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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命运唱着悲伤的歌 ...

  •   我并没有立刻回到尸魂界。
      因为在打开穿界门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灵力震动。
      两方交锋激烈,但似乎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我寻着灵压,飞速地移动在空座的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战斗的地点。
      一队死神在与大虚厮杀,他们的实力不弱,但却敌不过虚的来势汹汹。我隐于拐角处,默默注视着一切。我是私自来到现世的,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出手得好。

      几个身影倒下,又重新站起。
      虚庞大的身躯扫过他们,鲜血触目惊心。
      但护廷十三番队的死神又岂是如此好对付的?他们马上结成队形,将大虚重重包围,联合发动攻击。
      大虚,经受不住连番冲击,终于略显颓势。
      忽然,它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转变方向,向着其中一个女死神扑去。

      阻止——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所有人都集中精神抗敌的时候,大虚的突袭轻而易举就成功了。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虚就如此消失在了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同伴间的厮杀。

      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
      我凝神,注视着那个看似已经疯狂的死神。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黯淡无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难道……?
      眼看又一刀挥下,我飞快地拔出刀,阻挡住了她的刀刃。
      这个人的眼睛……果然,是被大虚吞噬了所有的意识吗?
      她敏捷地避过我的攻击,转而又向另一边的死神扑去。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招一式都直取要害。这个人本身的实力就不俗,被大虚所控制之后,更是获得了胜于以往几倍的力量。
      几刀之下,便斩杀了与她同行的所有死神。她转向我所有在的方向,发出一阵狞笑。
      我怔了怔,握紧了手中的刀。

      那曾经,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吧。
      但既然已经被虚所控制,那么我便不需要手下留情。
      她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我的斩破刀刺入她胸膛的那一刹那,鲜血喷涌而出。
      浓重的血腥味溅在我的身上,将我的半身染得如同从血雨中奋战归来。
      如果我要杀她,那么这将是单方面的残杀。可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我的刀锋偏离了她的心脏。尽管只是几毫米的偏差,却足以给她喘息的机会。她果断地将我的刀从身上拔出,打开穿界门,逃了进去。

      我把刀收回鞘中,打开了穿界门。

      会吞噬死神的大虚么……看来,尸魂界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太平。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大风,看来已经刮起了。
      只是不知,顺着风势点火的人,何时才会走上台来。

      ***

      回到瀞灵廷的时候,天色已晚。
      我借着夜色,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打开水,反复冲刷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主人曾说,『你们比世上任何一样生物都要圣洁,但是,不必畏惧血腥』。
      每个世界的诞生与灭亡,都必须经过血的洗礼。最初的时候,我们总会对着地上界的杀戮与暴虐干呕不止。可是渐渐的,我们却发现自己的本性并非如此。管理着这些世界的副神,其实,大都是嗜血的。因为我们拥有绝对的力量,可以任意残杀地上的每一种生命体。
      大概真的是因为活得太久,所以才变得冷酷而残忍。
      过去,主人常说我过于仁慈。
      过于仁慈,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一个优秀的副神,应该有当机立断的能力,不能总是彷徨失措。
      那个时候的主人,并不十分喜爱我。
      但是后来,我却得到了他格外的偏爱。
      有一年主人这样对我说,“十七,你的淡漠也是一种极致的残忍。”

      翌日。一切如常。
      瀞灵廷内依旧井然有序。
      昨天那个逃脱的死神,不知是哪个番队,看来似乎还没有引起骚动的样子。是已经被消灭了么?还是……潜藏在某处?

