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你又在强调师父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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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醒来就在外面了呢？
这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蓝天白房，塔楼废墟，还有这虽然都快让人习以为常了却还是超没安全感的崩裂和塌陷……我们这不是还在那个要命的方舟里头吗？
还有那个黑了吧唧的人影是谁？
又双叒叕有新的敌人出现了？
不不不，关注点歪掉了。
敌人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起狼狈得都没眼看的我们，那个从头到脚干干净净，黑底描金的大衣上连道褶皱都没有，身前还飞着只极为眼熟的金色格雷姆的老男……不，是有着一头酒红长发的美男子，难道就是我那哪儿哪儿都找不到，一直以来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师父吗？
怎么办，总觉得心情……好像十分复杂。
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形容，实在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种“没出现之前，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他出现，但当对方真的出现后，反而忍不住开始担心接下来都会发生什么级别的惨案了”……的感觉吧。
“啧，”果然下一秒，师父就相当嫌弃地咂了下舌，“怎么别人家的弟子都那么有出息，我教出来的就一个赛一个的蠢。一个半死不活，脏得要命；另一个更厉害，直接厥过去了。”
半死不活的亚连：“……”
直接厥过去的我：“……”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他要是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就怪了！
“李、李娜莉大人，”乔治侧过头，结结巴巴地问，“那个人是……”
“是……库洛斯元帅。”李娜莉看上去也很是惊讶，一边望着师父的背影，一边喃喃地答。
“什么？他、他就是阿妮塔大人一直在找的那位库洛斯元帅吗？”
没错，他就是阿妮塔小姐瞎了眼才看上的那位库洛斯元帅。
因为太过震惊，他们两个完全没发现我这个伤患早在几分钟前就醒了。
我当然也不可能主动去提醒他们，索性就这样背靠石柱，开始了光明正大地偷看。
对于师父的到来，受到打击最大的显然是亚连……不，准确地说，他的那个表情都已经不是受打击，而是上升到惊恐的范畴了。
“好好好久不见了，师、师父。”亚连的嘴角抽了抽，颤巍巍地抬手，强颜欢笑地和师父打了声招呼。
“什么嘛，”师父表情很淡地赏了他一眼，“见到师父就这么高兴吗。”
……请问您这是瞎了吗？
“不过，倒是终于能像样点地发动了，臭小鬼。”
我一愣，直到师父提了这么一嘴，才注意到亚连的左臂不知何时竟齐着肩膀的位置整个消失了，取而代之，一把看着份量就不轻的阔剑被他紧紧握在另一只手中。
……不是，他的这个圣洁怎么这么没常性，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又双叒叕改变形态了？
“啊，这个吗？这个是……”
亚连刚要开口，就惊悚地看到师父突兀向自己伸出了那只戴着高档黑皮手套的手。他懵逼地眨眨眼，刚受宠若惊地想把手搭上去，就被师父出其不意地一把揪住衣领，一个用力，抡到了我们这边。
砰——
好大一声，砸得扬尘四起，都呛鼻子了。
“真脏！离我远点！你这笨蛋弟子！”
“什么啊，师父您这个混蛋！嘶……好疼啊！”
“还有你，也给我滚过去。”师父理都不理他，顿了顿，还不忘侧头，冷漠至极地一瞥拉比，“只有美丽的事物才配待在我的身边，脏东西通通不许靠近我。”
拉比：“……”
“脏东西”拉比还能怎么办，为避免像亚连那样被扔，只好自动自觉地踩上锤柄，伸长飞了过来。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了我这个“还处于昏迷中”的人。
吓得我立马闭上了半眯着的眼睛。
“说得好过分啊，库洛斯元帅。”拉比一面小声和亚连抱怨着，一面动作很轻地揽过我，让我得以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刚打算睁眼装苏醒的我：“？”
膝、膝枕？
我一秒合上双眼。
不行，从当下乱炖的这个战况，我身体的这个虚弱水平，以及拉比大腿的这个好枕程度等等来分析，我觉得自己……务必还得再多厥一会儿。
就是扑鼻而来的这股血气……也太呛人了。
这要换一般人伤成这样，说不定早就连动都动不了了，没想到这两人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然而我这注意力还没来得及飞出去，就被一声饱含太多情感与故事的叹息拉了回来。
是亚连：“习惯就好。”
