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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3 瓶中精灵(10) ...


  •   当霍秋怀向霍月华讲到霍家时,他用了一个十分明确的词来形容。
      中产阶级。

      霍家。
      既不属于站在金字塔顶端,可以一直骄奢淫逸、挥金如土,拿钱当烟点的那种唯我独尊的家族;同时,也不会像穷苦体力劳动者那样,需要省吃俭用,终日为生存而奔波的家庭。

      “我们生处于贵贱之间,既不会过于贫苦,也没有外人看来得那么风光富有。”

      霍秋怀拍拍霍月华的额头,他微笑着继续说:

      “事实证明,这才是最好的一种生活,无论是贵族上流社会还是底层地下社会,人总是忽上忽下,起起落落,变化无常。
      而过于骄奢淫逸的豪华生活只会弄的人,心灵憔悴,丧失奋斗的斗志;同样,过于劳苦终日为活着而奔波,只会弄的人,身体疲惫,沦为庸碌。

      幸福,只属于既不贫穷也不富裕的中间层次的人,中产阶级,是一种美德。”

      霍秋怀这么说的意思,源自于霍二少爷的孩子,霍家唯一嫡孙‘梁少悠或者霍明远’男孩变成女孩霍月华后。
      他和她,慢慢处于霍家边缘化。

      “冷暴力也是一种美德。
      就像你,霍二少爷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需要像大伯父霍秋宴,成为备受期待的银行家,当家必须支撑整个家族未来的命运;也不是三伯父霍秋潦,掌管社团帮派的代价,过着刀口上添血的日子。”
      霍月华冷寂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年龄的成熟,她望一眼下雨的暗色天际。

      “错了。在废墟里建立起来的铁血政权,辉煌过后只会淹没,重新回归虚无。
      你知不知道,霍家医院每年救了多少人的生命?”
      霍秋怀好笑的摇头,被她这么一说,弄的他这个不上不下的二少爷,好像只配做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

      霍月华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要我替代老爷子霍善衡,赞颂你的仁心仁术?”

      “当然,要知道我这个‘不上不下的二少爷’还有养女儿这么艰巨而神圣的使命。要不要顺便,找个老婆来分担一下?”霍秋怀自语的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考虑一会。

      “如果你娶老婆的初衷,只需要她完成保姆的工作,凭二少爷的资产还这张英俊的脸。”霍月华摸了摸,点头:“虽然老了点,还是很有希望的。”

      霍秋怀有些无奈,他拉开霍月华有些肆无忌惮的手:“你啊,真是没大没小,要叫爸爸。”

      所以。
      霍秋怀当机立断,准备带着霍月华搬家,离开霍公馆。

      女人嘛,总要先为自己打算。
      霍家大少夫人万喜如得之自己再次怀孕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把那些尖锐耀眼珠宝通通从身上摘下来,珠宝质地尖锐她怕伤了她的儿子。
      她有预感,这次是她期盼已久的儿子。她的儿子,会成为霍家真正的长子嫡孙。她这么想的时候,指尖摸到白皙脖颈上那条优雅祖母绿吊坠,色泽剔透质地坚硬。

      绿色,总显得平庸而诸多磨难。
      她望着镜子里那个明艳女子,岁月对她独特偏爱给了她明艳绝伦的美貌,同时,她过往人生道路上无数坎坷而尖酸的命运。长得好其实是骗人的,又骗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万喜如遵从父母之命出嫁的当晚,她的丈夫却死了;
      鼓起勇气与男人私奔,却被负心薄情的男人抛弃;
      如果不是霍秋宴愿意收留她,万喜如自觉已经变成残花败柳又被父亲断离关系的女人,她未来的命运可想而知,肯收留她的只会是好像九龙城寨里的妓院了。

      她是幸运的,万喜如这么想到。
      她的运气似乎在生了女儿霍明月以后,慢慢变好。儿子是她实现现实欲望的捷径,而女儿是她额外的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无论那样,她都不想放弃。

      这么想着,万喜如整理梳妆台前所有珠宝首饰,仔细挑选出最优雅、价值连城的几样顶级珠宝,临走下楼时,她还是把那么不怎么高级银质项链一起放了进去。万喜如匆匆下楼,去追赶霍月华。

      他们还未走多远,天上下起淅淅沥沥小雨,阻碍行程。

      霍月华望着万喜如硬塞给她一个精致丝绒首饰盒,她并没有拒绝,打开首饰盒,满目眩目耀眼的珠宝闪烁星辰般光辉。

      她眼眸微微一动,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她伸手翻了翻首饰盒,指尖穿梭过无数珍珠、黄金、钻石、后停留在一枚银质钥匙吊坠。
      她拿起吊坠,纹路蜿蜒仿若开启中古世纪英国古堡大门的钥匙,微微点头,那是白念芸送给长房儿媳见面礼,白家世代传世珠宝之一。

