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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尾声 ...

  •   “阿七?”君衡瞪眼睛看他,独孤琰刚醒,力气才恢复了四成,虚弱地漾着薄唇笑了笑,“我只是吃了可以瞒天过海的假死药,没有事。”

      “怎么回事?”他柔声问,怕这是一场梦境,怕一伸手怀里的人就散了,眼泪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直掉,一对上赋闲游手的卫子臻,登时大吼,“你们骗我!到底怎么回事!”

      “凶什么?”护短的谢澧兰走到了卫子臻身旁,皱眉道,“如果不是为了你在月州干的那些好事,我不会出此下策。但是君衡你也知道,这很有用,你现在不是来了么?”

      “君衡,你告诉我,独孤瑾怎么了?”怀里的青年气息有点弱,执拗地凝视着他,君衡皱着眉,心中很不安,“你真的没事,跟我说,哪里不舒服?”

      独孤琰有点心虚了。他妄自揣度他的心意,可惜对方根本对扶摇青云没有兴致。不禁羞愧地撇过头去。

      “也没怎么,我手下来信说,他的父亲,原来是石梅子。”君衡反握住他的手掌,温暖的体息将他围绕。

      谢澧兰返身望了眼凝神不语的卫子臻,眼光宛如温和潋滟的湖,他笑,“子臻,皇室里的那些腌臜之事,你一定想都不敢想。”

      卫子臻抿着唇,视线一瞬不瞬,月夜之中的清影,显得有些漠寒。

      石梅子是先帝身边的近侍,也是一个红人,他也曾跟过先帝平定南蛮一十二乱,忠心耿耿,后来做了天子近臣,供奉翰林。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石梅子野心不在小,竟对陛下身边的人动了春心。

      后来一路瞒天过海,但宫闱秘事,君衡也查不到当年他们如何暗度陈仓生下独孤瑾的。

      “独孤瑾也未必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以前他贪图皇位荣华,也是无可厚非。但后来事情败露之后,他贼子之心不死,对帝位似乎不死不休……”

      独孤瑜和独孤瑾亲厚,他坐稳了帝位,下一步,便是大赦天下,释放独孤瑾了。

      卫子臻动唇,“我不懂,即便关系再亲密,独孤瑜也一定知道,他和独孤瑾既然没有血脉相连的关系,纵虎出闸,他便那么自信,这不会危及独孤氏的帝位?”

      “子臻,你和我来。”谢澧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雪衣锦袍下,一双劲瘦的手伸出,与他双手紧扣,“我有话同你说。”

      卫子臻自然不会拒绝,虽不明就里,也与他携手离开。

      安静的花苑琼枝低映,覆雪一般的绵延,冷香深幽如梦。

      独孤琰被他扒干了衣裳,又随意地一披,风吹过便有些冷意,君衡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袍,仔细着紧地将他裹严实了,墨发上头有夜色下的冷花托着碧幽幽的花盏,一瓣落英吹下来,正落在独孤琰半裸玉圆的两肩。

      此情此景,可堪入画了。掌心之下的美青年挑起一双魅惑如狐的双眸,有些慵懒风韵,眼光滴水。

      君衡只是盯着他看,不知道怎么了,泪水横溢出来。

      “衡。”他指骨有力,摩挲过去,替他将眼泪拭去,“怎么还哭,我是真的没事。”

      “忍不住。”君衡破涕为笑,只是泪水他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将独孤琰整个人抱紧了,薄唇浅掠,“混账,你敢拿生死大事来骗我,独孤琰,你愈发出息了……”

      独孤琰忍了忍,还是说出了口,“你为什么没有说后来怎么样了,独孤瑾他被放出来了,然后呢?”

      “我本来是希望有个然后的。”君衡的脸色冷凝下来,他语调沉沉,“可是我接到了你的讣闻,扔下一切来嘉雪关寻你。一路上我跑死了四匹马,独孤琰,你要赔我!”