“……差不多行了，别装了。”接着就是师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富有磁性，也不知在说谁，“都醒半天了还赖在人家腿上，像什么话。”
我：“……”
干！嘛！拆！穿！我！啊！
我只好缓缓睁眼，先是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然后才一边按着脑袋，一边茫然地看向上方的拉比：“拉比？我们这是……？”
拉比的耳朵特别懂事地直接屏蔽了师父刚才的背刺，见状，连忙小心地把我扶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稍微好一点？”
“还好？”我谨慎地选了个相对中性的词，停了停，十分不经意似的把目光投向了师父那边，接着一秒作震惊状，“欸？师父？等等，那边的那位难道就是我那一直以来都神出鬼没的师父吗？我师父什么时候来的？”
我坚决要摘掉“都醒半天了”这顶帽子！
师父：“……”
师父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
亚连偷偷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对我比了个口型：演太过了啦。
我连忙给他递眼色：快帮我。
“就是、就是在你还·昏·迷·着的时候啊！”没办法，亚连只好顶着压力开口，“很惊讶对不对？我也是，完全没想到师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说起来，师父，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师父理都不理我们这两个飙演技的，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前方那个一眼就能看出失了神志，背后还涌动着十多根触手一样的东西，且全身上下都在噼里啪啦爆着电光的黑色身影上。
“我之前就在想，到底是哪个没脑子的家伙，在这么个都被废弃的方舟里，还能闹得这么凶。”师父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微微抬眼，“原来是你啊。”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顺着望过去，“新出现的敌人吗？”
“不，”拉比告诉我，“是缇奇·米克。”
“缇奇·米克？他不是早就再起不能了吗？”我一愣，“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怎么看都已经完全脱离人的范畴了吧。”
“本来也不是人。”乔治阴沉着脸，小声嘟哝了句。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人……好像有哪里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亚连也神色复杂地看了乔治一眼，这才简单给我讲了下缇奇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经过。
概括来说就是，本来是奔着干掉敌人体内诺亚因子的目的去的，结果没干掉不说，反而还起到激活作用，促使对方完全觉醒了？
“这下坏了，你说以后那些诺亚要是为了觉醒，天天排着队地挨个让你砍，你砍还是不砍呢？”
“……我说塞西，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这不是精神得不得了嘛，就别再靠在人家拉比身上了。”
哇，有仇必报啊亚连。
虽说此时此刻，我确实能感觉到体内的寄生型圣洁一如既往地自发进行着修复，但我可能承认吗？不可能！承认了我还怎么继续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靠着拉比。
“别听他胡说，”我立马先下手为强地向拉比告状，“我这怎么能叫精神呢？我一点都不精神，我现在可虚弱了，我都虚弱得不行不行的了。”
拉比和我对视几秒，忽然一脸不赞同地转向亚连：“别吓她啊，靠下我又不会怎样啦。”
就是，靠下他又不会怎样啦。
我听得高兴，偷偷趁拉比不注意，以胜利者的姿态，嘚瑟地冲亚连挤咕了下眼睛。
亚连：“……”
亚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心情十分复杂地、就跟看傻子似的看了拉比一眼。
“……嘛，”拉比只作不见，转移话题一般，指指李娜莉，“比起这个，亚连你还是先帮李娜莉把脖子上那条带子解下来吧，我看她自己解好像有点困难。”
“啊！抱歉，李娜莉！我刚刚都没注意到……”
你看亚连都没注意到，怎么就你……就你这么细心啊。
我顿了顿，暗搓搓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拉比却好像以为我这是虚弱得坐都坐不稳了，连忙调整了下姿势，让我能够更舒服地靠在他的胸口。
其实我也知道，他这样完全就是为了照顾伤员和方便行动，换了对象是李娜莉或米兰达，也同样会这么做。
但也不知怎么，心尖却仿佛被什么给轻轻挠了下。
有点痒，又有点麻。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整个人登时就像一只好不容易吹胖，唯恐被人一指头戳破的气球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了。