      我尚未展开调查,却已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十三番队的副队长,志波海燕君。
      一个与我完全没有交集的家伙,但当他说明了来意,却并未让我感到有多么惊讶。
      “椎名校长,可以请你让我看一下你的斩魄刀吗?”他开门见山地说。
      直觉告诉我,他和昨天的事有关。
      这个男子,应该是极开朗豁然的吧,他的身上流动着阳光的气息,笑起来一定能够带来一片灿烂。但此时,他却皱着眉,表情格外严肃。
      “志波副队长,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坐在桌后,镇定自若,“那么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必须将斩魄刀借给你看呢?”
      他倒也未不快,只是郑重地走到我的面前,说道,“非常抱歉,我并无意冒犯您,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罢了。”
      “求证?”我审视着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充满正义感和责任心的男人,他一定是许多人依赖的对象,他脸的轮廓很柔和,这样的人一般都温柔而洒脱。但往往是这样的好人,有时却都凝聚着一股子的傻劲。“志波副队长想要知道什么的话,直接问我就可以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顿了顿,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思考半晌,问道,“请问……椎名校长,昨日是否见过内子以及其他到现世侦察的先谴队?”
      果然,他和那件事有关。
      我记得,那队死神中只有一名女性。
      这么说……被大虚所吞噬的,就是他的夫人。
      “是的,我见过他们。”
      他的眉头又皱紧了一分,“椎名校长为什么会去现世?”
      “志波副队长,这是我的私事,原谅我无法向你说明。”我的语调平稳,不慌不忙,“而且这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所应该关心的,应该是尊夫人身上的刀伤是否为我所造成的吧?”
      话音落,我如愿看到了他惊讶的表情。
      每一把斩魄刀,都是独一无二的。
      既然志波夫人带着重伤回到瀞灵廷,那么必经四番队的治疗。如果是卯之花队长的话,应该很容易辨认那是哪把刀所造成的伤口。
      “那么,椎名校长可以告诉我吗?”空气有一丝凝滞,眼前的男子虽未见神采飞扬,但他眉宇间的正直却让我动容。他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维护自己妻子的人,对他来说,真相更为重要。

      我松了一口气,庆幸面前站着的,是志波海燕。
      “志波副队长,我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尊夫人的事。”我说。
      他的眉头一松,但很快又布满疑云。
      我微笑,继续说道,“但是她身上的刀伤,确是我的墨澜所造成。”
      听到了这样的『真相』,你会怎么做呢,志波海燕君?

      他的目光移到了窗外。幽幽的,深不见底。
      那里矗立着一棵千年古树,培育它是每一任校长的职责。
      它是真央的信仰,从建校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那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但是那棵老树,却像一位饱经风霜的智者,静静地注视,然后用它的宽容和博大抚慰我们。
      在它的面前,我们会看到自己最原始的心,没有一丝虚假。

      “我不太明白椎名校长的意思。”志波海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是他进入我的办公室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他明白的,其实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
      他是个机敏而睿智的人,很着非常出色的判断力,不然无法成为护廷十三番队的副队长。他决不可能被表面的现象所蒙蔽。
      我垂首,思考如何向他解释。毕竟有许多事,即使理智能够辨别对错,情感也未必可以接受。
      人类就是这样情感脆弱的生物,但也正因为有了情感,才有了这个生生不息的世界。
      “志波副队长,会有感到无能为力的事吗?”我轻声问,并不那么期待他的答案。
      “……”他沉默,又说道,“当然。”
      “那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你发现自己最深爱的人已经被虚所控制,那样也能够挥下刀吗?
      “这个啊……”他眯起眼,忽然笑了一下,“虽然说,我们的力量或许很渺小,但是……『做不到』不该成为逃避的借口。”
      我怔了怔。
      如此……一意孤行吗?
      我不知该用莽撞还是勇敢来形容他。
      “其实,只要有信念的存在,那么便没有无能为力的事。”他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你觉得呢,椎名校长?”
      “大概吧。”我模棱两可地回答。

      突然,传来焦急的敲门声。
      志波海燕古怪地看了看我,顺手开了门。
      “副队长,不好了……志波三席她……”门口的死神断断续续地诉说着,似乎早已慌了神。
      志波海燕回过头来,询问地望着我。
      我拿起斩魄刀,走到他身边,“志波副队长,许多事还是由你亲眼确认,比较好。”

      ***

      我们到达十三番队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歪歪斜斜的伤者和满目的鲜血。
      果然……大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从现场看,已经已经完全失去神智了。
      “副队长。”一名死神向我们跑来。
      “都呢?”志波海燕抓着他的手臂,着急地问。
      “志波三席打伤了许多人……现在往后山去了。”
      话音未落,海燕已如同离弦的弓箭,飞奔而去。我发动瞬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树林中,两个身影你来我往。
      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恰好分开。
      “队长。”海燕飞快地冲到白衣男子身边,转而怒视着另一个身影,“都,你在做什么。”
      被称作『都』的女子,突然就怪笑起来,面目扭曲而可怖,“死神,你太天真了。我在做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
      她的声音透着阴雨绵延的潮湿与腐气,说话间,伸出了那绝非普通人所有的猩红的长舌。
      已经被虚……消耗殆尽了么?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个残破不堪的躯壳。

