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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鬼蜮伎俩 ...

  •   一封飞鸽传书入了平岳孙沛之手,短短一日之间,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卫子臻似乎坐不住了,当然他一向便是这种急性子,“有用么?”
      如果谢澧兰说他做的都是无用功,卫子臻也并不能将他怎么样,谢澧兰没有立军令状不说,即便真的立了……他也不会罚他。

      但是看到谢澧兰眸中的沉静和雍容,他便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谢澧兰摆了棋盘,棋笥之中,两根修长光洁的指拈起一颗白子,苍白的脸上浮着玉石般的润泽,“将军,若今时今日与你摆棋对弈的是独孤九,你还会怀疑么?”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谢澧兰在自己面前果然愈发肆无忌惮。
      但卫子臻不愿敷衍他,考虑了一番,便认真作答:“会。”他正襟危坐,仿佛许着一个承诺,“我已经风声鹤唳,若他还在,我不会让他再面对这些。”

      所有杀戮与血腥,让他身先士卒便好。
      九殿下,本来就该是月州运筹帷、意气风发的少年储君,他不该沾染这些。

      谢澧兰的眼眸静如深潭,许久之后,他落下这绝杀的一子,淡然道:“将军且看着,三日内,孙沛定然投诚。”

      卫子臻的心思似乎不在话上,反而盯着棋局怔怔地出神。
      他的棋艺能够得上小有所成,与高手对弈虽占不到便宜,但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可是如今,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连败北,若是原嵇见了,只怕也要瞠目结舌。

      纵然他用心不专,可眼前这少年,棋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难以估量。

      他露出这种神情,才让谢澧兰微微勾了勾唇,“将军,跟你对弈,的确只能用来消磨时间。”
      因为赢得毫无压力,谢澧兰坐了这么久,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若是寻常,他早该倦了。

      卫子臻的脸色阵白阵青,许久说不出话。
      谢澧兰担忧自己是不是要惹恼了这位杀神,抿了抿唇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将军竟然会下棋。”
      在北燕人的传闻里,卫子臻是一介毫无人性的莽夫,杀人如刈麦,大约是茹毛饮血胡地出身。

      卫子臻终于起身,长腿迈过几案,毫不回顾地出了营帐。
      棋艺?他的棋艺,不过是观摩九殿下与人对弈时学来的几招罢了,不过是为了讨好九殿下,不至于让他那么漠视,那么看轻罢了。他虽有心专营,却习艺不深,大靖又战事频繁,他常年奔波于战场,疏于棋道,后来便更加少接触黑白子了。

      新鲜的风,干燥,却冷如寒铁,木杆上悬着的旗帜沾了雪花后冻成了一道冰棱,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冻。
      孤孑立在白帐外的卫子臻揉着眉心,形容狼狈。
      谢澧兰,不要在我面前一直提他,我怕我会恨你。

      大靖的繁华烟都,绫罗丝绮簇着鲜丽各色的马车,舟行水中,斑驳了一池寒潭,月光透过水面的浮末漾着鱼鳞的银色细纹,画舫里的琴音不绝如缕,软迢得似绕水而生。

      独孤琰将杯中水酒饮尽,华贵的紫色轩锦散漫地自膝头垂落,一人挑了灯花,摇摇靠近来,唇瓣携了丝果酒的清甜,轻佻地挑开了他的下颌,独孤琰“嘤咛”一声,抱住了那人的脊背。

      月白风清,水影里渡过一行雁影。
      他强势地将独孤琰揽入怀里,接下来便是一顿煞风景之事,独孤琰但觉得肩上微凉,已经被人拨开了紫衣,裸了那片圆润的肩,如孤月生云,他的脸色抹了蜜色的粉,盈盈懒懒的风韵,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那男人却嫌恶地蹙起了眉头,将他推开,“我说过,不要露出这么下作的表情!”