再看战场那边，师父已然解开了束缚着圣母之柩的锁链，一袭黑裙，脸上十年如一日糊着蝴蝶面罩，只露出一抹红唇的高挑女性从棺内款款而出，开始一展歌喉。
“反正也派不上用场，我就让小鬼们先行退场了，”师父闲适地呼出口烟，“可以吧？”
……敌人都没意识了，您还装。
拉比一边扶着我，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这是……赞美歌？”
亚连：“是圣母加护。”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地面便以我们几人为圆心，升起了一个半球形的防护罩。
“这就是库洛斯元帅的圣母加护吗？”李娜莉看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嗯，”亚连点头，“简单来说，就是那种直接在敌人大脑施加幻术从而起到防护作用的技能。”
“也就是说，缇奇此刻的视野中已经没有我们了？”拉比问，“那攻击呢？如果进行大范围无差别攻击的话，会打中我们吗？”
“放心吧，”亚连摇摇头，“师父的圣母加护在防御上是无敌的。”
“哇——那不是超方便嘛，这个技能。”
“是啊，超方便呢，”思及什么，亚连眼角微抽，“这可是师父平时用得最多的一个技能呢。”
“因为好用吗？”李娜莉问。
亚连满脸生无可恋：“在讨债人上门的时候，特别好用呢。”
我完美补刀：“用之前，还会特意把你给踢出去呢。”
“不，不要再让我想起那段地狱生活了，塞西。”
“如果没记错，”李娜莉顿了顿，“库洛斯元帅是教团中唯一一个同时持有两枚圣洁的驱魔师吧？”
“两枚圣洁？”拉比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吃惊地问。
“是的，”亚连点头，望去之际，刚好看到师父特别能装地撇开风衣的下摆，从别在腰间的枪匣中拔|出了那把造型华丽的银制手枪，“早在收我为徒之前，师父就已经拥有两枚圣洁了。一枚是寄生型的圣母之柩，另一枚就是他现在手中拿着的——装备型的断罪者。”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眼前的战斗便呈现出了一面倒的趋势。那个据说以一敌二跟亚连还有拉比打了半天也还是一根寒毛没掉的缇奇·米克，竟然被师父给全方位压制了。
“这、这就是黑色教团的元帅吗，”乔治喃喃，“真的太厉害了。”
李娜莉似乎也没想到双方的差距竟会这么大，不自觉地附和一声：“是啊，真的……太厉害了。”
“简直就是压倒性地占上风啊。”揽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我抬头看去，就见拉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
“嘛，没什么，”发现我在看他，拉比下意识安抚似的牵了牵嘴角，“就是……稍微有点受打击啊，无论是跟元帅，还是跟诺亚，实力的差距都太过悬殊了，我们……还是太弱了。”
一旁的亚连闻言，也视线低垂，一副沮丧的样子。
“……不是，你们跟我师父比什么啊，这有任何可比性吗？”我有些不太能理解，“你们怎么不想想自己多大，他又多大，要是都到他那个岁数了还不厉害点，那不是白活了？而且他都那么大的岁数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上升的空间了，但我们不一样啊，我们的时间多的是，未来不是还有无限的可能吗？”
亚连：“……虽然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但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塞西一直都在强调师父有多老多老呢。”
“不，我只是很认真地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还有师父他年纪比提艾多尔元帅都大的，你不知道吗？”
“欸？这样的吗？我不知道啊。”
“可能是平时比较注重打扮的关系吧，毕竟年纪都这么大了，再不好好保养的话，就泡不到女人了。”
“说的也是呢。”
“……我说你们两个，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拉比的声音听上去特别无奈。
嗯？
我顺着拉比给我打的眼色望过去，就见师父眼角寒光一闪：“以为我听不到吗？两个臭小鬼，等出去了，一个也别想跑。”
我和亚连一秒闭嘴。
我甚至还掩耳盗铃似的，往拉比身侧躲了躲，试图借他的身体来挡挡师父盯过来的视线。
谁知这么一躲，却让我无意中瞥到了乔治盯着亚连的那个眼神。
我目光一顿，终于意识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人……为什么会对亚连抱有敌意？
我不留痕迹地观察了下乔治的表情，趁其他人不注意，趴到拉比耳边，很小声很小声地用气音问：“刚才发生什么了吗？亚连……和乔治之间。”
拉比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顿了顿，也俯到我耳边，简短地回了一句：“在缇奇·米克变成这样之前，亚连想把他也救出方舟。”
我瞬间就听出了他的未竟之意。
乔治不接受亚连去救一个诺亚。
不接受就不接受，无关对错，各自的立场理念不同而已。
