁都没有做到。
　　至于你未婚夫……”
　　他微微停顿一下，不在这个问题上做纠缠：
　　“绝大多数多男人应该很难做到，只是你不知道，女人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
　　我奇怪为什么有女人一定要男人做到？
　　只跟一个女人上床，对一具注定会死去腐烂的身体渴望抱有绝对主控权？”

　　霍月华低头思索：
　　“因为‘爱’的字眼里包含情、欲，上帝说爱是公平的。
　　若女方可以做到，理所当然希望男方在感情上保有同样的态度。”

　　杜宇航摇头，他给出更为宽泛暗示的提醒：
　　“别人得到十克就已经满足，你非要得到百分之一百才安宁，这多出来九十克，命运对你偏爱时候赠与你，命运也随时可以收回。
　　他是你的人，就该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
　　你所见只是他的一部分，要学会接受种种突发起来状况。”

　　“你可以嘲笑我的狭义，胸襟不够广阔。
　　却始终相信，好的感情需要身心干净的容器。不然情感部分会有创伤，丧失安全感，关系就此结束。
　　我正在过真实的生活，认真把握属于‘霍月华’的每一天，不对多余情绪下判断，也不自我陶醉。”
　　霍月华敏锐察觉出他语意未尽：
　　“杜先生，怎么总觉得你话中有话？”

　　“……”
　　杜宇航看了她许久，又是这种玛利亚般深邃而纯洁眼神，沉声说道：
　　“我所见世间大部分的男女关系，女人只是贪婪而机械性地取悦男人；
　　同时期待男人取悦女人，处于需索、失望循环之中；
　　自私的男女情爱，把对方视为工具。
　　霍医生，如果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你必须获得一种恒定的价值观。
　　比起安全感，独立性更为重要。”

　　杜宇航建议霍月华拥有一张只是属于自己栖息的床，潜意识里别离男人太近。
　　以他的经验，女子天性总是依赖，情绪与需索层出不穷。
　　想要保有独立，除了经济上以外，在精神上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独睡、独醒。
　　无论恋爱与否都保持独立自主的自我。

　　维多利亚港口近年来雾霾加剧影响，海风催生，霍月华从起床时头晕发胀嗓子干痒，想起杜宇航指导，她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
　　日趋冷然天气让她拿出一条暗红色牦牛毛手织披肩，待一切收拾妥当临出门的那一刻，瞥见桌子上小型纸板箱里办公室私人物品……
　　忽然想起，她刚申请长假不用去上班。

　　习惯，造成清晨一系列不假思索的行动。
　　最后，她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带走仅仅只是一只水杯、一束盆栽、一大叠病患资料，仅此而已。没有秘书、预约、同事、助理护士，人际关系在瞬间清空，想来时间够久，她大概会迅速忘记他们的名字，如同同事也会忘记她，过往显得分外凉薄，复杂稀薄人际关系、攀附计较的阶级斗争到最后，什么也未曾留下，就这么悄然无声消失了。
　　无论如何无法割舍，只剩下，她的病人。
　　给固定病患治疗一直在持续，以至于她经常忘记自己在休假。

　　杜宇航在尝试过另一位医生治疗后，支付了大笔封口费。
　　之后。
　　杜宇航一如既往每个星期来见霍月华一次，他们重新签订保密协议，这次她在末尾诊疗费上象征收取1元治疗费，他看了一眼协约，并未表示什么。有时候在诊疗室睡三小时走，更多时候会邀请她吃饭，潜台词全当补齐诊疗费。

　　聊的久了，霍月华会问：
　　“杜先生，你是我在成人感情方向上的‘导师’，而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我们归于何种关系？”

　　杜宇航湮灭手中的古巴雪茄，洗干净手中烟草味道。
　　想起十七岁那次车祸之前，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个星期都会强制被拉着去教堂，母亲斥责他吸烟、滥交，他怨恨那个把他生下来的女人，更加厌恶教堂里圣母玛利亚微笑……
　　直到，那个女人死了。
　　十七岁那年，他还没有驾照却肆意妄为，那个女人坐在副驾驶位置，而做为司机在发生事故的那一刻本能把方向向内……
　　他保护，他自己。
　　自此以后‘教堂里圣母玛利亚’就会是杜宇航禁欲的象征，他给予准确定义：

　　“霍医生，好像教堂里圣母玛利亚一般，最圣洁平等的关系，给予一切自由。
　　人与人很难靠近，内心大多装于面具盔甲之下，相处时或傲慢或卑微，窥伺身份下附带物质享乐，很难平等相处。
　　你我之间家世相当，并不渴求从对方身上获得‘感悟’以外的东西。
　　男女关系不符合我们对彼此的期待，你遵从社会界限不会和未婚夫以外的男子暧昧，而我和太多男女有身体交际，精神困顿为此感到腻味，肉、体只会干扰精神与神性。”

　　“想说，超越男女性别障碍之后，会窥伺灵魂中的一些暗示。
　　无论我那陈旧古板的思想还是你不逊于世俗礼教感情观，都是一种支配人生活下去的方式。
　　而在人类群体道路上无数次验证过，古老的也好，新时代也罢，都可以，只要个人觉得足够自得其乐。
　　杜先生，我们是朋友？”

　　“都市生活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冷漠，没有人试图理解，除了情、欲，冷漠的城市男女缺乏理解别人的愿望，好像一种对真实世界的自我中心式的失明。
　　我们正学着摆脱这种困境，在旗鼓相当的身份背景下，相互对照。
　　该说我们是知己，霍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