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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舞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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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 River, wider then a mile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day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Old dream maker, you heartbreaker (织梦的人啊,那伤心的人)
Wherever you’re going,I’m going your way (无论你将去何方,我都会追随着你)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两个流浪的人想去看看这世界)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有如此广阔的世界让我们欣赏)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Waiting 'round the bend (在那弧线上彼此等候)
My Huckleberry friend (我那可爱的老朋友)
Moon River and me (还有月亮河和我)
四周的灯光渐渐暗下,婉转低回的乐声缭绕在每个人耳边。凉音在黯淡的光线中缓缓步入大厅。银白色的削肩晚礼服,上身的女性曲线被完美地勾勒,裙摆几乎延至脚裸,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袒露的白皙脊背上。
恍惚中,仿佛是女神降临。全场屏息,直直盯住浑身散发出高贵气息的凉音,她黑色的瞳孔中闪熠出诡异的魅惑,一步一步走到休里面前,然后抿唇微笑。
休里的身体像被施住魔法般的一动不动,琥珀色的眼珠子定在她身上,眼神迷离。
诺因闭上眼,轻轻的。
“很漂亮。”休里执起她的手腕,放至唇边轻吻。他露出满意的神色,一把揽住凉音纤细的腰身,嘴唇贴住她的耳朵说话,“我的女神,可以陪我跳这一曲吗?”
凉音后退,双手拉起两边的裙摆,极其淑女地浅笑,“当然可以。”
这一晚,被迷惑的不单单是休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将目光投注在那两个人上,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诺因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只是在凉音出场时眸中倏然划过一抹光芒,然后随着舞曲的进行,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像是夜空中缓缓消逝的璀璨烟花,蝶翼般的睫毛挡住他的视线。
有人说,爱情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愚笨的飞蛾奋不顾身地,瞎了眼似的跳进明晃晃的火焰之中,明知死路一条仍然甘之如饴,明知道受伤的肯定是自己,明知道永远无法跟火焰共存……可是,没有道理就是没有道理,无法解释就是无法解释。
只不过,在这一场真实的追逐中,谁是火?谁又是飞蛾?
手指与手指的接触,两具身体在舞池中踏出一步又一步,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圈。凉音羞涩地笑,洁白的面孔微微低垂,只是跟随休里的每一个动作,仿佛依风而翔的缥缈风筝。
悠长的曲调,如在烟雨中流浪的明月。凉音接连转过三圈,以休里的身体为支撑,她像展开翅膀的白色蝴蝶,黑色的长发摇曳出动人的弧线。
曲终。人静。
休里勾唇一笑,他抬起凉音的下巴,在她额头上轻吻。
诺因神色不动,可手中的琉璃杯不稳地晃动,酒红色的葡萄酒在他白色的西装上留下一块不大不小的污渍。
掌声雷动,不单是观众,连原来也在跳舞的那些人也纷纷面向他们,微笑地鼓掌。人群中还间歇地传出几声“太棒了”。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办,你自己慢慢玩。”休里把凉音带到边上的座位,“想要吃什么就自己去拿,我很快回来陪你。”
凉音点头,“嗯。”
休里抚上她的脸庞,,瞳孔深处莫名的情欲闪动,“凉音,你今晚实在很美。”
她扑哧一笑,“那么,休里大人的伤势怎么样了?”
休里苦着脸,无奈道,“我现在腰上还缠着绷带。”他摇摇脑袋,“我先离开一下。”
望着他向大厅的另一个方向走开,凉音眨了眨眼。休里靠近古奥,两人很快就偏离热闹的地方,站立在阳台上,似乎正在商谈什么。
凉音移开视线,她现在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身边的桌子上就放着酒杯,她拿起其中一杯,根本未去品尝就一饮而尽,脸上渐渐染上红晕。凉音放下手中的杯子,黑曜石的瞳孔中升起氤氲雾气,她专注地望向诺因,正好与他的目光碰撞。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诺因抿紧唇线,水蓝色的瞳孔中映衬出那个洁白的身影。
凉音盯住他的眼,站起身向前走去,步伐很优雅,不徐不急,可是,她的目光一直不曾转移。盯着,盯住,牢牢地盯在眼底。
每一个一秒种都仿佛有一是世纪那么长。
她站定在他面前,还是看着他的眼,沉默地看着。缓缓的,凉音后退一步,双手拉起两边的裙摆,眼睛望着地面。“诺因,不请我跳一曲舞吗?”
短暂的沉默。
诺因阖了阖眼,唇边逸出轻笑,执起她的手,“这是我的荣幸。”
两个身穿白衣的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凉音甚至没有去在意这是否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气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给予了无限美好的初恋。可是,也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打破了她所有的幸福。
“你今天很美。”
仅是声音,凉音就忍不住想要落泪。她拽紧他肩膀上的衣服,目光中冷芒闪动。她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说话。凉音知道,或许她的一句话她的一个提问就足以打破眼前的一切,她如果得到了答案,或许立刻会拔刀相向,或许她和他之间立刻会斗个你死我活。
这样美好的画面,这样美好的场景,她在很多年以前就想象过无数次。这不是诺因和她跳的第一支舞,但是却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支。
诺因之后,此曲之后,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幸福和快乐。
“那天车上的追踪器是你放的吗?”
