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傻男儿》未小小

7、痴傻

　　这，是她的丝绢。
　　这条丝绢，是他全力捍卫的宝贝吗？
　　雪白的小手，细致的抚过他颤抖的指节，一只，一只，将他的手指送回原位，紧紧的覆住那条丝绢。抬起眼，她发现宇落眼底委屈的泪光，霎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席卷了她。
　　搀着他站起来，曲云若肃着脸，冷冷的睨着围观的人群，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戾气，“不问缘由，就任意定罪，于氏布行，今日真是让云若见识了。”
　　“这，这是误会呀……”随后跟出来的于向前，看到此番情景，心里暗叫不好。这名男子，不是曲三小姐的朋友吗？怎么的，会在他这染院里弄成这样了呢。
　　“于老板，这件事情，云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一双锐利的眼眸，扫到众人推在前头的小老头身上，她上前一步，打量了他片刻，“听说，你就是那位被伤到的伙计？”
　　“是，是，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心虚。这个女人，就是曲家那个厉害的三小姐吧，天啊，他怎么会惹上这么号人物了呢！早知道那家伙藏起来的是块不值钱的帕子，他就不抢了他。
　　“三小姐，我看今天这事就算了吧……”于向前流着冷汗，试图圆场。他店里伙计的人品，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小李，他可不是省油的灯。闹起事来可是个一把手，可惜啊，就是不长眼。唉。
　　曲云若斜睨了于向前一眼，继续问话，“你说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一定给你个公道。”她无限优雅的伸手，理了理肩上的青丝，水润的眼神，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这，这，这个傻蛋撞坏了我的染料罐子，我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恼羞成怒的一拳打过来，撞在那些坛子上，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小老头一脸心虚的叫嚣着。
　　“我再重申一遍，宇落不是痴傻。如果只有奸诈阴险才称得上聪明的话，你确实够聪明。”语气平和而坚定，曲云若后退一步，站回成宇落的身边，伸手探到他紧攥的大掌上。
　　凌厉的眼眸，敏锐的注意到小老头闪闪躲躲的视线，她冷冷的扬起唇角，“老人家，我敬你年纪这么大了，进了官府，也怕吃不起那个罪。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出来，要是不然……”
　　“不然什么，你还想定我的罪不成？！明明就是那个痴傻家伙自己动手将我甩出去的。”小老头恼羞成怒，又不敢太过放肆，万一，要真进了衙门，他可真是吃罪不起。
　　“哦，所以，你是不愿意说咯。”曲云若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来告诉你如何？”
　　“你，你来告诉我？你以为你是神仙啊你。”
　　曲云若自若的笑了，勾起的嘴角带了丝阴沉，“很好，那我就告诉你。”她蓦地握起成紧握宇落的手，举到半空，慢条斯理的叙述，“你贪心作祟，以为宇落手里的东西，是白花花的银子，于是你歹心一起，故意栽赃宇落，在他百口难辩之下，趁机抢夺不成，还被人甩了出去。”
　　她顿了片刻，看着小老头冷汗直冒的额头，毫不留情的戳破他心里的妄想，“你仗着宇落心思单纯，压根就辩不过你，于是你就唤来人群，恶人先告状，试图脱罪，我说的，对吗？”
　　曲云若的一番话，让众人议论纷纷。不少怀疑的眼光，投向了小老头。
　　“你，你胡说，你胡说！”小老头气急的跳起来。
　　“是吗？是我胡说吗？”曲云若细致的柳眉斜挑着。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在来之前，于氏商行的大小事迹她已经了解了个透彻。她粉嫩的小嘴微张，轻轻的吐出他的案底，“于氏布行织染坊伙计小李，原名李卜春，鸢尾城秦安乡秦村人，今年四十有五，为人奸诈阴险好赌博，在于氏布行工作三年，曾八进衙门，罪名不外乎就是拐卖孩童，逼良为娼，欺诈栽赃。”
　　“天啊，是这样啊，这个家伙是这种人啊。”
　　“是啊，去年他不就进过衙门嘛，”
　　“是啊是啊，我说后来他怎么屁股就肿了大半个月呢……”
　　“听说，街尾那户人家，就吃过他的亏呢。”
　　“唉，好像听说他的妻女都被卖去妓院了，可怜哦……”
　　人群里，举证的人，越来越多。
　　“你，你……”小老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涨红着脸，虚弱的吼了几个字。看情况不好，他小眼睛一闪，趁着人群纷乱，便迈着老腿，跌跌撞撞的逃出了众人的视线。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愧疚的看着成宇落。
　　曲云若叹口气，朝脸色灰败的于向前道，
　　“于老板，做生意，就好比做人一样，品质为先。要做好生意，下面的人，包括掌柜伙计帮工厨夫等等，个个都可能关系着生意的成功与否。所以，如何用人，用怎样的人，请你还是审慎思考一番。”
　　“是，您说的有理，三小姐，今儿个的事……”唉，本来请曲三小姐来给自己指点生意迷津的，竟然出了这么件事，什么都毁了……
　　“今儿个的损失，挂在我的账上，明天于老板派人到曲府账房收取即可。”淡淡的说完，她拉起成宇落的手，脸上的厉色这才散去，温柔的声音轻声的哄着，“来，宇落，咱们回家。”
　　“曲三小姐，三小姐……”于向前无奈的追在他们身后。
　　夕阳西下，昏黄的阳光，照进室内，晕染了一室迷蒙。
　　曲云若执起干净的棉布，轻轻擦拭干净成宇落红肿的伤处。拿出药瓶，她仔细而又轻柔的为他抹上药膏，许久之后，她将手中的药瓶交给丫鬟，吩咐他们收拾干净。
　　片刻后，丫鬟退下，房内只剩两人。
　　在成宇落疑惑的眼光里，曲云若握住他的手，知道他的手里，仍然攥着那条丝绢，她叹口气，“宇落，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为自己说话呢？你这样，会害我担心的，知道吗？”
　　云若是在责怪他吗？成宇落怯怯的缩成一团，急急忙忙道歉，“对不起，云若，我不该动手打人。”今天，大家打骂他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名词“痴傻”。这个词，是骂人的话，他知道。娘亲说，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么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