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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3 瓶中精灵(4) ...


  •   寒冬,第一场大雪飘落的时候,纷纷绕绕雪片,覆盖香港广阔大地。
      春节大年三十,合家吃团圆饭的日子。

      大少夫人万喜如做为主事当家主母,她身后跟着一群助手,连带大小姐霍秋霜、三小姐霍秋韵、三少夫人林秀荷都前来帮忙,好不热闹。

      霍家金碧辉煌门厅里,底下人听从霍秋霜、霍秋韵吩咐,分外忙碌:贴挥春、春联、门联、福贴、添置年画。
      万喜如和林秀荷,正忙着点选“盆菜”,她们手指一戳,下人就开始往金色大盆里添置各色食物,鱿鱼、冬菇、花胶、大虾、发菜、红烧猪肉。各种丰富食材一起炖煮而成。寓意合家团圆、金玉满堂。

      农历新年,最开心的莫过于收“利是”的小孩子。
      春节拜年,到处可以听到小孩子“讨”利是,孩子欢笑声里,“利是”原为“利事”,大吉大利好意头。

      “新年快乐,祝妈妈、大婶婶、三婶婶、大姑姑越来越年轻,漂亮!”
      苏慕雪笑得粘腻,摇了摇手上篮子,竹篮里已经收揽她丰硕的战果,一叠叠红包来自父亲苏世显、大伯父霍秋宴、二伯父霍秋怀、三伯父霍秋潦、大叔叔李峻庭,当然少不了老爷子霍善衡。
      她早就想好了,父亲叔叔伯伯们最大方,他们都给了,母亲姑姑婶婶们就不得不给了。苏慕雪心满意足的看着竹篮,母亲她们有些无奈又好笑,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霍明珠更是干脆,她悄悄蒙住父亲霍秋潦的眼睛,拿出预先写好数字的支票本,硬是要霍秋潦在支票上签字。
      此方法屡试不爽,在女王大人先后逼迫大伯父霍秋宴、二伯父霍秋怀、大叔叔李峻庭、三叔叔苏世显、爷爷霍善衡。签下支票后,她却发觉除了父亲和三叔,其他四张都少了点东西。
      霍秋宴那张支票少了日期;霍秋怀在支票收款人一栏只写了‘明珠’,少了‘霍’字; 李峻庭那张少了大写金额;爷爷霍善衡支票少了盖章,全部无法兑现。
      霍明珠只好,摊开支票上数字,低头向爷爷叔叔伯父们求饶。

      当然,最受欢迎,李悦宁和顾溪白合作的表演。
      他悠扬深远口琴声中,李悦宁身穿雪白纱裙,盘起头发露出柔和轮廓,伴随柴科夫斯基名曲天鹅湖,李悦宁微微踮起脚尖,动作轻柔优雅,宛如池中天鹅翩翩起舞。

      就连底下忙碌下人,也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观赏。
      一盘盘玻璃瓷盘里,清一色摆满层层叠叠红包。

      一曲吹完,苏慕雪赶忙上前夸奖:“明远表哥最棒了,还会吹口琴,教教慕雪。”

      顾溪白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又多了个名字‘霍明远’。不同名字代表不同身份,他现在的身份,霍家二少爷霍秋怀的儿子,霍明远。

      “‘利是’,也要长辈们给得心甘情愿,你说是不是,明珠?”李悦宁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望向霍明珠。

      “慷他人之慨,没资格说话。”霍明珠捏起手上的三张支票,要不是有‘霍明远’的帮忙,李悦宁怎么会敢在她面前嚣张。

      “月华呢?”顾溪白问道,他四下望了一圈,也没看到她。

      “小白……小表妹,在那里。”苏慕雪赶忙收回那句‘小白痴’,霍月华是霍明远的亲妹妹,纵使不是一个母亲生,也是同一个父亲,他们两个身上流着一半同样的血液,关系当然比她们这些表妹堂妹的来得深刻。

      苏慕雪指着客厅里最大的桌子,巨大桌布遮挡桌底下,露出一点靛蓝色裙摆。霍月华从早上开始一直躲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

      当顾溪白勉强拉开桌布,他惊觉‘战果’最丰厚的人往往深藏不露,而他也不是第一个钻到桌子底下的人。
      霍月华身穿靛蓝色连衣裙的裙摆旁边,围着一群战利品:金丝边框眼镜、医生听诊器、雪茄、拐杖、金色怀表……

      他匆匆瞥了一眼,那些战利品特征明显,很容易猜出前主人的身份,金丝边框眼镜来自霍秋宴,医生听诊器不用想也知道是院长霍秋怀,古巴上好进口雪茄看来叶国森也栽了大跟头,老人用得拐杖老爷子霍善衡也输了?至于那只金色怀表……