      “女儿,意志不够坚定,这么容易被敌方收买。”霍秋怀若有如无的嘲讽,他微微摇头。

      “这叫,物归原主。”霍月华撤掉吊坠上那条搭配不伦不类的黄金项链,把那窜昂贵碎钻石串联项链当作吊坠底子,最后她仔细按动银质钥匙上一个微小机关。
      “咔嚓”。
      银质钥匙表面圆环里瞬间又翻出一层,白色金刚钻在阳光下微微呈现一丝粉色,那是一条真正的粉钻项链,价值是钻石的十倍。而项链对霍月华的意义,并非在附加价值,她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Holden。”她微微一顿,问道:“只是,我很好奇,那个‘我’,才是你的女儿?”她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像你老爸这么仁心仁术的医生,当然不缺养女儿的钱,女儿可是老爸的小情人,情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三个,都是。”他这么说的时候,拿起那条项链帮她戴在脖子上。

      霍秋怀抬眸,他望一眼停止的大雨,收起雨伞。他重新向她伸手,改变称呼:“走了,望月。”

      雨水停滞那一瞬间,霍月华冷寂聪慧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甚至有一丝胆怯,她似乎重新变回小女孩。
      她眼眸懵懂,走路出现轻微横向,问得问题也如正常的小孩那般:“爸爸,我们去那里?”

      “新家。”霍秋怀微笑着拍拍她的柔顺的头发。

      “那,望月想要有自己的房间。”她才不想和‘姐姐们’住在一起,用同一个身体已经很不方便了。

      “好。”

      “你不害怕?”霍月华诚挚的眼神盯霍秋怀,她缓缓说道:“爸爸,姐姐们从来不守规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也不是从猴子进化成人。”
      霍秋怀扶着霍月华的发梢,他微笑:“现在世道这么艰难,姐姐们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来‘适应’这个光怪陆离的香港。
      爸爸,别的本事没有,既比不上你大伯掌管银号支撑家族未来,也不会像老三混迹□□,别忘了,我可是医生,怎么会害怕。”

      解离性人格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DID,如同在一个身体里,住着好几个灵魂。霍秋怀想,他当年没有治愈母亲白念芸,或许可以在这个孩子身上实现。
      只是,他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她的精神癔症。

      霍秋怀搬入香港岛太平山南面,镇海楼旁边浅水湾别墅,推开窗子呈现在眼前的海滩,呈新月形。

      霍家的保姆每天会来打扫别墅,常常让她不可思议的是二少爷的家,有三个小孩子的房间。据说是他特别疼爱女儿而准备,也要谣言,院长在秘密研究新的课题,而他女儿是实验对象。

      若按年龄来分。
      一间最大,米色墙纸装把房间装饰成温暖而成熟的色泽,成排古董橡木书柜雕刻镂空花纹,精致珐琅彩妆点饱满花鸟,仿佛让人置身维多利亚时代,贵族小姐精致的闺房。
      清一色原版古书厚重色泽,长串拉丁文名让保姆眼睛都快看花了,她每次收拾这位小姐的闺房,总怀有谨慎心情,唯恐出差错,被这位喜欢干净有些洁癖的大小姐开除。

      保姆放下手上擦拭完的眼镜,重新放回镜盒,看这么多书眼睛不近视才怪。保姆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拿出眼镜戴在自己的鼻子上,那个年代喝过洋墨水才是文化人,而人对眼镜的概念还停留在,看是文化人。
      眼镜有些不伦不类歪在一边,保姆眯起眼睛,她又止不住迷恋那位小姐挂在相框里精致的素描,粗壮简练的笔法所汇聚成人类肢体,精致与准确程度让保姆想起叫做达芬奇的人。

      其次那一间。
      粉色墙纸上画满许多卡通图案,那些用小女孩喜欢蜡笔所勾勒出稚气可爱的太阳、月亮、星星、爸爸笨拙背着女儿的背景,画都是直接画在墙上,朴实天真,不加修饰。
      各种各样毛绒玩具占满房间角落,白色熊宝宝、粉色小兔子,床被搭建成一个帐篷。

      最特别靠近窗台有一个地台,聚光灯照耀下只有一个质地透明银色建筑。她刚来这里时只有一点点,随着时间增加,越建越大,保姆观察许久之后,她才明白,那是一个用数以万计一元硬币打造的城堡。
      而房间里所有的一切,充满小孩子的奇幻妙想的乐园。

      而最后那间,一直紧锁大门。
      保姆被告知不用打扫这里,透过冰冷大门出来黑暗至深的气息,黑色充满神秘感,有时她会听到里面出来钢琴声,阴暗邪魅。
      更多时间,会有一些金属机械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声响听起来那么冰冷残忍,宛如声音出现的时间,都在下着蒙昧大雨的夜晚。

      而霍月华所要做的事情,每日在霍家保姆来打扫卫生之前,她把三个房间里的铜质门牌号藏起来。
      它分别写着:月华、望月,最后一个并没有名字,她是禁忌。

      -

      人生无法重来,人际关系却可以重置。
      顾溪白重置人际关系后发现,有交集的人,剩下不多,而能心平气和与他对座下棋的,只有梁少悠。

      “‘骑士’到一五。”梁少悠伸手,恰好阻挡顾溪白棋盘里棋子的进攻。他拿起‘国王’,挑眉,有些得意的说:“小心,你的‘王后’保不住了,舍得么?”