      “队长,请交给我。”海燕向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斩魄刀。纵身一跃,对着大虚砍去。
      这是一场,为了尊严而进行的战斗。
      他作为护廷十三番队的副队长,作为志波家的男人,有责任,也必须讨回属于他妻子的尊严。
      那是他的战斗,我们不该涉足。
      “浮竹队长。”我站到白衣男子的身边,他的状况似乎也并不乐观,这位队长,从学生时代起,似乎都十分体弱,但提到他的实力,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
      “队长……”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
      我回头,恍然失神。

      绯真……
      不,那是露其亚。
      她见到我的出现,似乎也吃了一惊,“椎名校长,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待会儿解释。”我冲她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海燕的身上。
      这个人……会赢的。我相信。

      正想着,脑中忽然闪过几个零星片段。
      心脏传来一阵不知名的抽痛。
      我睁大眼,握着刀柄的手一紧。

      海燕……会死在露其亚的手上吗?
      他没有战胜虚,反倒被其吞噬。
      所以……选择了最惨烈的同归于尽的方式来保全自己和妻子的尊严吗?
      同归于尽。
      好个同归于尽。

      很久以前我就想过,尊严什么的,远比不上生命来得重要。
      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他们的自尊心,将他们想要守护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生命的前方呢?
      为了那些,舍弃一切,真的值得吗?

      右侧的露其亚似乎有些焦躁与不安。
      她握刀的手在颤抖,随时都蓄势待发。
      如果现在……我把将要发生的事告诉浮竹队长和露其亚的话,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
      但那是……不被允许的。
      十七,就是一直这样死守着神所制定的游戏规则,从不越雷池一步。
      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
      我是秩序的守护者,踏在主人所限定的底线之内。

      忽然。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如果你找到了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规则也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绯真的婚礼后,朽木白哉这样对我说。
      就算是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要找到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也并非易事。
      他找到了,也付出了。
      所以挣脱了戒律的束缚。
      或许他的反抗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实现,但至少他努力了,他守住了和绯真在一起的五年时光。
      但是我,却从未为之奋斗过。
      我是那样讨厌朽木,但是这样什么都不敢付出的自己,更令我讨厌。

      『只要有信念的存在,那么便没有无能为力的事』。
      志波海燕的声音突兀地占据着我的大脑。
      信念什么的,一直是主人所给予。
      那么我的信念呢?我的坚持呢?又在哪里?
      十七是主人的十七,但我现在是椎名十七夜,站在瀞灵廷的,是椎名十七夜。椎名十七夜是死神,是正在战斗着的那个人的同伴。
      我不想再用身不由己作为借口,也不想将无能为力当作保护自己的屏障。

      真的,想要试着去努力。
      什么都不去做的话,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主人,这样的十七,您会原谅吗?

      ***

      不远处,海燕和虚的战斗已陷入胶着。那虚,腾空跃起,向着海燕扑去。

      又是这一招。
      那个时候,就是这样吞噬了都的吧。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发生第二次!?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就要面面相对。
      虽然我知道,那不是我该介入的战场。虽然我知道,那样对你来说,或许是亵渎。但是……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发生在我的眼前,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醒来吧,墨澜。”话音落,我的刀已深深地刺入了大虚的胸膛。
      在它距离海燕一公分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偏差,准确无误。
      大虚,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连同志波都的身体。

      大雨倾盆而下。
      顺着面庞,一直流淌至脚下。
      雨水,击打着树叶,发出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响声。
      像是一首悼词,又像是一曲挽歌。
      不知它吊唁的是谁,哀叹的又是怎样的悲伤。
      但是这样很好。
      这样的话,就算放声哭泣,也可以把责任归咎于那不肯停歇的冷雨。

      命运,终究唱着只属于她的曲调。
      轻轻地,不留一丝余地。
      我们无法拯救所有。
      但我们谁都没有错。

      海燕从雨中站起。
      他的侧脸晦暗不明,如同黑暗中的雕塑,让人不愿深入探究。
      孤燕飞翔,才是极端惊心的痛。
      “椎名校长。”他的声音似乎也随着大雨飘逝,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听清那模糊的字句,“其实,我并不希望你救我。”

      我自嘲地笑了笑,后退一步。

      “但是……我依旧感激你。”

      一句话,已是我所奢求的全部。

      原来自己还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原来我的选择,并非毫无意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回 命运唱着悲伤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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