但仅仅因为这样的一件事——仅仅因为这样一件甚至称得上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就把一路走来亚连对自己的十多次救命之恩，全都给清零了？
这岂止是给清零了啊，这盯着亚连的眼神，分明早就把亚连当杀父仇人看了好吗？
——太危险了。
我垂在身侧的手反射性地动了下。
太危险了，对亚连来说，“同伴”这个身份，远比那些早被划分清楚的敌人要来得可怕得多。
正因为他从不会对自己人心存戒备，所以来自“同伴”的杀意才是最为致命的。
必须想办法在出去前解决这个人。
解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我不由得一愣。
解决？怎么解决？杀掉吗？
虽然我确实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对生命没有足够的敬畏心，但无感归无感，这还是我第一次切实地生出想要杀死某人的念头。
而令我更觉惊悚的是，它竟然产生得如此轻易，如此自然，俨然这本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是一件极寻常的事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
“不舒服吗？”察觉到我的异样，拉比第一时间低下头问我。
“……没有。”我慢了一拍，若无其事地摇摇头，重新把脑袋靠回他的胸口。
难道……是圣洁使用过度的关系？
可是，也没听说谁在圣洁使用过度之后，会性情大变想杀人的啊？
而且这感觉……与其说是凭空产生，倒更像一直都在的某种东西，终于从漫长而拘束的沉睡中苏醒过来一样。
我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还没缓过来，就发现师父那边骤然下了死手。
缇奇却平安无事——他被人给救下了。
漫天的碎石瓦砾下，身穿礼服、头戴高帽的大肚子人偶一手扛着缇奇，一手持着一把外形和亚连形态改变后的圣洁很像的阔剑，望着师父诡谲地笑起来。
“反正也派不上用场，还是让小鬼们都先退场吧??”
我脑中刚闪过一句“要不要这么记仇啊”，脚下就是一空，随着所在之处的塌陷，乔治、拉比还有我瞬间就掉了下去。
事发突然，拉比只来得及抓住我的手，同时喝了一声：“亚连！”
锤柄急速伸长，崖上的亚连默契地一把握住锤头，却不想一用力，深黑的锤头就在他手中寸寸碎裂开来：“什么……？”
他压下震惊，果断操纵道化带疾扑而下，缠住我的手臂后，又想去救更下面的乔治，却因距离太远，扑了个空。
我们下落的趋势一缓，我刚松了口气，就见缠着自己的道化带上有鲜血蜿蜒而下。
我倏地抬头，远远望了大半个身体都悬在崖外，极力想拉我们上去的亚连一眼。
拉比显然也看到了那淋漓的血迹，他咬咬牙，全然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忽然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抱着我的手：“亚连！把塞西拉上去！”
我头皮一炸，几乎条件反射地操纵血针一刹切断亚连的道化带，同时向下一扑，用仅剩的力气抱住了他。
“拉比！塞西！乔治！”亚连嘶喊的声音越来越远。
拉比整个人都怔住了，在坠落的过程中，声音沙哑地喃喃：“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也没想就这么做了……老实说，现在的这个失重感让我有点后悔。
我实在不喜欢这种血液倒流的感觉，只好像先前在火中时那样，尽可能多地把自己揉进拉比的怀里，脸贴着他微烫的脸，身体贴着他微僵的身体。
不过既然都跟着掉下来了，总觉得不说点什么表示表示，都对不起现下的这个气氛。
于是我贴到拉比耳边，飞快地问：“你现在……是有意识的吧？”
“什么……？”
看来是有意识的，那这回肯定能听到了。
我把下巴抵在拉比的颈侧，瞄了一眼前方越来越近的黑暗，抓紧时间酝酿了下感情，然后贴上他的耳廓，轻轻地、小声地把之前那句感天动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
虽然乔治也在跟着往下掉，但他不算！四舍五入一下，你就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所以我来陪你啦。
……好吧，果然下坠的过程中不适合说话。
灌一肚子风不说，头发还乱飞，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失真。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啊……
越往下，意识便越昏沉。我想了想，刚打算退开些，分秒必争地欣赏一下拉比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表情，就忽地感到原本只是虚虚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骤然用力，几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将我箍在了怀里。
我一怔。
下一秒，黑暗降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你又在强调师父老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