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当然是选择让他失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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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好在熟悉的声音及时在耳畔给了我提醒，只是时值深夜，又身处这样漆黑凉寒的楼道，那小心翼翼打在耳廓上的呼吸显得格外清晰，温热中还裹缠着一丝奇怪的痒意，痒得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已然条件反射地偏头，躲了一下。
躲完我就后悔了，只好把脑袋又原封不动地偏了回去。想了想，还配合地贴着他的掌心用气音答了声“好”。不想我这边话音还没落，那只捂着我的手就好像被什么给烫到了一样，慌张地收了回去。
我愣了几秒，疑惑地转过身。
——果然是拉比。
借着煤油灯暗淡的光线，能看到他只穿了件单衣，什么都没披。散垂到颈侧的发丝被枕头压得有些凌乱，好几处都翘了起来，应该和我一样，是睡到一半直接过来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关系，总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捂过我嘴的那只手在半空僵了好一会儿，才惊醒似的收拢，顿了顿，伸出食指，指指上面，小声示意我：“快看。”
我心领神会，两个人当即排排站，扒着楼梯一起偷看。
但到底是深夜，窗外又细雨霏霏，凉意无孔不入，那一点豆大般颤颤摇曳的昏黄灯火俨然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热源。因为冻得打颤，我不自觉地往拉比那边靠了靠。
拉比察觉后，微微一滞，却没有躲开，最后我们几乎肩膀叠着肩膀地靠在了一起。
热意从相贴的地方传来，渐渐烘暖全身。
我靠了一会儿，完全舍不得远离了。
不是我说，这人不光手热，其实本体根本就是个暖炉吧？
亚连和李娜莉还是没发现下面有人偷听。
他们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李娜莉的声音中带着股深浓的不安，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连做几日的噩梦。
那是个不祥之梦。
听上去就好像“黑暗三日”已然降临，世界都被毁灭了一样。
亚连无声叹气，一手挡着蒂姆不许它把这一幕录下来，一手安抚地轻拍李娜莉的后背。
李娜莉也真的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止住颤抖，却有如抓着救命稻草般，把他的肩膀抱得更紧了。
……怎么说呢。
我一直都知道李娜莉重视同伴，比如神田，比如拉比，比如我，又比如教团里的很多人。
但直到此刻，我才恍然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在所有的这些人中，亚连对她而言，可能是个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这没什么不好。
然而诡异的是，我竟然开始担心，要真是这样，那我们拉比不就没希望了吗？
虽然始终找不到确凿证据，但我确实一直迷之坚信着，拉比对李娜莉，是抱着某种不同于他人的好感的。
不然我也不至于暗地里一口一个酸泡泡了。
嗯？等等，就冲亚连和李娜莉现在的这个状态，如果他俩好好发展发展，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我不是就没情敌了吗？
我那么喜欢拉比，在拉比失恋和我有情敌之间，我当然是选择让他失恋啊？
只是还没等我完全捋顺这个逻辑，上面就忽然提高了音量：“谁在那里？”
我们终于被发现了。
“啊啊，被发现啦。”拉比抓抓头发，和我对视一眼，率先走了上去。
我反应过来，也跟着走了上去。
“拉比？塞西？你们怎么……”
拉比：“该我问你们才对，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干嘛呀？”
可能怕我和拉比担心，早在我们上去的一刻，李娜莉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我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无意中发现亚连不在，有些担心，就找了过来。”
我“啊”了一声：“这么说就太巧了，我也是睡到一半发现你不在，才找过来的。”
拉比枕着双臂：“这么说就更巧了，我也是睡到一半发现亚连不在，出来又看到塞西她们的房门开着，人却没了，才一路找过来的。”
亚连叹了口气：“说来说去，罪魁祸首果然是我吗。”
李娜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拉比也想笑，却忽地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也难怪，在场的人中，就属他穿得最少。
我好歹披了件风衣，李娜莉也裹着自己的小斗篷，亚连就更不用说了，他简直从头发丝一路武装到了脚后跟，我都怀疑他这身是不是压根就没脱下来过。
