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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黑色的手” ...


  •   “拉比,这么强灌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算了,等塞西醒来再说吧?”

      “可我怎么觉得她之所以这么迟迟不醒就是因为贫血啊,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个给灌进去……哇啊!洒出来了!怎么办啊亚连!”

      “你问我吗!笨蛋拉比!我又没有那种照顾人的经……好吧,有没有纸巾之类的?”

      “谁上战场会带那种东西啊?咦?等等?别说,我这里好像还真有条手帕……”

      “噫,竟然贴身带着手帕的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拉比——话说这样式看着有点眼熟啊,怎么就那么像塞西的审美呢。”

      “啊……嗯,因为这个本来就是……本来就是塞西之前借我的啦。”

      耳边嗡嗡嗡的特别吵。

      不但吵,还另有什么诡异的液体黏黏糊糊地淌了我一下巴,接着就是好一阵鸡飞狗跳,有人手忙脚乱地在帮我擦。

      就是这擦得也太折磨人了……好痒,好想挠啊……

      为了不继续受这个罪,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就跟灌了铅似的眼皮撑开条缝。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半躺半坐地靠在拉比胸前,拉比则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拿着手帕,全神贯注地帮我擦着下巴。

      我:“……”

      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啊,真的醒了!”正好和我对上视线的亚连脱口而出。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拉比:“我就说吧!绝对是因为贫血,只要把药灌进去就好啦。”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给我擦下巴一边转过头去跟亚连显摆的?而且真要较真的话,根本就没灌进去多少,全都淌出来了啊?

      “塞西,”拉比又低下头问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思维还有些僵,下意识老实答:“下巴……不舒服。”

      拉比:“……”

      亚连:“噗。”

      我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再次把目光投过去。

      原来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错觉啊。

      亚连……真的回来了。

      “好久不见,塞西,”亚连温和地与我对视,“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我盯了他能有五六七八秒,才哑着嗓子地问:“刚才的……是水?”

      “不是水,是补剂。”亚连说着,解下别在腰间的包裹,从中取出了五个一模一样的小瓶,“都是莫支部长托我带过来的,说是几个月前和利巴班长他们一起研发出来的新型补剂,考虑到这里是战场,觉得塞西可能会需要,就……给。”

      “何止是需要啊,这简直太贴心了。”我忙不迭地接到手里,拧开一瓶,咕嘟咕嘟就喝了起来。

      贫血什么的暂且不论,问题是我都快渴死了。

      “既然已经醒了,”我刚把最后一瓶喝得一滴不剩,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年迈的声音,“就快把人家放下。”

      我循声而望,这才发现这处看上去很像桥洞的地方,除我们三个外,还坐了不少人。

      说话的自然是书翁,而他旁边那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中年人,应该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提艾多尔元帅。元帅的身边坐着马里,再外围则是米兰达和克劳利,以及阿妮塔小姐他们。

      不过神田没在。

      好像……也没看到李娜莉。

      我带着疑惑地被拉比轻轻放到铺好的斗篷上,一侧头,才发现李娜莉原来就躺在自己的身侧,此刻双目紧闭,还没有醒来。

      我又把头给正了回来。

      “再睡一会儿吧。”拉比小声说。

      我小幅度地点点头,老实地闭上了眼。

      昏迷前那种漫至全身的剧痛差不多已经完全消失了,想来应该是米兰达发动了刻盘的缘故。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和在船上的那段日子有着某种微妙的不同,似乎只消除了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却没能真正带走那些更深层次上的疲惫……睡一会儿也好。

      “虽然可能会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要事先说一句,”那边的提艾多尔元帅恰在这时,开始了正题,“我完全没有和库洛斯·玛利安其人合作的打算。”

      ……不愧是教团的老资格元帅,这一开口,就有够明智的。

      “那个男人,会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视作道具。即便你们是来保护他的,这其中还有他的弟子,但在他和改造恶魔的计划中,也不过是用来转移千年伯爵和诺亚注意力的诱饵罢了……”

      总之,我就这样在提艾多尔元帅对师父的超精准定义中,掉入了黒甜的梦乡。

      再次醒来时,洞中已经只剩下我、亚连还有昏迷着的李娜莉三个人。

      “……他们呢?”

