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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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
里维用手里的树枝挑了挑他刚刚升起的火。红色的火星缠绕着吞噬着他黑色的树枝，一股热浪隐隐的升腾。被他用绳子五花大绑的艾连被扔在一边。这个非人非兽的小怪物，在刚才一系列的癫狂之后终于有些冷静下来的空洞。
“你到底是谁。”小怪物看着里维细致的不厌其烦的将火苗挑来挑去，终于有些小心翼翼的沙哑着声音问出了口。
“闭嘴。”里维冷淡地用声音打发了艾连。
刚才被里维一拳打飞的小怪物识相的闭了嘴，沉默地卧在山洞的角落。
然后便是死一样的沉寂。
山洞深处渗出来的水滴滴落在坚硬石板上有着冰冷空旷的回音。
里维用手中黑色树桠挑弄的火焰发出哔啵哔啵的声响，被火焰升温煽动的四周围绕的冰冷潮湿的空气，在不断的冲击升腾之中，浑厚隐约的浮动着。
外面开始有下雨的趋势。黑色的云层让本来就不甚光明的洞穴只剩下火焰跳动的橘黄色的光。远方的树林开始传来雨滴打在树叶上清晰的声音，整个世界一片空寂。
里维仍是不说话。将刚刚艾连拼死搏斗的那只狼尸扯过来，扳下它的两腿，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剥去死狼的狼皮，然后架上树枝，开始在火焰中翻烤。
渐渐的，一种肉香开始在山洞里弥漫。被绑在一旁的艾连都有些偷偷地看着，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馋意。
被肉香吸引起来的许多兽类在山洞外不听的围绕，发出有些着急烦躁却又不敢行动的呜咽声。所有的生物都感知到，在刚刚有种强大的威压之下，又有一种更加蓬勃的力量笼罩在这个黑暗的山洞。兽类天生的感应力让他们知道诱惑远远不及这个危险。
不一会儿，里维手里的肉就发出了滋滋的油滋声，肥美的烤肉外焦里嫩，虽然没有过多繁杂的调料剂，但本有的肉香却散发出来，引人垂涎。
艾连已经完全忍不住的用渴求的目光看着里维手里的肉。在经历一场歇斯底里的斗争之后，过度消耗的体力和体质变化带来的空虚感使他的精神和□□都呈现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
但是小怪物天生拥有的高到上天的自尊，让他不容许对一拳打翻他的敌人做出渴求可怜的表情。
于是艾连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纠结当中。
他看了看那肥得冒油的亮晶晶的烤肉，咽了口口水，又咬着牙死死的把头转向一边。
但是又难以忍受地，——那肉香就像勾住了他的魂儿，不停得勾连着他，诱惑着他——他转回目光，恰恰看到里维认真的用洗干净的树枝挑着烤肉上面的炭灰。
可恶！
艾连看着里维被火光映得棱角分明的脸颊，背光的这一面在比较之下显得极其苍白暗淡，认真的眼神和微微抿起的嘴唇有着一直微妙的禁欲感。在阴影交替中，微皱的眉头和别到耳后的发丝有一种意外的柔和。
在艾连看着里维的侧脸有些出神时，“咕——”一种奇怪的响声突然回响在空深的山洞。
里维在有些疑惑的偏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某个小怪物突然憋红了脸，对视了一下，然后猛地转头朝向山洞黑洞洞的深处。
恍然大悟之后，里维不由得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只有十岁的却看起来非人非物非人非兽的小怪物。
“饿了吗？”里维明知故问的看向那个用背朝向他的小怪物，“喏，”李维用刀将手里的肉块割出一大块，肉汁猛地随着切口出溢出来，落在地上，呈现出一滴两滴的黑色印。，一种更加鲜美诱人的香气自切口处散发，混合着热气散发出来。
那块被烤得刚好的肉递在了艾连的身旁。蜷缩着的少年终于有些忍不住的颤动了两下，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挣扎之后，艾连掐住自己的大腿，决定一定不要转过身来，对着食物，哦不，他的敌人投降。
“不要吗？”里维挑挑眉，看着这个明明很饿却死要面子的小鬼，然后故意伸回手，用有些随意的语气说道，“那你不要我就扔了哦。”说罢就要把肉甩出去。
在这块肉将要被扔出去的那一刹那，某个被绑成螃蟹的小怪物突然用力蠕动着蹭到了李维的面前，然后猛地用嘴咬住了里维的小腿。不轻不重，锋利的尖牙刺破了里维的长裤，却没有咬破他的皮肤。然后意有所指的，牙床磨蹭的搔痒着他的小腿。
艾连抬头，两只碧绿的大眼睛盯着李维，蓬头垢面的，咬着里维小腿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搭在脑后，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
里维在投食了某只小怪物之后，留了一点烤肉给自己，补充身体能量，然后闭目养神。但其他感官却警觉地提防着四周，确保并没有其他野兽被肉香吸引得不要命的闯进来。