      “怀表是谁的?”顾溪白拿起纯金怀表,可见前主人出手阔绰。
      “三伯父。”霍月华看了一眼金表,三伯父霍秋潦。

      她拿起手边三副牌,来回交错,反复数次,最后他面前迅速划过,AKJQ每个数字停留在顾溪白眼前,不到十分之一秒时间。
      最后,她把纸牌合拢,背面朝上摊开成一片扇形,摆放在地上,问他:“三副牌有三张红心A,找出来就算赢。”她和霍秋潦的赌约。

      一副牌红心、黑桃、草花、方块各13张,加上大小鬼总共54张,三副牌总数162张。顾溪白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她发牌顺序。
      片刻后,他伸手拂过扇形牌面,瞬间截取两张。
      翻开后意料之中的红心A。

      他瞟一眼霍月华脸色,她面色平静。
      而最后一张……他手指慢慢划过牌面,直到她在睫毛微微颤动两下,他迅速抽出那张纸牌。

      “我输了。”还未等他翻开,她就点头称赞,顺手把金表抛入他手中。

      “傻瓜。”顾溪白好笑的摇头,不是他赢了而是她记忆出色,他随手抽出一张纸牌,指着背面让她猜:“是什么?”

      “黑桃A。”她看了一眼,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他摊开纸牌,果然是黑桃A。

      顾溪白勉强只记得两张红心A的位置,但他知道,霍月华恐怕记得162张纸牌的位置,所以他只要看她的反应,就猜出第三张红心A。

      古巴进口雪茄一字排开在皮质烟盒里,他拿起一只放在鼻尖闻了闻,强烈浓厚味道让顾溪白连打几个喷嚏。
      “月华,怎么赢到叶Sir的心头好?”

      她拿出藏在口袋里的那枚银币,来回在他面前摇晃两下,银币以极快的速度在左右手里互换,一刹那银色的流光里,她双手手握成拳。

      “猜猜,银币在左边还是右边?”霍月华想起叶国森在对她说这句话时,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猜……”顾溪白慢慢靠近她,他几乎快要碰到她鼻尖时,忽然伸手拂过她耳畔,手法极其灵活。
      他笑着拿出银币:“原来,你把它藏在耳朵里了。”

      她睁着眼睛,忽然低头看一眼藏银币的角落,空空一片。
      霍月华瞬间涨红脸颊,她嘟着嘴角:“你耍懒,不玩了。”

      “乖,别这么小气。”耍赖的明明是她,顾溪白想霍月华左右手都没有银币,那枚银币早就被她藏起来,那他还猜什么。

      见她转身生闷气,他摸摸鼻尖扯开话题:“你可真不得了,老爷子的拐杖都赢来了。”

      她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猜,我的白头发有多少?”

      “啊?”他一怔,忽然反应过来那是霍善衡的问题,顾溪白窃笑的问道:“你不会说,好像骡子尾巴毛一样多。”

      “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一边说着,她一边把上手的东西通通抛给他。

      霍月华手边只剩下医生听诊器、金丝边框眼镜,她把眼镜戴在鼻尖,拿起听诊器挂在顾溪白的脖子上:她说:“我输了,这是安慰奖。”她输给霍秋怀。

      “这么可怜,哥哥帮你赢回来。说说看,怎么输了?”他拿起听诊器末端,在她面前摇晃几下。

      银色光线在她面前一闪一闪,她恍然听到机械滑动齿轮“咔嚓、咔嚓、咔嚓”,黑色模糊影子一闪而过,她低头狠狠摇了两下,试图把那把机械声音忘记,双手不自觉微微握紧裙摆,直到靛蓝色衣裙布满折痕她才回神,轻声说。
      “我输了。”

      霍月华很讨厌温柔的男人。
      如果现实是残酷的,那么谎言是温柔的残酷,温柔的男人喜欢说温柔的谎言,比起冷酷的现实来得更加狠厉,明明如此温暖却是虚幻的。
      就像她的父亲,霍秋宴留下金丝边框眼镜的理由,只是她蠕动两下嘴唇,想说又没有说出口的那句,爸爸。

      “好了好了,不问了。”他拍拍她发梢,弓起身体走出餐桌外,他笑着向她伸手:“带你去个地方。”

      “新年礼物?”她瞥见身后各种各样的东西,她对新年礼物已经失去兴趣。

      “望月怀远,‘霍明远’送给‘霍望月’的礼物。”虽然顾溪白也不怎么喜欢‘霍明远’这个名字。

      “很特别?”在他眩目笑容里,她有些犹豫的伸手。看向窗外风雪,拿起手边围巾包裹脖子。

      “独一无二。”他眨眨眼睛。随手拿起两件厚重大衣,牵着她的手走向门外。

      -

      每个孩子童年都少不了,秘密基地。
      一个畅谈梦想的理想国。

      顾溪白带她走进霍家庞大的后花园,修剪整齐的植被比她高出许多,这里有个跟准确的名字,迷宫。
      传说在霍家迷宫的深处,住着宛如希腊神话中半人半牛怪物,弥诺陶洛斯。