      “都去外面了。塞西,你不再睡会儿了吗?”

      “不睡了,躺得腰都疼了。”我呲牙咧嘴地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了,之前是我们赢了吗?你把千年伯爵……给打跑了?”

      “怎么可能啊,”亚连无奈地看着我,“是他们自己突然消失了而已。”

      “别是要憋个什么大动作吧?”

      “虽然我也有这个担忧,但你还是不要再乌鸦嘴了!”

      “……往好了想,也可能是怕了你呢?”我立马补救,顿了顿,带着些不确定地问,“说到这个,我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看到你身上……披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

      “那个吗,那个是道化。”

      “新的圣洁?”

      “哪儿来的什么新的圣洁,还是原来那个啦,只不过换了一种新的形态而已。或者应该说,是变成了它……真正的形态?”

      亚连看上去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索性拉开袖子上的拉链,露出手臂让我自己看。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听莫先生的意思,我的左手此前应该一直都处于那种未经改良且十分不稳定的原石状态。似乎寄生型的圣洁大多都是如此,很难做到像装备型那样,被改造成最适合适格者同时也能最大程度上发挥出圣洁效用的形态……这么说,能听懂吗?”

      能,也就是说我的这个血也有可能并不是圣洁所能拥有的最佳形态。

      ……但血液还能变成什么样啊?

      我还想再问,目光却忽然定在了亚连露出的那只……褪去赤红,变得漆黑如墨般的手上。

      “黑色的手……”小女孩细如蚊蚋的声音,瞬间如冷风过耳,“我看到……黑色的手……穿过了你的胸膛……”

      ——黑色的手。

      “怎么了,塞西?”

      我倏地回神。

      “啊……就是觉得,你这手看起来倒比以前好看多了。”

      “这样吗?”亚连上一秒都还在温和地看着我,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放了个炸雷,“不过,塞西你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呢——对于我还活着这件事也好,对于圣洁恢复了这件事也好。”

      ……嗯?

      不好!大意了!

      我表面上镇定地和亚连对视了五六七八秒,接着就有如猝然惊醒般,一下捧住脸,瞬间露出一副绝对称得上惊喜交加的神情:“啊!亚连!你竟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亚连:“……”

      亚连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你真是够了。”

      “不,咱俩之间什么情分,从小一起长大啊!你最了解我了,肯定知道我这人一贫血就容易反应迟钝,但反应迟钝并不代表不惊讶,最多就是这个惊讶可能会比以往稍微晚来个那么……一点点而已,”我瞄了一眼亚连的表情,从善如流地调整了一下这个量,“一点点点点而已。”

      “正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你才更应该知道这招对我没用——亚洲支部的翁先生还记得吗?自从那次从码头回来,他一连高烧五日都没退热。当时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见到你之后,基本就能确定了。”亚连近乎笃定地得出结论,“塞西,你对翁先生……使用了催眠对吧。”

      “这要怎么说呢……”

      “三、二……”

      “我错了,”我一秒改口,同时还不忘强调,“但就用了那么一次,就一次。”

      “我就知道,”亚连倒也没有多生气,更多的是无奈,“当初是谁说自己再用就是小狗的?”

      这种事我倒还不至于抵赖:“……汪!”

      “不是叫你‘汪’啦!”亚连又好气又好笑,深吸口气,尽可能严肃地跟我讲道理,“这次归根结底在我,也算迫不得已,但以后就不能再用了哦。”

      “好的,长官。”我答应得特别痛快。

      “……怎么办,总觉得完全无法相信你啊。”

      “这样吧,如果我再滥用一次催眠,就让师父下辈子投生成一只深海里的章鱼!”
      “这算哪门子的惩罚嘛!”
      “那……换我自己来也行?”
      “重点不是这个吧!主要下辈子什么的,听上去也太不靠谱了。”

      我一顿,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很想问他:“亚连,你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前生今世吗?”

