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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如果我,不是我 ...


  •   自打一时上头说漏嘴,我就后悔了。把头埋到拉比胸口装了能有三四分钟的鸵鸟,又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偷偷抬起脑袋,打算看看后者在得知如此耸人听闻的消息后会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却不想刚一动,就被拉比逮到,捧住脸,揉面团似的一通揉。

      “嘛,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怎么说呢,虽然这么一捧一揉,摩擦生热,瞬间就把我心底渗出的那点寒意盖了过去,但——这股微妙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屈感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狼来了”效应吗?因为之前用了太多做噩梦没睡好又开始胡思乱想这种理由,以至于当我终于真情实感地想要跟他透个底时,反而不被当真了?

      “我是那种没事就爱瞎想的人吗?”我不满地拿下他揉上就没完的爪子,坚决要摘掉这顶帽子,“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亚连都不只是他自己了,作为他和师父的直系血亲,真以为我能在如此环境下洁身自好地成长起来呢?”

      “这词用在这里不对的吧……况且,也不是直系血亲啊……”

      “不要打岔。”结果也不知怎么,莫名就变成了我在极力证明自己有问题,“你觉得以我师父那种出门买瓶酒都嫌麻烦的性格,可能会无缘无故就收养一个与‘计划’毫无关联的小孩吗?自信点,他要真那么有爱心,早就收养出一家孤儿院了。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也和亚连一样,体内也有个什么人……在等着苏醒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也会在未来的某天……”

      我也会在未来的某天,成为某个自己认识都不认识,虽然极有可能是妈妈但截至目前也仅限于看过照片的人……再生于世的工具?

      那我自己呢?

      如果对方真的如愿在现世复活了,我又会去哪儿?

      这么一想,多少就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了。

      “不会的。”拉比显然听懂了我的未竟之意,几乎不假思索地否定,速度快得甚至带了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我觉得他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可是,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啊。”我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方舟里只有我能听见的歌声,白色房间中的照片,还有罗德对我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态度……你真的觉得,这桩桩件件,都只是所谓‘上一代的交集’,都只是巧合吗?”

      “元帅不是都说了嘛,”拉比语气自然,“本质上只是一种罕见的母体记忆遗传啦。”

      “可是,照片上的人,真的只是‘妈妈’吗?”我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脑中某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不稳的弦俨然被什么给很轻很轻地拨了下,有什么深埋其间的东西,恰在这一刻剥茧抽丝,呼之欲出,“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两个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吗?”

      “能和我长得如此之像的一个人,会不会,根本就是……”

      根本就是——我本人?

      “怎么可能,这个脑洞开得就有点太过了。”拉比再次没有听完就get到了我试图表达的东西,有意无意地抬手,捻了下我被头发盖住的耳垂,“照片上的人可是打了耳洞的,再说年纪看上去也比塞西要大啊。”

      我抿抿嘴,刚想反驳虽然年纪那个暂时还解释不了怎么回事,但耳洞这东西,长时间不戴耳饰也还是有可能闭合的,就又被拉比玩上瘾似的捻了下耳垂。

      “……很痒啊。”

      我不太高兴地拍掉他的爪子,顿了顿,光明正大地抬手,也摸了一把他的耳垂。

      结果摸了还不到两秒,就被拉比条件反射地偏头躲了开去。

      “看!你自己都觉得痒!”

      “也不是痒啦,”拉比和我解释,“就是……稍微有那么点不太习惯。”

      “我不管,你之前答应过的,没人的时候就给我摸。”

      “好啦,给你摸给你摸,”见我大有绷起脸的趋势,拉比连忙俯下身,主动拉过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耳垂上,“但摸完就不许再乱想了哦?”

      有时候,我甚至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拉比或许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人都更要清楚其实我根本没在乱想。却不知为何,完全不想与我讨论这些,更甚者,似乎完全不希望我会因此而产生任何一丝想要刨根问底、一探究竟的念头。

      又或者在他眼中,我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什么都不想才是最好的吧。

      “其实有个问题,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感受着指间的耳垂越捻越烫,我也有点玩上瘾了,还得寸进尺似的,拨弄了两下他新换的大红耳环。

      “什么问题?”拉比被我捻得目光都发颤了,僵巴巴地问。

      “为什么书翁的耳朵会是尖的呢?”我一路向上,好奇地去摸他的耳尖,“要说是书人一族的特征,看你的又挺正常。”

      “大概是年纪到了,所以才会……?”

      这么说的话,玛萨的年纪也很大了,怎么也没有呢?

      “难道说,只有干你们这行的老了耳朵才会变尖?”我恍然敲掌,“不知道你耳朵变尖会什么样啊,会照着书翁那种长吗?等等,以此类推的话,别告诉我头发也会……就是你看,书翁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是那样的,对吧?”

      拉比:“哪样?”

      “……什么啊!你少吓唬我!”在我愈发欲言又止的神色中,拉比瞬间反应过来,连带着耳垂也不烫了,眼里也没水色了,整个人险些跳脚,“想什么呢,我、我才不可能变成熊猫老头那样呢!我才不会秃呢!”

      我慢了一拍地点头,极其真诚地表示绝对相信他。

      “是真的不会秃啊!”这下拉比急了,“别的事也就算了,这个必须相信我!”

      “相信相信,不秃不秃。”我也不知道好好的话题怎么就歪到了这里,想了想,又善解人意地补充一句,“就算真的秃了,也还是会喜欢的。”

      拉比:“……”

      拉比显然对我的这个补充并不满意,孩子气地一连强调了十几遍自己是绝对、绝·对不会秃的,才消停下来。随即也不知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坏了,肯定全凉了。”

      “什么全凉了?”

