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的夜色》回头沉没

18、第十八章

　　三天后。
　　今天是李微发工资的日子，李微正在看<中国十大金曲>，盼盼蹭上来，小声说:今天发完工钱，咱们就跑路，不然迟早被他调走，到时，咱就没主动权了。
　　李微:好。
　　一直到晚上发工资，都平静如常，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下午保安队长和眼镜骑着自行车，来到李微站岗的地方，说:李微，听说你不想干了。
　　李微一听这话，反应激烈:谁TM说的，让他跟我对质。
　　保安队长看李微的反应，似乎放了心:没事，就是听人说，来问问，你好好站岗，晚上发工钱。
　　到了晚上，李微值完班回来，队长办公事前排起了长龙。
　　盼盼走到李微跟前嘀咕了几句，队长喊李微名字，进去正好听见光头在跟经理说被调之前二十天的工资，经理，也就是从火车站招李微进来的人，很粗暴的打断:什么工资，没有。
　　光头哥有点不服:我来这之前，在昌平做了二十天……。没有，说了没有。话还没说完，被经理再次打断。下一个。
　　光头哥一脸怒气，眼睛死死的盯着经理，不是怕跑不出去，早揍他了。
　　盼盼是在李微之前领的，见李微出来，一把搂住李微脖子，目的是不让光头接近他。
　　一个小时后，盼盼提议，大家出去喝酒，响应的有柱柱，眼镜，自然有李微，还有一个河北的。
　　大家在路边的烧烤摊坐下后，点了毛豆，羊肉串，啤酒，李微去对面商店买了一包小熊猫。
　　烟酒齐备，开吃。
　　夜色配美人，烟酒醉人生。
　　几人喝的差不多了，中间不停去旁边的绿化带撒尿。
　　河北人说:能相聚就是缘分，来干一个。大家举杯。
　　盼盼说:为我们能坐在一起喝酒，干一个。
　　眼镜说:………。结果举起酒杯，半天没吐一个字，最后说，干杯。
　　………
　　一行人喝了四个多小时，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撒尿大吼，接近两点的马路，只有霓虹灯低头照着路面，为喝醉的人指明方向。
　　回到宿舍，李微蹲在厕所狂吐，其他人沾床即睡。
　　凌晨四点。
　　李微感到有人在推自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走不走，李微。
　　李微意识模糊，但几个小时前发工资的场面，已经让他下了决定:走。
　　收拾好衣服，检查遗漏物品的时候，看见盼盼在柱柱床前摸什么，瞬间得手，又去河北人床前摸索，因为压的紧，怕惊醒他，不得不放弃。
　　两人走上来，很快走出小区。夜色似风尘女子，暧昧不清的撩弄人，又似我们的天然想法，让我们追的狂热，实则营造出梦境，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梦中人，久久不愿醒来。
　　李微突然明白，最近宿舍老是丢手机，原来是盼盼所为。
　　丢的手机都是你拿的，李微问。
　　你的手机要不是老给我玩，也早没了。
　　李微没有注意，前面有警车巡逻。
　　盼盼上前询问:请问八号地铁站怎么走。
　　直走，左拐，警察答完，继续玩手机。
　　李微很是惊诧:我们这样偷跑出来，不要躲着警察吗怎么还主动上前……
　　盼盼很随意的答:他们又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不主动上前，被他们盘查，就麻烦了。主动反而会打消他们的疑虑，哪有做坏事主动往警察枪口上撞的。
　　半个多小时到了地铁站，地铁站还没开门，天蒙蒙亮，但能很清楚的看清路面和车辆，不远处的高架桥也像刚睡醒。
　　夜色燃尽，很多人还正在梦中。
　　地铁上，李微已经困的不行，他们出站的地方，正是北京的公交枢纽，几乎所有的车站都由这里发车或中转。
　　两人坐上一辆开往南六环的公交车，一路风景建筑由繁华转清落至破败，由繁复转简单又至荒芜，行驶到不知什么地方，下了车，路面坑洼，灰尘漂浮，身后的农业银行像一个破落户，满脸的灰垢。
　　一辆公车停在他们面前，像沧桑老人，喘着粗重的呼吸开了门，然后怒气的关上了门。这车其实就是一堆笨重陈旧的铁，在咯吱晃荡的磨挤。
　　李微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是自己的家乡，瓦房泥路，荒草杂地，废旧工厂，寥寥的行人，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路。
　　下了车，李微跟着盼盼走在发烫的柏油路上，四周都是荒地，没有树木遮挡，路面升腾的热气，传到他们身上，恍若在荒漠中行走。
　　盼盼似在寻找什么，自言自语：以前来过的一个小镇，怎么找不到了，奇怪。
　　在烈日的烤灼下，李微心里显得很焦灼，周边的空旷和荒芜消退了他的激情，直到一阵凉风吹来，缓解了他的焦躁，他们已是走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两旁大树林立，浓荫蔽日，一条小道从正下方延伸过来，两人踩上去，像是踏进梦里水乡，再次停下时，看到正上方的油漆大字:安乐村。
　　以前在这给厂里食堂做饭，和一个小姑凉住在一起，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盼盼回忆似的说。
　　李微在炎炎烈日下，缓缓的扫视四周，说，为什么没有继续那种生活。
　　不知足呗。盼盼伤感的说道。
　　李微明白了，盼盼是想重温旧梦。若干年过去，还想循着以前的轨迹生活。
　　在该知足的时候不知满足，和该奋斗的时候没有奋斗一样，一样会后悔。
　　在旅馆安顿好，盼盼去寻找以前的生活轨迹去了，李微则坐在一颗树下思考，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如果是，那自己心里为什么没有一丝激动和快乐，如果不是，那自己想要什么呢，他想起来那天晚上和他们出去，走在霓虹灯下，心里激荡不已，行人，车辆，路牌，建筑，仿佛正在弹奏一首欢快的交响乐，满目的繁华，满眼的青春，在心里奏响，你只看到无邪的笑容，你只看到正好的年华，对比眼前，天地之差，这里安宁，简单。却如死水一般，毫无活力。也许是贫穷落后，也许是生命停止了喧嚷，也或许，是自己的心不够安静。
　　总之，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至少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