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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天性如魔 ...

  •   被无夜带出了怪圈后,白浅镜以为他们会下山,谁知却被他一路抱上山顶,回到了车场。彼时鉴宝会早已结束,许翘等在门口,见到两人,连忙让待命的医务人员上前接过人,原本还打算让无夜也上担架,结果却被他拒绝,只好先把白浅镜送进去。
      秋山车场极大,老板很是大手笔,直接置了一个完备的医疗队,加上白念许翘他们都有投资,别的不提,医疗方面倒是无须担心,赛车容易出事故,有这样一个医疗队伍在,至少能很高几率地将伤者的命保住,然后再送山下的正规医院。

      许翘一路跟着担架往里走,一边握着白浅镜的手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道,“你哥和紫苏都安顿好了,就等你,事故原因我已经让人在查,今天太混乱,好在我回来得早,还没来得及走的宾客都因为大雾留宿了,有什么需要你跟翘哥说,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等检查结束后,好不好?”

      白浅镜点点头,“我哥也在山上么?”

      “在的,他好好的,你放心,情况我大致知道,你哥交代了几件事,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许翘动作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鬓边的发,“你乖乖去检查,我就在外面等,困就睡一觉,醒来我带你去看白念。”

      “我没事,就是累……”白浅镜摇头,“一会我想先去看白念。”

      “行行,你说什么就什么。”许翘忙不迭答应。

      “无夜好像也不太好,医生……”她张了张口,想到无夜的身份,到嘴边的话改成了,“让他也好好休息。”

      许翘点点头,目送她进了医务室。

      一番检查下来,白浅镜身上的伤并不重,只有些轻微脑震荡和外伤,除了长时间穿高跟鞋走路的缘故,脚上磨出的伤看起来有些吓人,别的都还算好。只不过劫后余生,精神状态起起落落,令她整个人疲惫不已。

      毕竟不是医院,许翘将白念安置在他自己的套房,找人24小时看护,白浅镜住隔壁。她一心都挂在哥哥身上,不论怎么劝都要先见到白念不可,许翘无奈只好带她过去,等见了人,确认他好好活着,言辞拒绝了她要在白念床边摆个行军床的请求,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去。

      回到房间后,白浅镜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拿过一旁充电的手机拨通了无夜的电话。

      “……你有好好休息吗?”电话接通,她哑着嗓问。
      “有。”无夜淡淡道。
      “在房间里吗?”
      “不在。”
      “……”
      “我在你门外。”

      惊讶了片刻,白浅镜二话不说挂电话下床,脚刚一沾地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强撑着疼推着点滴瓶,一路小跑去开门。

      门外,无夜果不其然站在原地,目光在她缠着绷带的脚面上停留了一瞬,动作极为流畅地跨进屋内,关门,俯身把人抱起来往床边走,还不耽误将点滴瓶推回去。

      白浅镜乖乖回到被窝,半靠在床头,虽然疲惫,大脑却格外清醒,“怎么站在门口?”

      “来看你。”无夜坐在床边,暖黄色的床头灯在他身上打下一道暗淡的光晕,看起来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刚要让你开门,就接到了电话。”

      “我找你有急事。”白浅镜懒得跟他寒暄,开门见山道,“你帮我拦着紫苏,不准让她下山,今天的事我觉得她有问题。”

      无夜定定地望着她,半晌,勾了勾唇,“你信我?”

      白浅镜怔住,“什么意思?”

      “紫苏自称是我手下魔将,曾与明津一起同为我心腹。”无夜神色淡淡,“你让我对付我的心腹,如此信我?”

      “……”

      两人对视几秒,白浅镜首先挪开目光,“……我头疼得厉害,说话不想绕弯子,你也别逗我。紫苏是不是已经被你留下了?”