在艾连吃完了最后一口肉，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饱嗝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在靠在山洞壁上闭着眼睛的里维。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山洞中除了翻腾的火焰之外没有任何光亮。红色的火光打在男人清秀而富有轮廓感的脸庞。长长的眼睫在脸上留下扇子一样的形状。
也不知道是吃了对方给自己的口粮而被收买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艾连忽然对面前这个拥有恐怖力量的男人有了一丝微妙的好感。
他看着里维因为常年不见光而近乎苍白的皮肤，似乎还能看见里面青色的毛细血管。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他不恨他。
夜，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山林里的夜晚总是意外的寒冷，当黑暗吞噬一切之后，所有的温度都被朦胧寒湿的雾气掩埋，死寂得仿若能听到野兽沉睡的鼻息声。
里维将火堆里的木材有规律的堆起来，尽量让这摊火能够燃得更稳定更持久。
他今晚并不打算入眠。夜晚的山林可没有它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许多潜在的，暗含毒性危险在夜晚才会醒来。火堆虽然可以驱逐许多威胁并且获得温暖，但是在野外中，这明艳的温暖的气息会更引起注意，就像是在向危险主动暴露坐标一样。
必须要有人守夜。而这个工作里维并不打算让一个十岁的小鬼来做，况且这个小鬼也许才是潜伏的最大危险。
里维靠着山壁，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站起来，然后吧火堆往山洞里面移了移。
他在等着艾连入睡。火光缓缓的侵蚀着山壁，黑暗后退。
艾连依旧被绳索捆绑住，也没打算挣脱。他就蜷缩着，眼睛合上，却不知为什么怎么都睡不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黑暗与死寂潜伏窥视着这团绕的橘红色火光。
又等了许久，里维仍是没有听到某个现在应该入睡的小鬼是平静的呼吸声。他睁开眼，打破了入睡一样的死寂。
“要我把你打昏过去吗？”冷冷的，没有一丝起伏的语调，却含着某种绝对的威严与镇压。
艾连在听到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后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里维转头，“别装傻。”
艾连终于在犹豫了一下后，张口，声音带着一些少年的沙哑和鼻音。“我睡不着。”
“原因。”
艾连仍是背对着里维，里维只看到一个单薄的瘦弱的少年蜷缩在无尽黑暗之中，仿佛将会随时被黑暗一口吃掉一样。
“……”艾连顿了顿，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怆袭来。
很少有人会问他原因。包括他为什么能在从一场家族屠杀的腥风血雨中逃出来，为什么要明明知道【塔】是个吃人不眨眼的残酷地狱却主动要跳进来，为什么非要提前一年参加【海选】，为什么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为什么要这么顽强，为什么不哭……
世界才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搞清楚为什么，他只需要不断的不要命的前进就好了。
在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陌生的，强大的，却意外不对其抱有疏离警戒的男人。
“可能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艾连随意说了一句话，但好像阴差阳错的，这还真是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回答。
里维听到回答后，“嘁”了一声，不置可否，“你打算明天一早从悬崖上跳下去么？”
“……不。”
“那就快睡！只要继续活着就知道怎么办，”里维转头看向外面墨汁一样浓稠的黑暗，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意外空寂，“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你想。”
艾连有些惊讶，他还从没听过这么不像开导的开导。这明明就是叫他坐以待毙，等命运自己找上门嘛！
他用力的扭动着身体，吃力的翻转过来，不经意的看到了里维望向洞外的侧颜，意外的……柔和。
里维感受到艾连的目光，转头对上后者幽绿色的眸子。在那一瞬，他仿佛就像看到某只还未觉醒的幼兽，迷茫的恐慌的拥怀着力量，他需要某个人因为某个契机而引导，去催发，去控制。
里维忽然就有了一个决定。
艾连沉默了一阵子，他依然看着里维，而对方好像是忽然在思索什么，并没有理他现在有些冒犯的目光。