      “这不是看塞西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嘛,”拉比查看了下餐盘上的食物,“就想着给你打包点吃的过来……还真凉了个彻底啊,你等我回食堂热一下。”

      “别啊,跑来跑去的多麻烦,要不你试试用火判?就稍微控制一下火候,在下面隔空加个热什么的?”

      “真是的,又在脑补些什么啦。”

      拉比哭笑不得,端起餐盘刚要走,忽又放回到桌上,返身回来抱住了我。

      “好啦,真的别乱想了。”拉比深吸口气,忽然收起了所有玩闹的态度,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声音又哑又沉,“谁都有那种不为人知、也不能被探究的秘密的,不止塞西和亚连,我也一样,我也对塞西,对亚连,对教团的大家,隐瞒了很多很多事。”

      “比如,书人究竟是什么;比如书人是不能拥有感情的;比如书人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舍弃一个名字,而‘拉比’,也仅仅是我所拥有过的第四十九个……仅仅是我为教团这个记录地准备的名字,这些……塞西就都不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还就都知道。

      但话肯定不能就这么嘚瑟地说出来,我只好装作微微一怔。

      “但这……并不代表什么,”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拉比把我抱得更紧了些,“接下来我也一直都会是‘拉比’,至少……在塞西这里,一直都会是‘拉比’。”

      “我是不会变的。”

      “塞西也是一样,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塞西的秘密刚好和诺亚那边有着那么点微不足道的联系而已。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塞西,一直都会是塞西,无论发生什么,都只会是塞西。”

      “就只是我的塞西而已。”

      这回我是真的怔住了,打从听到“遗言”开始就一度紧绷的神经,终是在这一刻,松缓下来。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真想和他讨论出个什么结果,而只是……想要听到这样的话而已。

      不管怎么样,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只是……现在的这个塞西。

      不是别人,只是塞西。

      我不会变,他也……不会变。

      不会因为这个,就……

      我忽然就有些舍不得当下的这个怀抱,又不知具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挽留,只好赞同似的点点头,埋到拉比的颈窝蹭了蹭。缓了缓,又小声憋出一句:“那你一会儿去食堂,别忘了帮我带瓶牛奶。”

      “塞西最近每天都在喝牛奶啊。”

      “因为,要长高。”我理直气壮地解释。

      “可是,为什么要长高?”拉比上一秒都还很严肃正经的语气瞬间被打回原形,有些迷惑,又有些控诉地问我,“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说,“上次量的时候,你都快冲到一米八五了。再这样下去,身高差会越拉越大的。”

      再大,看上去就不完美了。

      “可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就超好欸,就现在这种……”

      拉比忽然没了声,转而讷讷撒开抱着我的手,僵僵把我因被抱得太紧而卷上去的毛衣下摆往下拽了拽,重新盖住屁股。

      就这样又闹了几分钟,直到拉比重新端起餐盘,走到门口,我才如同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蓦地想起了一件几度想要问他,又几度打消念头的事。

      “对了,拉比,”我到底还是赶在最后一刻叫住了他,“你和书翁去过那么多地方,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我语气自然得仿佛随口一问。

      “——‘法莱’这个姓氏?”

      *

      拉比并没听说过,但表示回头可以帮我问问书翁。

      问书翁就算了,虽然我也说不太上来为什么,但总觉得自己在打听这个姓氏的事,不能被老人家知道。尽管拉比到最后也没太明白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抗拒问书翁,却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了绝对不和书翁说,最多自己小范围地查查。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就又回到了吃饭睡觉打恶魔的驱魔师日常。

      至于师父留给我的那几句话——他说得倒轻巧,就没考虑过实操起来有多困难吗?

      都不论方舟之于教团的重要性,除任务时间外,根本就不是闲杂人等想进就能进的;退一万步,就算真的进去了,里面也遍地都是监控,时不时还有工作人员轮班值守,720°都没死角;甚至耳力远超常人的马里最近还一直留在地下研究室帮这帮那——所以完全无法像亚连那样自主操控方舟的我,到底怎么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同时避开方舟内部的监控,巡逻人员的眼睛以及马里灵敏的耳朵,开启位于圣海伦斯的“门”,去到玛萨那里啊……

      去倒是能去,要想不为人知,基本痴人说梦。

      偏偏师父又强调过,不能被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是——任·何·人。

      时间就这样被推到了一个月后,我连做几个任务,也还是毫无头绪。倒是亚连和神田他们,在巴黎处理当地有名的怪奇事件时,久违地带回来个新人。

      彼时我也刚完成任务归来,正是满身疲惫之际,只听说是个小孩,圣洁能力相当bug,可以直接附身恶魔。

      我听过即忘,整个早饭期间,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就在远赴巴黎的亚连他们因守化髅设下的结界而陷入苦战的那日,有那么片刻几秒,有那么一刹那,我确实能感觉到……有谁回来了。

      只是那感觉稍纵即逝,无论我事后怎么变着法儿地复盘,都无济于事。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问问亚连,当天都发生了哪些和往常不太一样的事。

      却不想途中刚和同样任务归来的拉比汇合,身后就突兀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就是一声稚嫩的——

      “看我的抓胸龙爪手!”

      ……什么?看你的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如果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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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说不好先开晨曦公主还是先开罗小黑战记 这几个月晨曦公主的漫画走势看着很不妙,推翻了之前的大纲,很多地方要重写 蓝溪镇漫画即将完结的话,罗小黑的脉络会相对清晰一点,可能哪本存稿顺利先开哪本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