      “不相信。”亚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说怎么办吧,无论压上师父的终生幸福,还是以他下半辈子都喝不到好酒为赌注,”我咣咣拍胸,“只要你说出来,我保证绝无二话。”

      “我觉得倒不如改成‘如果塞西再滥用一次催眠,就罚你这辈子都追不到拉比’,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太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亚连!”

      “很好很好,”亚连满意地双手合十,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我:“……”

      我再也不要和这个魔鬼单独待着了!

      出去后再看,才发现这里真的是一处桥洞。整座桥就像是被什么人用刀给切去一半,断面平整而干净,以它为界,我们脚下所站之处和千年伯爵制造出的那片虚无天地,俨然被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我环视一圈,目光先后从被众人围着说话的阿妮塔小姐,抱着啾美助留下的小木盒坐在不远处的克劳利,以及不知在谈论着什么的神田和马里身上掠过,终于在断面的另一端找到了拉比。

      他背对着人群,脱了上衣,此刻借着从桥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冲洗着满是血污的头发。

      该怎么说呢……

      平时拉比穿着团服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没想到这一脱下来,比起少年,倒更接近于成年男子的体型。弯腰的一瞬尤为明显,从宽阔的肩膀,到光裸的背脊,再到系着皮带的腰际,一丝赘余也无。水珠沿着微微收紧却并不贲张的肌肉一路滚落,更衬得那线条结实又漂亮。

      我暗搓搓地在他身后杵了会儿,直觉这时候应该来个脸红心跳的表情,但也不知是不是贫血那股劲儿还未彻底过去的关系,直到拉比甩去头发上的水珠,穿上搭在一边的团服,开始洗裤袋里的手帕,我也还是……该死的面色如常。

      ……也不算,起码挂着一脸被他甩到的水珠啊。

      “塞西?”拉比一边拧着手帕,一边转身,发现我杵在身后,还吓了一跳,“你醒啦……咦?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水啊?”

      还不都是你甩的。

      然而还没等我把这句话说出口,拉比已然抬手,下意识用那条刚刚拧干的手帕帮我擦了擦。

      我:“……”

      我目光一低,落到他拿着的那条粉蓝粉蓝的手帕上。

      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到底忍不住指了指:“这是我之前借你的那条吗?”

      “啊……”拉比也反应过来,只是不知怎么,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了一瞬空白,过了几秒,才掩饰什么似的点了下头,“是那条。”

      “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不,问题是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那么多,它竟然都没坏的吗?

      “我还以为早没了呢,”我惊讶地眨了下眼,想起他当初说的那句洗干净再还我的话,又问,“所以你这是……洗完要还我了?”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拉比闻言,条件反射似的,嗖一下就收回了手——他不但收回了手,他还把拿着的手帕飞快叠起揣进了裤袋。

      我:“?”

      怎么你还和它处出感情了吗?

      我不由得被他这一番操作弄得有点懵:“你就这——么喜欢这种手帕吗?”

      早说啊,我有的是,我以前买了好多,都在总部的房间里堆着呢。

      “啊,不是……怎么说呢,就是、就是感觉以后还会用到的样子!所以还是先放在我这里吧?”拉比稍一停顿,问我,“可以的吧,塞西?”

      看来他这是真喜欢啊。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一口答应下来,“你要是喜欢,等回到总部,我再多给你几条呀。”

      你要是喜欢,全都给你也行呀。

      拉比却不知为何,不动声色地错开了我的视线,过了几秒,才灵机一动似的提议:“嘛……躺那么久也累了吧?要不要一起走走?”