      她听到身后传来喧嚣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霍明珠她们追来了。
      “喔,忘带金线球。”她低头四处翻翻大衣口袋。

      “那顺便找找,我的魔剑放在那里,阿里阿德涅公主?”他作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袋问道。

      雅典每次送来7对童男童女都是供奉给弥诺陶洛斯吃,雅典民众在一片悲哀声中,忒修斯拿着弥诺斯国王的女儿阿里阿德涅公主,所给予,一把魔剑和一个金线球,走入迷宫。

      “弥诺陶洛斯,需要魔剑?”她无辜的眨眨眼睛,弥诺陶洛斯是克里特国王弥诺斯之妻帕西淮,与其他动物生出来的怪物。按照关系来说,弥诺陶洛斯是阿里阿德涅的哥哥。就如他们两现在的关系。

      他看了她一眼,也不生气,只是忽然站在高处,瞭望远方。

      她疑惑的问:“你在干什么?”

      “寻找父王的踪迹。”他视线瞭望远方的大海。弥诺陶洛斯传说里,海神波塞冬与克里特王后帕西淮所生的孩子。
      “阿里阿德涅公主,你可就掺了,爱慕雅典王子忒修斯,却被那个胆小鬼抛弃,带着镶嵌七颗晶莹剔透王冠嫁给酒神狄俄尼索斯,却因为是个凡人而老死了。”

      “她被命运女神玩弄了。”她反驳道。
      命运女神在忒修斯的梦中告诉他,他和她的感情不被祝福,他们结合只能带来厄运。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大地时,忒修斯驾船离开了纳克索斯岛,留下阿里阿德涅。她哭泣如影随形,看着如箭般逃离的船尾,酒神狄俄尼索斯出现,命运女神安排他们相见。

      “所有一切都是命运女神的安排,不是阿里阿德涅,自身意志的选择。”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她抬头望向天空飘零雪花,漫天白色世界里,周围一片寂静。
      无论是雅典王子忒修斯或者酒神狄俄尼索斯,都不过是命运所安排的一场过眼烟云。

      她闭眼,微笑的说:“所谓的命运,不过是无能为力的人,给自己找得合理借口而已。”

      “没错。
      所以,阿里阿德涅公主只要留下,独属于你的黄金城堡。”他拉开笼罩在上面的白布。

      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被一片耀眼金色笼罩。

      白色雪花堆积成古堡,哥特式挺拔尖顶下,层层叠叠厚重城墙透露出沉重历史底蕴,围绕护城河被风雪覆盖。
      蔚蓝色天空下,金色光线给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的古堡,镀上一层耀眼色泽。
      名副其实,黄金城堡。

      她呆呆的看了许久,笑容温柔的摇头,她说:“这是,属于猫盒子里的王国。”

      “猫?”他扶着额头,疑惑的低语。
      顾溪白望向霍月华,那是一只属于薛定谔的猫,薛定谔在没有打开盒子前,并不确定猫是活着还是死了。
      猫盒子里的王国,是一个理想而没有痛苦的世界,就好像眼前白雪世界,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一种颜色。
      白,纯粹而美好。

      “这是?”他接过落在掌心一抹银色,问道。

      “通向王国的‘钥匙’。”她拿出口袋里的银币,放在他掌心。

      银币旋转一圈,又再次回到顾溪白手里。

      “如果,我迷路了?”方向感项来不是他的强项,就算有钥匙,人生难免会有迷路的时候。

      “你走了,我也会一直在这里。”她肯定的点头,这里是她的家,而她必需守护属于猫盒子里的王国。

      “如果我摔坏脑袋,忘记了?”站在原地等待的人,这么做多傻,他有些好笑的摇头。

      “你有‘钥匙’,总会想起来。”她指着那枚银币微笑。
      就算迷路了,他总会想起来,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她却不在了,那才傻,浪费那么多时间,最后什么也没有。

      在顾溪白成为霍明远的那天,他曾与她许下一个承诺。
      一起守护,猫盒子里的王国。
      属于薛定谔的猫盒子,一个理想而没有痛苦的世界。如雪地里堆积成水晶城堡,晶莹剔透的白色。就像他与她定下约定时的心情,真诚而温暖。

      寒风过去,风雪终会停止。
      金色阳光所照耀黄金城堡,会融化。命运女神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次,作弄人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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