“嘶——果然不能只穿着单衣出来啊。”拉比打了个寒颤，顺势走到亚连和李娜莉的身后，想推着他们一起下楼。却在触及我目光的一刻，不知怎么，蓦地收回了去推李娜莉的手，只勾着亚连的肩膀过来，“好啦好啦，都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呢，有什么话醒来再说也没差啦。”
他这时候，倒像个称职的大哥哥。
“塞西也是，快回去睡觉啦——”
就是总觉得好像忘了个什么事啊……
直到摸黑钻回被窝，我才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啊，失策。
刚才李娜莉和亚连说悄悄话的时候，我光顾着看热闹，完全忘了去看拉比的表情了。
所以，他究竟有没有嫉妒啊……？
*
“什么？想加快速度？”亚连愣了愣，“什么速度？”
“当然是俘获拉比芳心的速度了。”
我反方向地跨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没精打采地扒着椅背。
“总之，就靠你了军师。”
“……什么叫就靠我了啊，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一样没什么头绪啊。”亚连抬手，摸了摸趴在自己头上的蒂姆，“而且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加快速度了？之前不是还说要慢慢来的吗？”
确实，直到一周前，我都还在得意洋洋地和亚连显摆自己有个长远计划，打算充分利用温水煮青蛙，不，我是说，小火慢炖那一套来打动拉比的铁石心肠……然而问题是，那时候我是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的啊。
冷不丁就在世时长不足了，我也很绝望啊。
但我又没法说。
原来守着个不能告诉别人的大秘密是这种感觉。
说憋屈吧，也不算；说优越吧，好像又差了点什么。
总之，大方向什么的不变，细枝末节能砍则砍吧。
“你们现在相处得不是很好吗？拉比也不像从前那样躲着你了，”见我闷不吭声，亚连叹了口气，露出那种温和又包容的神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塞西？你到底在急什么呢？”
他不玩扑克不黑化的时候，实在是个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的好脾气。
温柔，体贴，为他人着想。
我都忍不住想不管不顾地全倒给他了。
可惜我良心未泯。
“你说我在急什么，”我满脸生无可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还是青葱年少的15岁吗？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身为堂堂情中圣手库洛斯·玛利安的关门弟子，都两年了还没拿下目标，说出去谁信啊，多给师父丢人啊，会被师父拎着酒瓶子揍出十条街的——所以请务必帮我想个简单易行又立竿见影的办法，我知道你可以的。”
亚连：“……”
亚连：“不，我不可以，这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办法啊……算了，要不再喂他吃片变小药，然后你们两个和大家分开走，继续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原来你也这么想的吗？但问题是，那个药早就……”
“等等，什么叫原来我也这么想的吗？不要真的去考虑这种事啊？”
“嗯？先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你吗？”
“……是我的错，你让我再想想。”
亚连愁眉苦脸地想了半天，一敲掌心：“有了！”
“塞西，实在不行，你就哭吧。”
“哭？”我愣住。
亚连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已经开始乱出主意地点点头。
我迟疑地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
“没错，就是这个哭。”亚连说，“以我对拉比的了解，他应该也属于那种对哭泣中的女孩子很没辙的类型……倒不如说，男人差不多都是这种类型吧。我也解释不清，总之如果有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的话……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原来如此。”
我信心满满地答应，真等实操了，才突然意识到，从小到大，自己好像一次都没哭过。
小时候大半夜的被师父丢到深山老林，逼着划胳膊，上面伤口一道叠着一道，我没哭；
几十次不忘初心地给喜欢的人送花却被无情拒绝，我没哭；
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对着其他女孩子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柠檬树都欢快地开花结果了，我还是没哭。
我惊恐地摸摸自己的眼睛。
我该不会……是泪腺病变了吧？
不过精神刺激的效果到底有限，我花了两秒时间，决定上物理手段试试。
我深吸口气，在亚连疑惑的目光下，对着眼睛就是一通猛揉。