      无夜沉默地望着她,顿了顿,将床头的温水递过去,“猜的不错。”

      少女接过水杯抱在手心里,好一会才道,“今天的事,客观来讲,我能想到的,紫苏、许翘、霍菲菲都有嫌疑。霍菲菲背后戳了我脊梁骨,证明她确实看我不顺眼,许翘提早知道白念要上山,紫苏是我哥带上来的司机,不谈动机,从可能性上来说,他们三人都有能力动我哥的车。”

      她慢吞吞地说着,试图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理顺,“但下手要有动机,许翘和我哥多年好友,我是信他的,他不会害白念,毕竟要是想动手,早动手了。紫苏我知道她并非常人,无论是一开始的障眼法还是后来的鬼打墙……但我猜不到她动机何在,那障眼法骗过了我和我哥就算了,她也看不出来吗?至于霍菲菲……”

      白浅镜抬眼看无夜,“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她好像之前喜欢白念。都说爱而不得才会走极端,她明显没到那个程度,不然也不会被你一勾就跑。”

      “这话与我爱不爱听有何关?”无夜淡定自若地抬手,托着杯底强迫她喝水,“我不是你养的小白脸么?”

      噗——
      一口水呛住,白浅镜连连咳了半天,眼泪都呛了出来,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人,后者镇定地抽了张面巾纸递过去,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放心,金主爸爸我还是看在眼里的。”

      “……咳咳咳咳……”白浅镜险些再呛一次,一张小脸瞬间烧得通红,连耳根都热了起来。她气急败坏地隔着被子一脚踹过去,“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不是开玩笑。”无夜面无表情地揉着自己被踹的腰。

      “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少女气鼓鼓地瞪眼。
      无夜颇为无辜地睨了她一眼,“不是偷听,你们声音不小,我耳力很好。”

      “……”白浅镜被噎得不轻,憋了半天,开口,“这么说你都听到了?”
      对面人不置可否。
      “那你、你听到我那句……那什么了吗?”少女艰难地发问。
      “哪句?”无夜歪头,“你跟我做没做?”
      “……”

      妈的,这话谈不下去了!

      直接整个人钻进被窝里蒙着头不出来,白浅镜恨不得立时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默默将问那个问题的人拖出来抽一百遍。无夜眼看着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人重新拖出来,淡淡道,“好了,说正事。”

      白浅镜尴尬得快要自燃了,先前的冷静都烟消云散见了鬼,这会脑袋空空,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可无夜却没管她是不是想听,径直道,“车不是紫苏动的手脚。”

      “你是她主子你肯定替她说好话啊!”白浅镜想都没想就怼了回去。

      “并非如此。”无夜耐着性子答,“但她想趁机让你和白念去死却是真的。”

      “……”

      迟钝了几秒抬起头,白浅镜怔怔地看过去,“你说什么?”

      无夜抬手顺了一下她拱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障眼法,她看得出,鬼打墙……也不过是个小阵法,不知何人所布,她只是借刀杀人。你死于他因,你我之间的因果自然中断,白念……只是顺带。”

      白浅镜目瞪口呆,“等会,什么意思?”

      无夜抿了抿唇,颇有些生涩地组织语言,“她想借别人的刀解决你,从而让我摆脱因果束缚,对白念,是明知会死却放任不管……怎么说,应该算间接故意杀人。”

      “……”

      “不过我好奇的是,”他看住眼前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得回不过神的少女,“你是如何说服紫苏救白念的?”

      “我……”白浅镜干巴巴地张了张口,想到山道上,她与紫苏短暂的交锋,只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告诉她,你大张旗鼓救我摆脱血纹,不单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你自己……我完全没想到她会想让我死……”

      因为未知而无畏,彼时的白浅镜根本不知紫苏的险恶用心,因而才能掷地有声地质问她威胁她,若是换做现在,恐怕她根本做不到。

      很庆幸,上天终究站在她这边。

      “为什么?”她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无夜,“为什么她能眼都不眨地地选择借刀杀人?为什么她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牵扯无辜者?”