      独孤琰一怔,随即眸光黯淡下来。
      他的真情流露,在他看来,是下作不堪。
      他的心里,唯一惦记的,只有他那个孤傲绝世的九弟吧。

      “君衡,你爱他什么?”分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啊,分明是我先对你动的真心啊。

      你惦念至今的独孤珩,他可曾给你一丝一毫的青睐?他可曾如我一样,堕入卑微的尘里?

      君衡漠然地拂开眼睑,“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他的冷漠,是刺在他全身的利刃,独孤琰早已万箭穿心,却偏偏还要饮鸩止渴,不知疲倦。

      “好,我不配。”独孤琰拢上紫衣,颓然地靠着画舫左壁,船头的一缕琴音飘飘忽忽,骤然散了,他看着一丝明灭不定的烛火,指尖如被火烧得滚烫。

      画舫里沉默了许久,君衡没有一点要理会他的意思,背影沉峙。
      到底还是独孤琰忍不住,他想他自己说话君衡不爱听,便找了正事来说:“我八弟要对卫子臻动手脚了。”

      “与我无关。”君衡冷冷地扔下这句,但未几,便眉梢一动,“卫子臻?九殿下身边的那个奴隶?”

      或许不应该称作奴隶,他虽是独孤九买回去的仆役,但从未干过打杂做工类的粗活,一开始,卫子臻就被扔进了军营,平白捡了个先锋。
      初时定然众人不服,但卫子臻打了几场硬仗,便渐渐让这些质疑反对的人止了声。

      想到独孤九曾对这人另眼相待过,君衡握在手中的玄觞便紧得似乎能听见碎裂之声,“呵,早该与这人一会了。”
      “卫子臻如今独揽兵权,霸主一方,独孤瑾能做的,不过是散布害死九弟的‘实情’,激得卫子臻动怒罢了。我知道,今日辰时,他入南阁见了父皇。”

      君衡冷笑,狼一样深幽的目光扫过来,“若我所料不错,你的那个皇帝爹,是否将下召令,让卫子臻速速撤军回月州?”这个谗言倒进得不错。
      君衡不屑这些阴谋伎俩,“独孤琰,你和你那个八弟,一丘之貉。”

      “哈哈。”独孤琰不再想着辩解,他凄怆地笑了起来,“君衡,全天底下,只有你最爱我九弟是么?爱到连我这个替身,也不惜一切地囚禁、折磨?”

      “九殿下庙算无双,怎么会轻易着了北燕那群庸人的道?你们月州这些兄弟阋墙的奇景,我这么些年都看腻味了,一个个看着兄友弟恭,转眼间又能踩着手足的尸首狠辣无情。”君衡负手对着一池寒水,“独孤琰,我实难信你,若非你生得同他太过相似,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皇子,便是你。”

      独孤琰的眼瞳一阵紧缩,眸光痉挛起来,剧烈地摇晃之后,终于,碎了。

      君衡所料不错,卫子臻的案头的确压着一道来自永真帝的召令。
      但第一个看到的,照例是替卫子臻处理军中文书的原嵇,他才瞟了一眼,登时便惊得扔下了诏书,想到大不敬,又急急地拾起重新置好。

      眼看孙沛即将献关投降,这节骨眼上若就此撤军,遗憾不说,卫子臻为了九殿下也绝不会奉诏。
      这么一想,原嵇登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信上说什么?”
      谢澧兰收到了孙沛的飞鸽传书,这几日卫子臻几乎跟着他寸步不离,他这边的所有消息都要给卫子臻先过目,不过这是用北燕的文字写的,他看不懂。
      虽是有此一问,但卫子臻知道,若是谢澧兰不欲道出实情让他知道,仍旧可以胡编一通,唬个大老粗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谢澧兰显然不想瞒他,少年的眉梢藏不住愉悦,他放下羊皮卷,对卫子臻清浅地颔首:“恭喜将军,夺得平岳。”
      不是恭维,谢澧兰的愉悦,似乎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这样便更是奇怪了,谢澧兰,真的那么恨北燕王,恨得不惜叛国自保、反咬一口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独孤琰和君衡,是本文最主要的副cp啦。
    这对和主线的感情线基本吻合,所以也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明月那种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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