凉音闭眼沉默,前三步,后三步,似乎专注在舞步之上。
“你想要什么?我的命吗?”
她不看他,展开身体旋转。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再说话,久久的,轻轻的。“我要的话,你就给吗?”
诺因平静道,“不会。”没有情绪,没有迟疑。
凉音笑了,抬眸看他。“诺因,我有很多事情都想问,可是,真正想知道的其实只有一个。”顿了顿,她的黑眸里掀起惊涛骇浪,与此相反的,是她极度平静的声音,平静到已经在心中酝酿千遍万遍。“你真的爱过我吗?”
诺因盯住她。
她垂下眼,声音多了些颤抖,重复道,“你真的爱过我吗?”
诺因的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其中最多的却是痛苦和悲哀。可是她垂着眼并没有看到,或许应该说根本没有勇气去看。“你在怀疑什么?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凉音倏然抬头。
“是不是只要我说爱过,你就会什么都计较什么都不追究?”
凉音嘴唇蠕动,摇头,坚定的。“不会。”
诺因苦笑,“那么,我的答案不就无关紧要吗?”
“是啊。”凉音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一曲终了,灯光亮起。
诺因飞速在她手心中塞了一个纸团,低声道,“音,我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纸团沾到她手心的汗渍,凉音直直回视。“可是我想过。”
* * *
冬天快要过去了,立春也快来到,可是,夜晚的风还是很冷,黑色的天,稀疏的星。
宴会结束后,凉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换了身衣服,然后根据纸团上的地址来到这里。城郊的树林,荒芜人烟。
诺因是在五分钟后到达的,身上仍然穿着那身白色西装,西装上还沾有一点酒渍。
“你一个人来的?”凉音微笑,“我还以为会设有陷阱。”
诺因的脸色阴晴不定,“你怀疑是陷阱还来?五年前的智慧和理智到哪儿去了?”
“在你面前全没了。反正,我本在五年前就该死了,这五年已是多活的。”凉音笑着伸了个懒腰,闭上眼作了一个深呼吸。“诺因,貌似你现在是暗部的队长?”
“是的。”他的目光深沉如水,“或者应该说,我五年前就已经是了。”
凉音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凄凉下来。“是吗?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你,果然是笑话。”长长一叹,她不再逃避,直奔主题。“那么,你会亲手灭掉阿斯丁家族,看来是和暗部有关?”
“现在再追究还有意义吗?”
“有。至少对我来说有意义。”凉音轻叹,“一直以来深爱的人居然举戈相向,突然就像个陌生人。诺因,我当时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的眼睛黯淡无光,但仍凝视住他的眼。“你为什么留我活口?是为了把罪名陷害给我吗?那么,在那之后又为什么要替我隐瞒住所有讯息?”
诺因颀长的身躯在夜风中伫立,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音,我当时就说过,你太天真了。整天追究没有意义的答案,不论我说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风儿扬起他的金发,“音,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凉音自嘲地低笑,眼中满是痛苦,“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闭了闭眼,她急速前掠,右手飞快地射出数枚银针。诺因侧身一避,反手将她的身体擒拿。凉音一个翻身踢逼他放开手,与此同时,狠狠地一拳砸向他的下巴。
诺因避开,但仍然被她的拳风擦过,划出血痕。他随手一抹,毫不在意,“音,你的身手退步了。”
凉音不停地喘息,目光像刀剑一样狠厉,但泪水却抑制不住地硕硕下流,闪耀着寒心的光芒。“诺因•阿斯丁,这些问题在你看来天真的像个白痴,这些答案在你看来根本没有意义,还有回忆,所有的回忆你都能弃之如蔽履。可是,却正是这些东西才让我坚持我活下来!你以为我有多坚强?你以为我有多厉害?你以为像行尸佝肉一样的活着会很愉快?你以为一个人在世界上孤零零地很幸福?”
狠狠地盯着,她反手又是一拳,却被诺因一把抓住手腕,对上他复杂的目光,凉音的泪水越流越多,伸过脑袋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使劲地咬,用尽全身力气用尽所有感情咬下去,直到嘴里满是血腥也没有停下。“还是你以为,一个人光凭仇恨就能活下去?”
诺因无法与她对视,手指微微颤抖,他沉默地移开视线。
“我的命是阿斯丁家族给的,追根究底说起来,我根本就没有报仇的资格。但是诺因,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凉音深深吸气,抹去眼泪。“至少把你背叛的理由告诉我,什么理由让你毁灭自己的家族毁灭自己的父母。”
“砰”的一枪。
凉音直直倒地,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又被她给逼回去。看着胸口上流出的血液,再抬头望向眼前这个男人。
诺因收枪的速度和掏枪的速度一样快,他走近她身旁,双眸沉黯。“对不起,五年前我不杀你,是真的想让你好好活下去。即使没有未来,可想到能和你一起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我就满足了。”
他蹲下身子,抚上她的脸庞。“可是,音,这一次非杀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