      “我可赔不起,你知道我是一无所有的。”君衡不满意,他就示好地跟他耍无赖,“但是我有一个心上人的,我也不知道他家底如何,但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嗯,应该还行吧,他们家几代为官来着……呜呜……”

      君衡又乘人之危了。

      城主府外有一条暗河,嘉雪关瘟疫刚走,转眼碰上北燕的鬼节,依照他们的习俗,这一天定要全城无火,不得有丝毫光亮,谢澧兰觉得有趣,他拉着卫子臻跳上一只精美的画舫,在里头偷偷燃了两只红烛,和普通夫妻成婚时不太一样,这两只都是龙烛。

      幽暗的光晕像两朵蹙起的小花,少年莹然的肌肤,如画的眉眼,在微暗的烛光里显得更魅惑,更惊心动魄。

      他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谢澧兰坐在他对面,温言而笑:“这个世上,信任与怀疑,有时候会莫名得没有道理。我前生没有任何牵绊,心不曾有所挂碍,但在画舫那件事之前,我唯一信任过的,只有你。”

      卫子臻听闻此言,复杂地垂了眼。那件事,他一定恨极了他,可是今日为何要将他们置于这种一模一样的情境里。

      他知道谢澧兰记仇,潜意识里便觉得他是要来清算总账的。

      “就像子臻你一样,山主不是也那么信任你?”

      “那不一样。”卫子臻皱眉,“山主和我爹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们部落被北燕人攻破之后,族人四散流离,存活下来的人不多。山主他以前也是草原上的人,他还曾经教过我箭法,后来他一路流亡,到了玉山之后,后前任山主看中,收做了关门弟子。大约是因为骨血亲缘的关系,他对我也很看重,又让我做他的嫡传弟子……”

      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总是更惺惺相惜一些。

      “子臻,”谢澧兰用手解开他的衣衫,卫子臻脸色微红,少年气息淡淡,身上满是芙蕖的清香,他拉下那片玄色的前襟,细长光滑的指抚上他的温热的胸膛,胸口处一个寸长的狰狞的疮疤,幽暗中显得有几分骇人。“那一刀我刺实了的,我知道,你一定很痛。”

      “我不是很痛……”

      他狡辩了一句,谢澧兰蹙起眉梢,他没有抬头,而是一口咬在了伤口处。卫子臻闷哼了一声,谢澧兰已经伸出了软舌,濡湿和温热很快紧紧地淹没了脑中最后一丝理智。他抱着谢澧兰的两腰,开始褪去他身上的衣物。

      雪白的衣衫落地。

      谢澧兰捧着卫子臻的脸,喘息如兰,“你想安逸地待在边城,替我守着这一方净土,我便与你长相厮守。你想回到战场过戎马生活,我回月州争夺帝位,替你荡平宇内。你想什么都不顾,云游四方,我便扔下俗物凡尘,陪你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过去一意孤行,什么事从来不为你考虑,但现在我很后悔,子臻,子臻……”

      他捧着他的下颌,轻盈如羽的吻落在他的眉骨,鼻梁,酥软温甜。

      呢喃着他的名,让卫子臻一时血液奔涌,怀里的身体已经很软了,谢澧兰迷蒙的双眸无双倾城,他吻着他的唇,低低地说:“画舫上的事,我早就不介意了。子臻,你告诉我,你选择哪一条路……”

      理智都碎成了粉末,卫子臻现在哪里还能回答?

      只是在来的路上,他想,谢澧兰没有问君衡最后的事,下意识中第二条路已经断了。他们心有灵犀,卫子臻也不会选择第二条。

      他从来不想过刀口舔血的厮杀生活,以前提枪上阵是为了他,现在,他只想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过此生。这还是为了他。

      从十五岁一见倾心开始,他没有一日是为自己计较的。

      他心上的人,已转身,已回眸,于他,千城不换。

      日出的曙光安逸地落在船头,江面一片茫茫然的水色,红日与绿水远相交映,斑斓而起伏。

      画舫摇曳,渡江而去。

      谢澧兰慢吞吞地从一地狼藉的衣裳间爬起来,少年未着片缕,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纤瘦如幼树。容色清润而艳,染水的眸子引人一探究竟,粉薄的唇引人一亲芳泽。流云般的青丝垂落满头满肩,玉色的胸口,两朵梅花微肿,肿痛难消,他嗔怒地抱膝而坐,还有些愤愤不平地瞪着卫子臻。

