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鱼寻不到暖阳》寻幽

2、初见

　　日出东方，光线从云层里散开来，死寂的城市开始被喧闹的人群唤醒。
　　不远处，卖面条的小哥拿起铁锅盖，将清晨里的第一把面条下进了煮的沸腾的锅里，随意的搅动了几下便转过身和店里的客人聊起天来。
　　清晨里最热闹的弄巷也开始活跃起来。
　　在这里总有人偷偷用别人家的自来水被发现，然后和主人吵得不可开交；总有人将自行车停靠在过道旁，影响别人的行走；也总有孩子喜欢在这光影明灭的幽长的小巷里嬉戏奔跑，一条条衣服裤子下玩闹，时不时也会碰下来一些衣服掉在地上，这时便会有尖利而又凶悍的女声传来，“你们这些混小子，想挨打是不是？”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孩子们的母亲总会恰如其分的出现，护住自己的孩子，而往往此时又是一场口舌之争，和家家户户伸出来看热闹的头颅。
　　幕希在这样喧闹的情景中醒过来，伸手擦拭额上的冷汗，十年了，该忘的还是忘不掉，母亲临死前绝望不甘的脸日日入梦纠缠，每天清晨醒来脸上便有一片水渍，身上也早已湿透。
　　“叩叩叩”正当幕希出神时，敲门声轻轻地响了起来，门外传来温柔的声音，“希希，出来吃完饭了。”
　　“嗯，我知道了。”幕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冷淡的应着声，扫了一眼窗外的令人发笑的弄巷，眼里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屑和一丝深不见底的悲哀。
　　幕希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长大的，住着高广不过十平米的阁楼，在昏暗湿仄和冷漠笑闹中成长的幕希，早已学会伪装自己。
　　在昏暗的小阁楼里有一扇圆拱型的小窗，幕希最喜欢的表示在晴朗的夜晚坐在下面看星星，思考着一些生长在荒漠的故事。
　　用餐期间，李小琪不断的给幕希夹着菜，重复着每天要说的让她好好学习的话，而幕希总是淡淡的笑着点头，将眼中的不耐隐藏的很好。
　　李小琪放下碗筷，起身为幕希收拾书包，看着依旧漫不经心的幕希，李小琪只得默默叹气，自从那件事之后幕希就变了，任凭她如何待她好，她也不曾对她这个养母发自内心的笑过，连声妈妈都不曾叫过。
　　幕希站起身，接过李小琪手中的书包，轻声道：“小琪老师，我走了。”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给老师留个好印象。”李小琪温柔的嘱咐道，伸手替幕希整理了额前的刘海，这才放她离去。
　　走出小弄巷的那一瞬间，光线顿时明亮起来，阳光照到人身上暖暖的，驱走了弄巷里轻微的寒意。
　　幕希抓着肩带的手微微张开，深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踏着迎面来的和风向华育高中走去。
　　骑着单车的男孩子，行走林荫道上，清爽利落的短发在风中划出一抹靓丽的弧线，淡淡的发香在空气里漂浮着，白色的衬衫被风吹得鼓鼓的，脸上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前方有个狭隘的转角处，少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单车，却不料和刚过转角处的幕希相撞。
　　少年顾不得管自己腿上的擦伤，他的心思全放在了跌倒的幕希身上，“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在那里的，对不起。”
　　“没事。”幕希摇了摇头，避开了少年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可是你的腿流血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少年伸手挡住了幕希，诚恳的说着。
　　“不去。”幕希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冷硬的拒绝了。
　　“那怎么行呢！是我撞伤了，那我就得对你负责！你放心医药费我出，不会让你出一分钱的。”少年固执的摇摇头，诚恳的说着，眼里的认真不容忽视，执意要拉着幕希去医院。幕希见拗不过他，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少年见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走过去将单车从地上扶了起来，朝幕希朝朝手，“过来，我载你去。”
　　“你行吗？”幕希看着少年腿上的擦伤，疑惑的挑眉，语气中颇有一种怀疑的意味。
　　“我没关系的，倒是你快点坐上来吧，女孩子腿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少年笑得依旧温柔，就像那三月春风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幕希闻言也不在开口，依言坐上了单车，双手微微的抓住少年的衣角，少年见此微微一笑，朗声道：“抓紧了。”
　　晨曦中，单车上的影子朦胧如诗，在晨风中渐渐消失。
　　医院里飘荡着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女医生身上清凉的薄荷香味，倒也不那么令人难受。
　　“伤处要避免沾水，否则会化脓感染的。”女医生将处方笺递给两人，嘱托道。
　　幕希闻言点点头，便朝着药房走去。
　　“好的，谢谢医生。”少年处方笺，有礼貌的道谢，转身追上了幕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道：“你怎么不高兴？”
　　幕希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眼，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犹如一潭死水，横隔在两人中间。
　　从小因为成绩超好，长得又好看，家境又不错，走到哪里都吃香的少年何时又受到过这样的冷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能静静地等着药师开药。
　　气氛一下凝滞了下来，光线里的尘埃在空气里上下漂浮着。
　　“给，一共三十五。”冷冰冰的女声从对面传来。
　　少年闻言便准备付钱，却被幕希抓住了伸到一半的手，幕希清冷的声音在少年耳旁响起，“我自己来。”
　　少年惊讶的看了幕希一眼，问道：“不是说好医药费我付的吗？”
　　“不必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一个陌生人。幕希在心里补充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我弄伤了你，我……”
　　幕希冷冷地看着少年，目光冰冷的如同长白山终年不化的冰雪，冷漠而又刺骨，少年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的停了下来，为幕希让出了空间，他发现，他真的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女生。
　　幕希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零钱，数了数，只有二十五，微微地皱眉，语气颇有些尴尬，转身看着少年，纠结了半晌，问道：“你有没有十块？”
　　“有。”少年从裤兜里掏出十块，递给了幕希。
　　“明天我会还给你的。”幕希接过钱递给了药师，因为背对着的关系，少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觉得她原本冰冷的声音带了一丝别扭，不由得轻笑出声。
　　幕希接过药，不明所以的看了少年一眼，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走。
　　少年尴尬的挠挠头，将自己的处方笺从圆洞里递了过去，药师接过来略微的扫了一眼，便拿了药给少年，“一共四十二。”
　　待少年付了钱走出医院时，幕希早已不见踪影。
　　“唔，忘记问名字了。”少年摸了摸鼻子，有些遗憾，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