      “再好不过。”顾溪白看着被梁少悠彻底摧毁的棋子,他反而心情舒畅,‘王后’不是重置,是删除!

      “不过是吵架而已,别这么小气。”梁少悠扶额,他搞不懂顾溪白的怨恨怎么会这么强烈,他又没有死,冷静下来想想,一切一目了然。

      “吵架是关系好的人才会有的行为,所以与其说吵架……”顾溪白手上骑士直逼梁少悠的‘王后’。

      “冷战。”梁少悠点头。
      也对,从英国首相丘吉尔发表反对反苏联的铁幕演说后,美国与苏联之间的冷战就开始打响,从现在的形式看,谁也不知道这场冷战的结果。

      “说对了一半,这是‘战争’。”棋盘上的战争,就是一场歼灭战。顾溪白拿起棋子放在梁少悠的‘国王’面前。
      “将军,你输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一笑。

      虽然梁少悠输了,他却心情很好,他微笑的打了一个响指:“懂了,插肩而过。”他特意强调似的,把‘插肩而过’说得极重,末了,抬头望顾溪白的反应。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那么这条道路上‘某人’应该是‘师父’才对。”顾溪白耸肩,吃亏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单从时间上来说李悦宁和梁少悠翻脸可在她之前。
      李悦宁转身可够干脆的,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你听过‘人’这个字吧?
      小时候我母亲常说‘人’,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而形成的字。”
      梁少悠那起两手互相比划,但当他遇到那个名叫父亲的男人后,霍秋怀却说,单从写法上来说,‘人’倒向一边,如同一个人靠着另一个人。依靠,总是不长久,没人愿意永远当另一个的拐杖。

      “李悦宁她只是明白,容忍别人牺牲而成全自己的,重要性而已。”梁少悠低笑。

      “听说,人对不愿意回忆的事情,都会加以封印。能这么直白说出‘被牺牲’,作为被牺牲掉的当事人,你,还真是让人佩服,梁少悠。”
      顾溪白拽着棋子评价,顾溪白性格就是这样,义气中人,如果一个人在被戏弄后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要么不是人,要么像梁少悠这种喜欢掌控全局死腹黑。

      “那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梁少悠收起桌上的棋子,棋盘从开始已经布局妥当,李悦宁的态度在他预想之内。
      ‘舍弃’本身在梁少悠意料之内会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心理设定,被‘舍弃’反而说明进度在掌控之内。
      从结果来看,梁少悠倒是颇为欣赏,李悦宁的果决。

      梁少悠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顾溪白:“倒是你……”他对旁边肤色黝黑的少年继续说道:“虾仔,以后千万别在顾溪白面前提起‘公主’、‘月亮’、‘妹妹’之类的字眼,他会有阴影。”

      虾仔有些不知所措的点头。他在一边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到,可加在一起的句子,他半句都没有听懂,他们是在下棋,可又不在下棋,好像很深奥。

      “口才这么好,梁少悠你不去当律师太可惜了,死人都会让你说活。”顾溪白有些嘲讽的微笑。

      “你应变能力也不错,顾溪白去当警察的话,叶sir只能去喝西北风。”梁少悠眼睛一动,立刻想到。

      他们一个律师一个警察,虾仔想了想,赶忙接口:“世界上没什么钱买不到的,我要做有钱人,商人能赚好多好多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虾仔的手放在口袋里那个精致的女士小包,脑海中浮现女王霍明珠傲慢而略带变扭的脸。

      理想在很多时候,会成为一个人行动的动力,也是一个人最初的开始。
      十年后,他们恍然发觉,当初的笑谈,一语成谶。

  • 作者有话要说:  ps:女主霍月华,属性之一,人格分裂。所以,有具像化的在文中做出表现。
    解离性人格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DID,成因为,童年创伤,男女比例1:9,女人更容易放空自己。
    但,作者更像强调,这是一种自我修复,为了适应外界环境了做出的调整。
    -
    男士们的对话,明面上似乎表达了他们对某位女士的态度,其实,作者想强调,他们各自的性格。感情上的得失最能体现的一个人的性格。
    顾溪白;性格肆意妄为,感情上又显得比较真性情,开心、生气,都会直白的表现。
    梁少悠;性格圆滑老练,他喜欢按照自己内心计划在现实中实现的感觉,感情上更擅长做掌控者。
    虾仔:性格平凡朴素,他属于知恩图报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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