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的夜色》回头沉没

7、第七章

　　李微重新走回火车站，站在巨大的人流里发呆，就像站在世界的尽头回望历史，没有了自己的踪迹，甚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汽笛声一个接一个刺向他的耳膜，DJ音乐在振奋他的心脏，忧伤的乐曲在一点一点探听他内心的秘密。李微的眼睛在不停张望，捕捉那快速闪变的LED屏幕，看清每个人的脸庞，留住瞬息消失的记忆，一切都是混乱的，不真实的，生活是真实的，也是不真实的，但唯有生活能让你产生最真切的感受，也唯有生活才能让你低下你高昂的头颅，放下你的高傲和尊严，学会谦卑和从容。
　　在北京，李微首先要找到工作，然后找到自我。
　　“小伙子，还没找到工作吗？干不干保安？”李微一看，是那个掏身份证证明自己身份的人，“小伙子，这里是北京，房租高，消费高，先得找个活，有口饭吃，饿着肚子想再多都没用。”
　　李微听完，没有太多犹豫，就跟着那人走了。
　　一路穿马路，上天桥，过闹市，入僻巷，走出来，面前是安静平广的马路，半路上还带了一个有腿伤的人，进了一个像化学工厂的小区，踩在铁板上，晃晃当当，，通过一个像是高科技打造出来的通道，走进一间三居室的房子。
　　前台坐着一个年轻人，玩着电脑，□□声滴滴响个不停，仿佛拥堵路面上的汽笛声。
　　“拿两张劳务合同。”中年男子说完，正在切菜的女子，放下手中的刀，拿来两张合同放在两人面前，两人按要求填完，男子打通电话，“给你俩人，过来带去。”
　　十分钟后，来了个肥胖的男子，把俩人领走了。
　　出了小区，男子操着东北音问，你俩哪人啊。
　　李微说，我安徽的。那人说，我山西的。
　　男子操着东北音继续说，咱要去的地方，离这老远了，得打车去，车费个给个的。说完，拦下驶来的出租车，不知为什么，这个路段特别僻静，李微看着矗立的高楼，很威严。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石油大院东门，男子给了车钱，三人下车。
　　入口处设的岗亭，值班保安正松松懒懒的，不像样的站着，男子说，好好站岗，你们领导一会儿就要来查岗。说完，笑笑呵呵的往前走，然后七转八转的，把李微转混了，在一个地下入口处，停住脚。三人往下走，入口像一张大嘴把他们吞进肚子里。
　　他们走进的是拥挤繁华的北京城，走入的却是这个二层地下室。
　　这个肥肥的男子就成了他们的保安队长。
　　队长在皱巴巴的衣服堆里，捡出两件成套的保安服，让俩人穿上。然后带他们去工作的地方，一个地下车库。俩人的工作是登记车辆。
　　几天后，那个一瘸一拐的人就不见了，李微也换了好几个岗位。
　　一个星期后，李微与这些人熟悉起来。
　　首先是他们的班长，因为戴着眼镜，所以大家都叫他眼镜。眼镜是福建人，爱看书，床头放着一本桃花扇和一本报告文学的书，然后就是柱柱，很爱笑，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明白着呢，还有盼盼，长着一对蓝色眼珠子，笑起来，嘴型标致，牙齐齿白。
　　“晚上喝酒去。”盼盼跟李微说。正是下午五点多，人们一天的疲乏，在下班后得到缓解。
　　“好啊。”李微热烈的回应。
　　听到李微的直爽，盼盼哈哈大笑，李微的热度也升温不少，满是激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他们坐在路边摊，点了毛豆，花生，羊肉串，配上啤酒香烟，开怀畅饮，同来的还有俩人，李微和盼盼都不熟，大家一起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