我还就不信了，怎么会流不出来呢？
——当然流不出来。
我揉眼睛的动作蓦地顿住。
——因为所有的眼泪，早在那一天，就已经流干了。
那一天？
哪天？
等等，为什么我脑袋里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之前……听谁说过吗？
可是，到底是在哪儿，又是听谁说的……？
“快住手，塞西，你这样太暴力了……”
“——原来在这里啊。”
亚连话音未落，房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深红的脑袋探进来瞄了瞄，见我们真的在，立刻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老避着人说悄悄话呢，”拉比也拖了把椅子过来，学着我反坐上去，“带我一个啦。”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和亚连聊到中途，他忽然冒出来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离不开亚连呢。
亚连的反应毫无破绽：“拉比，你们已经吃完饭了吗？”
“我出来的时候，老头和李娜莉已经吃完啦，不过小克应该还要一会儿的样子，你们寄生型的饭量还真是大啊。”
“说到这个，其实我刚刚完全没吃饱来着。”亚连有些哀怨地摸了摸肚子。
“这有什么，没吃饱就再回去吃嘛。”
拉比放松地把下巴搁到椅背上，顿了顿，很不经意似的转头看我。
“塞西也是，刚刚好像没吃多少就走了，是不合胃口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到一半，也不知看到什么，脸色唰地一变，仗着腿长，跨过椅子就来到了我近前。
我被问懵了，不明所以地与他对视：“什么事……也没发生啊？”
“那眼睛怎么红红的？是……哭了吗？”
“怎么可……”
“塞西刚才哭了好一会儿呢。”亚连的声音直接盖过了我。
趁拉比转过去看他，又转回来看我的间隙，我们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我心领神会，大力点头：“没错，我……我都哭了好一会儿了。”
“可是，好好的怎么哭了啊？”
“是这样，你别看塞西表面上没心没肺的，其实她心里一直特别担心师……”
“你都不知道，亚连刚才给我讲了个特感人的故事。”
我和亚连同时出声。
拉比：“……”
亚连：“……”
亚连满脸都写着“没救了”，冷酷无情地白了我一眼。
*
离开云南后，我们继续南下。
不多日，便抵达了报告中师父最后一次出现的广州。
所以这次，是真的要见到师父了吗？
……话说这股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是什么？近乡情怯吗？总觉得突然就不太想进去了怎么回事？
不过这也太不一样了。
比起一路走来经过的那些城镇村庄，这里繁华得简直让人以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及至夜幕降临，华灯璀璨，人来熙攘，街边五花八门的小摊更是热闹到了令人目不暇接的程度。
为了尽可能多地搜集情报，又不至于太过分散，我们照例分成了三组。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我！终于！成功和拉比一组啦！
还是拉比自己提出来的。
他说亚连和克劳利都不通中文，为避免上回的恶性走丢事件再次发生，最好书翁和李娜莉能一人带一个……于是我们这两个剩下的，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一组。
我老实地跟在拉比身边，一路上嘴角就没下去过，有那么几分钟甚至都忘了师父是谁我们干嘛没事闲的要去找他了。
因为我们逛得最远，不，是调查的范围最广，所以也理所当然地最晚才得到消息——穿黑衣的红发男人有个开妓院的情人。
当我们跟着守在天青楼后门的马赫加小姐穿过长廊，来到那个金碧辉煌的房间，亚连他们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主人，”马赫加小姐沉稳地拉开门，“剩下的两位驱魔师大人也到了。”
衣着繁复的美艳女子微微颔首，端着茶碗，望向从门进来的我和拉比。
“那么，容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叫阿妮塔，是这家店……”
她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那双细长而漂亮的眼睛惊愕地望定我，一时竟好像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人。
“您是……库洛斯大人的……”
这可真是个……久违的反应。
久违到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让我条件反射似的站直了身体。
“没错，我叫塞西莉亚·玛利安，你口中的库洛斯大人……”
我露出一个极为沉重的表情。
“——正是家父。”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当然是选择让他失恋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