      比起他的狼狈,卫子臻要稍稍好看些。

      譬如撕衣服的时候,卫子臻先上手撕的一定是谢澧兰的,对恋人的身体太如痴如狂的话,是没有耐心等他自己解开的,所以他下手毫不留情。

      至于他们家兰兰,实在太斯文,所以撕不开,只能让它松松散散地挂在卫子臻身上。

      “现在怎么办,我怎么下船?”谢澧兰要哭了。

      比这更难堪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就觉得格外委屈。

      卫子臻又笑又悔,抱着他一本正经地亲,“兰兰……”

      他不理。

      “殿下。”

      不理依旧。

      “阿九?”

      “混蛋。”

      “阿珩?”

      谢澧兰忽然一口咬住他的右脸,下了狠口的,直将卫子臻右边俊脸咬出了一个鲜红的齿印,卫子臻无奈地任由他咬,谢澧兰解气了才恨恨然地说道:“大家一起不能见人好了!”

      “兰兰……”卫子臻温柔地将长衫分出一半,将他探手抱腰,禁锢入怀中,“在履行第一条之前,我先选择第三条,我们一起云游天下可好?”

      “哼,”谢澧兰疲乏地软倒在他怀里,眼皮也不抬地哼声道,“月州有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卫子臻你自然是心里惦记着她的,这次回去正好与她叙旧,郎情妾意的倒是快活。”就在卫子臻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之际,他又哂笑道,“这些年,听说卫大将军也去寻花问柳过,别跟我说,你是因为孤死了,你要自我放逐,我还没同你算这笔账呢,你心里记着。”

      卫子臻真是好气好笑。

      他的确无数次去找过柳荷衣,可哪有谢澧兰说的那种“寻花问柳”、“自我放逐”?

      “谢澧兰,我只爱男人,也只爱你一个人,你说这些是要寒我的心?”

      谢澧兰自知言不符实,但就是心里有气,找个由头撒撒罢了。

      卫子臻出了一口浊气,画舫随水而流,此时也已经近岸,此时黛山环绕,一轮初阳红艳如火。山花欲燃,百鸟翩飞。是个清净无人的地方。

      这样谢澧兰下船的时候,该不会太害羞了。

      他的兰兰变笨了,既然是上画舫来“勾引”他,那一早便该备好更换的衣物的。

      卫子臻扶着少年的两肩,温声解释道:“那一年失去你之后,我心里很恨,有时恨得只想杀入北燕,杀了谢沧州替你复仇,可是北燕安宁许久,有求和之意,我顾念陛下和大靖也不忍再生战事。有些事憋闷在心,后来患了头疼的毛病,听说柳荷衣的琴声有令人怡神静心的功效,我便去了。只是听琴,没有别的,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好了……”谢澧兰怕自己又忍不住做些什么要安慰他的事,可是自己已经浑身脱力得像条游不动的鱼了,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喂饱卫子臻一次。毕竟这人是沙场出身,他实在熬不过他那龙精虎猛使不完的气力。

      “往事就不说了,到此为止。”

      江花如血,浮在水面上,夺目耀眼的一片红色,画舫拂开一片青荇靠了岸。

      卫子臻将他抱出来,谢澧兰衣难蔽体的,把脸埋入他的怀里闷闷地说:“卫子臻,孤再也没有颜面见人了,都是你害的……”

      “我的错。”卫子臻认错很快。

      “我只有三个条件,以后不许撕我的衣服!”

      “好。”

      “要温柔,不许粗鲁。”

      “好。”

      “一个时辰,必须结束。”

      “……”

      “你不答应?”

      “我答应……”

      除了哄,就是哄,卫子臻有求必应,什么条件都应许他了。

      江风轻柔,一对璧人迎着初晓曦光往岸边芳林走去,静影如画。

      今日,才是他们都重获新生的第一日。

  •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就是正文结尾啦!
    算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好像都交代清楚了吧,剩下一点点,咱交给番外君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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