      无夜定定地对上她的视线,漆黑的眸子里波澜不惊,“因为魔,天性如此。”

      ###

      这场谈话最终还是无疾而终。白浅镜既没有理清思绪,更没有因为劫后余生而好受半分,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同无夜说那些话,这样一来,有些事反而还能悄然掩盖在尘埃之下,蒙着一层遮羞的布。

      她本能地不愿想象无夜口中的所谓“魔族”是什么样子,更不想去接受这个设定放在无夜身上,因为一旦如此,他一路以来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归结于为了他自己。

      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可公平与否,本就是个一厢情愿的命题,白浅镜并不知道她所讲求的公平在无夜看来是否既幼稚又无知,说与不说都甚是没劲,还徒惹尴尬。

      她甚至不知道无夜眼中的自己是否也像被紫苏视为草芥的白念一般,是否她当初空口白话威胁紫苏的那些话,其实并非她的信口雌黄。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秋山的冷风终究没有放过她,也兴许是疲惫加上忧思过重,白浅镜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山道上的一幕幕不断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整个梦境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面是白念流着血倒下,另一半则是紫苏靠着山壁对她露出嘲讽的冷笑,仿佛在笑她不自量力,笑她连累兄长,笑她空负一腔热情,而不知魔族生来视人命为草芥。

      她梦见自己身处一方巨大的火池,滚滚岩浆洪流般淹没着她,一面巨大的镜子树立在侧,一转头,就能从镜中看到自己被烧得遍体鳞伤的丑陋模样。她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筋骨,挣扎着,却又瘫软得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死于这火池之内。

      再转过头,白念生死不明地飘在自己身边,抬眼,火池的边缘依稀站着几个人影,紫苏立于其中,对着她冷酷地笑着,而为首之人,是个身型极其眼熟的男人,高大,挺拔,削瘦,黑色的长发于风中飘扬,黑色的长袍猎猎,火红的池水在他脸上映出通红的光。
      他就那么站着,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刀,无动于衷地望着池中的自己,无情无欲无恨无喜。

      明明身在火池,白浅镜却遍体生寒。

      ……

      这方,她陷在噩梦中不得清醒,现实里,跟着警察熬了一宿的许翘在接到白浅镜高烧不止的消息,饭都顾不得吃便来到她的房间,入眼便是一群医护人员围着床忙忙碌碌的景象。

      抬步而入,待看清眼前景象时,许翘愣了一下。

      只见白浅镜被整个人半强迫地禁锢在无夜怀里,用力扭动挣扎着,无论是谁靠近都会被她无意识地用力挥手打开,手背上的吊针早就不见,嘴里还在念着什么,仔细听,依稀只能分辨出“无夜”、“白念”这几个零星字眼。

      “这……”医生为难地望着无夜,“退烧针总是要打的啊。”

      无夜抓住白浅镜乱动的手,平时也没觉得她力气有多大,这会不过是想让人乖乖躺着,都累得他出了一头薄汗——昨日他硬闯阵法救人,终究是令实力受损更重,伤不见好,又加伤,此时他比白浅镜也好不到哪去。

      “……必须要打针?”他问。

      医生果断点头。

      “你们出去等,”无夜手忙脚乱地再次镇压了怀里激动的白浅镜,“我叫醒她。”

      医生犹豫着,刚要答应,许翘蹙眉上前,“你要怎么叫醒她?没见她在抗拒你?”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无夜挑眉望过去,恰好对上许翘。顿了顿,无夜淡淡道,“她只是魇住了,从中脱出便好。”

      “我更相信医生。”许翘冷硬地开口,并尝试接近白浅镜,却被对方再次挣脱无夜的手打过去,啪地一声,在手背上留下两道通红的指印。

      许翘:……

      无夜重新将白浅镜的手抓回来,道,“你们叫不醒她,出去等着。”

      他面无表情地睨过来,压迫力十足地令许翘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对方死死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许翘一走,医务人员也跟着离开,转眼间,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
      低头看向面色痛苦的白浅镜,无夜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腾出一手送到自己唇边,咬破手腕,含着一口血俯身而下,毫不犹豫地将血渡进了少女口中。
      接着,他并未如同往常一般稍触即分,而是果断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人终于安静下来,好一会,无夜撑起身,低头,恰好撞进白浅镜不知何时睁开的眸子里。

      “梦到了什么?”他哑声开口。

      白浅镜直愣愣望着他,良久才张了张嘴,“无夜。”

      对面人挑了挑眉。

      “你怎么这么烦啊……”白浅镜蓦地红了眼眶,冲天的委屈毫无理由地涌上心头,带着后怕,带着余悸,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下次能不能亲人的时候打声招呼?我都快游出去了,你一下给我摁回水里……”

      无夜:“……”

  •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地写完一章。
    作者已经头痛欲裂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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