      当然要。

      于是我们便一边沿着断桥散步,一边聊天。

      浓雾散尽的夜空显得格外辽阔深邃,半明半昧的星光闪烁在流云的缝隙,几不可见,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轮冰寒的圆月。

      裹挟着凉意的晚风扑面而来,吹乱了我披散着的长发。我拢了拢头发,低头憋着打了个喷嚏,再抬起时,就发现拉比已然换了一侧走,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风来的那个方向。

      “说起来,”拉比侧头看向我,“刚才有和亚连好好聊过吗?”

      “嗯,”我点头,“稍微聊了下他的圣洁。”

      “被诺亚亲手破坏的圣洁竟然再度进化了,这在整个黑色教团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可见亚连那家伙这段时间有多拼命了。”拉比枕着双臂,把目光转回前方,唇角浮起了一丝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很浅的那种笑意,“嘛,不过回来了就好,我现在有点相信当初熊猫老头在船上说的那段话了,亚连他……说不定真是什么能左右这场战争走向的关键人物呢。”

      “看吧,我就说他没事,你们还不信。”

      “哪有不信啦。”

      “就是没信,你也好,李娜莉也好,克劳利也好,都是听到那个缇奇·米克说亚连没死,才真正松了口气的。”

      “李娜莉和小克另说,我可没有,比起那个黑痣,我肯定更相信塞西的啊。”

      “真的?”

      “真的真的,”拉比熟练地竖起两指,“如果我说谎骗塞西的话,就让熊猫老头从今往后没有烟抽也没有酒喝!”

      “……你还学我。”

      说是这么说,心底却奇异地漫上了细小的、几不可见的喜悦。

      虽然依旧蒙了层水,感受得不是很真切,却并不妨碍我知道自己现在心情好。

      好到……都久违地想起了那个所谓的第二阶段。

      ……可以趁现在的吧?

      “拉比。”我深深吸气,轻声叫他的名字。

      就趁现在,开始师父口中的那个第二阶段,借着此情此景,说一些……能打动他的话。

      “我……”

      “——你这半吊子!不是叫你洗完头去找我的吗!”

      我刚激动万分地憋出一个字,就有黑影倏地从桥上窜出,一脚把拉比踹了出去。

      我:“……”

      幸好我还没说!幸好我还没来得及说!

      “嘶……干嘛啊臭老头!不要突然跳出来踹别人的头啊!”

      书翁理都没理他,落地收脚,拢袖转身,一气呵成。

      “抱歉,塞西小姐,”随即看向我,“我有话要跟这小子说。”

      我立马就悟了,这是要我自觉回避的意思。

      “那我……就先去这附近转转了。”

      见我要走,拉比连忙捂着脑袋走过来,不放心地叮嘱:“别走太远了啊。”

      当着书翁的面,我一向不敢太猖狂,直到他走来近前,挡住了老人家看过来的视线,才笑眯眯地小声应:“好——”

      夜凉如水,变成自己一个人后,就有些控制不住思绪了。我没兴趣大晚上的思考什么“黑色的手”的事,便走去了阿妮塔小姐那边。

      被阿妮塔小姐按着梳了几遍乱七八糟的头发后,我无意中一瞥,就发现书翁和拉比还没有回来,依旧站在远处说着什么。

      可是……到底在说着什么呢?

      为什么拉比的脸色都变了?

      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出于什么心理,在桥下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后,忽然做贼似的爬上桥,小心地摸了过去。

      我原本只打算悄悄过去转一转就回来的,却不想一过去,就听到拉比僵硬地问了一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鬼使神差地收回准备离开的脚,屏息蹲到了桥上横倒的石柱后面。

      “因为……”

      书翁话音微顿。

      夜风过处,林声飒飒,树影幢幢。在那一连串近乎阴森的背景音乐下,我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塞西莉亚·玛利安,是注定会死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黑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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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说不好先开晨曦公主还是先开罗小黑战记 这几个月晨曦公主的漫画走势看着很不妙,推翻了之前的大纲,很多地方要重写 蓝溪镇漫画即将完结的话,罗小黑的脉络会相对清晰一点,可能哪本存稿顺利先开哪本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