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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伤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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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反应超过了傅南笙的想象,他原本只是想让狼朗知道这种剑法会让他失去心智,从此收手,却没有想到会伤害了他,他心里着实后悔。
他只能紧紧抱着狼朗,待他慢慢平静下来,方把他带回温暖的火堆边一起坐下。
傅南笙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剑递给狼朗,狼朗的眼睛珍惜的落在那剑上,却并不接它,只喃喃道:“这是上官睿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把剑术练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用它?原本以为能助上官睿除掉疯剑客,如今我还能做什么……”
“这并非那上官睿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傅南笙道,便持剑站起来,步履轻移,行云流水之间,已是舞出一套令人惊愕的剑式。
这套剑法看起来完全陌生,却与上官睿的剑法形神相通,自有难言的精妙,只是招式之间少了那种凌厉霸气,显得稳重内敛。
正当狼朗看得出神之际,傅南笙已收住身形,将剑柄递于狼朗面前,道:“你来。”
狼朗接过剑,他本就天赋甚高过目不忘,定心静气的照样学来,再加上傅南笙在旁指点一二,已经觉得更比之前有了另外一番境界。
“对了,为何这并非上官睿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是什么意思?”狼朗惊喜之余,不忘对傅南笙问道。
“日后,你自会知道。”傅南笙淡淡说道。
“到了江南我去问上官睿便是。”狼朗见傅南笙不回答,便自言自语道,他练了一回剑,已觉得乏了,便坐下靠在傅南笙肩膀上睡眼朦胧起来,只听得耳边傅南笙轻轻的问道:“狼朗,上官睿是你什么人?”
狼朗迷迷糊糊的答道:“我的……救命恩人……我最重要的人……”
傅南笙仰头看着满目的破碎的星光,笑了。
笑得苦涩无比。
明媚的阳光中,马儿策过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
进了中原,一路就顺利了许多,他们也已经离江南渐渐的近了。就连狼朗的表情,也比在大漠时缓和多了,那张年轻的脸上,渐渐焕发出应有的神采。
三年的大漠风沙,本已淘干了他的灵魂,但随着风光越来越熟悉,他的心也越来越充实了起来。
当然,这不单单是因为回到了中原,而且还因为傅南笙。
每天除了赶路,傅南笙都会指导他练剑,安静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狼朗的剑慢慢洗去了往日的浮躁,呈现出更为精准的招式来。
比起客栈,狼朗更喜欢在野外过夜,远离人群喧闹,天地安宁之间,只有他和傅南笙两个人。
每一夜,傅南笙都拥着他入睡,狼朗非常颇眷恋傅南笙的臂弯,只因他已经很久没有承受过这样的呵护与温柔。有时他甚至会忘了上官睿,忘了自己一开始答应送傅南笙来江南是因为一心想回来找上官睿。他开始有点不能原谅自己了。
江南,也许到了江南,一切自然可以化解,他乐观的想。
而江南越近,傅南笙也越沉默,他没有狼朗的天真。
他明明白白的看见了诀别之日。
漠北,铁血堂总堂。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四壁挂着鲜红幔帐的石厅中间。
他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伤痕。
尽管如此,却依然掩盖不住他面目中的阴柔之美,就像舞台上的花旦,漂亮的让人忽略他的性别。在他面前那铺着兽皮的座椅上,一个四肢粗短,面目狰狞的胡人傲慢的看着这个男子,唤出了他的名字。
那个名字异常平凡俗气,使人不禁觉得这是个奇怪的搭配------这样的人和那样的名字怎么会有联系?
听到这声叫唤,黑衣男子的背便不自然的弯了一下,仿佛落在他的肩膀上的那个名字有千斤之重。
“你倒是叫我怎么说你啊?”胡人下了座椅,走到黑衣男子面前,此胡人身高实在不堪,黑衣男子竟然跪着都比他高。
但是,只要是跪着,灵魂就比别人矮一截。
胡人包着铁皮的手指戳着他嘴角的淤伤,笑道:“你和呼狐力一起去杀傅南笙,结果你却带回来的却是呼狐力的人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男子冰冷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一句辩解。
胡人看着这倔强的人,无奈的摇摇头,道:“其实我也知道是‘鬼药王'和一个无名小子坏了你的好事,真可怜,但是我还是很不高兴。”
“你猜我会怎么惩罚你哪?”铁指滑过男子的胸口,胡人阴毒的笑道。
凌乱的床槛,血迹斑斑的衣衫,男子身无寸缕的仰面躺在床上,任由胡人在他身上蹂躏。
他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其实他早已失去了灵魂.
谁还认识现在这个他?就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也许这就是他苟活于世的下场,他的确早该死了,甚至出生在这个世上本就是一个错误。
但他不甘心。天下人都可以忘记他,但有一个人,他万万不甘心被其忘记。
胡人在他身上狗一样喘息着,对他的无动于衷甚为不满,便拿话激他:“喂.现在跟我有甚不好?难道呼狐力比我多长个阿物?可以捅的你更爽?”
男子却还是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动动你的腰啊!不然,我拿你去喂野狗!它们可是骨头都可以给你嚼了和血吞的……”
男子听了,心里竟然一片平静,对他来说怎么死根本不重要。
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胡人阴毒的笑道:“或是我把你扒光扔回中原,看你还有脸见人?你这个叛徒,若不是你,中原武林盟会失去顶梁柱?他们怕是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哟!”
男子的脸在这刺骨剜心的话中渐渐扭曲,突然,他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大笑,笑得整个床都在颤抖。这一着倒把胡人吓了一跳,兴致尽失,悻悻的从男子身上爬起来,胡人还不忘踢了他一脚,骂道:“这贱骨头。”
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胡人突然又转头对男子笑道:“其实这回我该感谢你,呼狐力那匹夫早该去死了,一直踩在老子头上.现在可好,铁血堂的二当家就是老子---铁蛤蜊的了!”
看着他四短身躯挪出去,男子笑得更厉害了,有你们这群蠢货在,铁血堂还不是早晚完蛋!
他一个人躺着笑够了,便感到自己眼角很酸,应是要流泪,却什么都没有,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只因他的泪早在三年前就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