山洞里又变得一片死寂，好像所有可以听见的也只有里维浅浅的呼吸声和艾连蓬勃的心跳声，其他一切都在外面那场寒冷淅沥的雨中融化成一股淡薄的白雾。
就在艾连以为里维不会再说话的时候，里维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你是这届海选的【种子】？”
艾连摇摇头，黑褐色的头发毛茸茸的，沾了些许灰尘，“我是选择跳届上场的。”
“哦？”里维难得有些惊讶，“跳届？意思是你提前了一年参加海选？”毫无意外的，里维看着面前这个小崽子毫无波动的点了点头，表情无所谓得就像问他今天中午是不是吃了白菜。他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里维一向觉得自己是不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就盲目自信的那种小鬼。
“那还真是不要命呐。”里维垂下眼，眼睫在火堆的光芒阴招下，显出一片浓厚的阴影，“你知道这种违背顺序的海选，死过多少人吗？”他将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搭在了左手的手背上，敲了敲，瞥眼看向艾连，“或者说，活了几个人？”
艾连当然知道里维是什么意思，他抿住唇低下头，神色隐晦，“嗯……好像只有一个。”
而且那一个人还被称为是个“奇迹”，因为那个人从来没有接受塔里面的基因转换培训，只是靠自身体质和锻炼，在外面的世界被高层一位领导看重后进入塔。
没有人能够想象他自身的基因到底是有多优秀。他在参加塔里当时举办的海选时，就单枪匹马干掉了所有参加的其他异人，包括许多实力变态的从小接受基因变异的异人。
在塔里，许多看惯生死杀人无数的异人都不敢回想起那一场海选。艾连也听过许多成年异人谈起过，无不都是谈虎色变，并称之那是地狱里的修罗场。
但是很奇怪的是，那个人自从那场比赛正式入塔后，就没怎么听说他的踪迹了，有的说他凭着恐怖的实力步步高升，成为了王侯；有的说他被高层派道外面的世界实行长期的潜伏任务；也有的说他在一次暗杀任务中被人砍了头，尸骨无存……
艾连对此全都是听说，他连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你是想成为第二个？”里维看向艾连，表情认真得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知道跃届意味着什么吗？”
在以药物注射基因变异为主的异人群体之间，相差一年强化训练，实力简直天差地别。
跃届，说白了差不多就是换个手段送死罢了。
艾连点点头，他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虽然有许多事情需要冒险，但他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他必须跃届，必须在这次海选中脱颖而出，必须吸引某个足够强大的上层异人的注意，必须得到【伴侣】这项身份，必须利用对方的权利……他必须救他的妹妹。
里维看着艾连并不打算说话，但这个小鬼仿佛想到什么一样，眼神坚定得可怕，还有隐藏着一种鱼死网破的疯狂。
他忽然明白了艾连这么做的原因。跃届者总是会收到许多关注，那个小怪物可能只是想通过这样来获得高层次的兴趣，然后来实现某件没有权利就无能为力的东西。
里维没有再问下去。对权利的追求没有人能够批判。没有权利和力量什么都干不了。对此恐怕没有人能比他自己更了解了。
又过了很久，艾连忽然开口，“我觉得我会输。”他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但却有一种深沉到可怕的冷静。
“输了会死。”
“恩，我知道。”
过了很久，除了呼吸声没有任何声音。
里维仍是望着山洞外的夜晚，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果你能变成野兽，恐怕就不一样了。”
艾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看了看自己的手，锋利的指甲和手指昭示着他拥有未知的恐怖力量。
他摇头，“我会被开肠破肚。”
的确没错，这样的身体虽然会被注意，但也只是变身为没有自由的解剖研究体罢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艾连觉得自己也许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他不甘心。他抬头望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神差鬼使的，一种想法猛然跳到他的心里——那也许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办法了。
“你可以帮助我吗？”
里维转过头看着艾连，没说话。
艾连顿了顿 ，“你很强大，我想成为你的伴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伴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