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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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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宇神情阴郁,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起眼前的男人,外形并不输给他,但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他厌恶的气息。他无法容忍这个人在他面前,以占有者的姿态提起沈卫宏,这是在剜他的心,一遍遍提醒他,他曾经放弃过什么。
“你知道吗?沈卫宏有病,他们一家人都TM有病。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能得到沈卫宏?我告诉你……”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贾儒打断林靖宇,显然,这是个非常失败的男人。无论过程如何,在林靖宇已经是沈梦茵的未婚夫的前提下,这个人对他就不再有任何威胁性。
“是吗?我看是不想知道吧?我曾经也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谁都无法否认,沈卫宏就是有这个本事。但是有什么用?他根本没有心,你对他再好也没用,他说忘了你就忘了你,说对别人好就对别人好。前一刻他恋你依赖你,下一刻他就能……”林靖宇深深吸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有病,神经病你知道吗?这病治不好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病,你所有的付出都随时会变得一钱不值,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选择了沈梦茵,即使我根本不喜欢她,但好歹她爱我!”
贾儒沉着脸:“就凭你这声‘神经病’,你就已经不配喜欢他了。”
“拜托,你根本没见过发病的沈卫宏,你装什么深情款款,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谁都深。但就是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会累,会心寒,会想要放弃!你现在说得再好听有什么?那就是个小神经病,他现在对你再好再在乎你,也不是真的喜欢你,更别提爱你了。你信不信,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因为在他的世界里,TM的根本就没有喜欢这件事。”
林靖宇越歇斯底里,贾儒反而越沉静。
“既然如此,你何苦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你已经放弃了,好歹喜欢过,用得着这么拼命地将愿意对他好的人全部吓走吗?自私是人的本性,但自私得像你这么丑陋的,也不多见。既不想对他负责,又想他孤身一人只能记挂着自己,多大脸。”
贾儒实在不想跟林靖宇废话下去,但这毕竟在沈家,他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林靖宇卡着位不让他走,他实在烦透这个男人:“让开!”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这条路有多难,你根本还没有品尝过。我只说了沈卫宏的问题,对沈家其他人,你又知道多少?你根本不懂。”林靖宇怜悯地看着贾儒。
贾儒懒得看他,径直走出客厅。一个转弯,他看见沈卫宏贴墙站着,手指捏着衣角,脚上都没穿鞋,呆呆地,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也可能,他离开房间没多久,沈卫宏就跟了出来。
看见贾儒,他松开手,站直身体。贾儒走过去,不等他伸手,沈卫宏便主动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房里走。十指交握,紧紧的。
林靖宇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贾儒给沈卫宏录了一段视频发给刑洪兴,由官媒发布出去算是暂时安抚了下沈迷们。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就在沈宅里安稳地度过,沈卫宏积极地写着歌,一旦他相信了贾儒的话,他就完全不质疑。
贾儒每天都坚持给他拍几张照片发布在他的微博上,或静或动,并非都是美丽帅气的,但无一不是真实的沈卫宏。有时是他午睡时的睡颜,翘起的毛发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有时是他不开心地扔了歌谱,随即又丧气地蹲下一一捡起,别扭得可爱;有时是他吃饭时的心不在焉,不专心的天王终于弄洒了点汤,顿时又尴尬又心虚……
这样灵活多变的沈卫宏让贾儒欲罢不能。两人在沈家毫无顾忌地同吃同睡,林靖宇每天都来报道,但基本都被两人无视。倒是沈梦茵安分了很多,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至于沈家其他人,基本都见不到人,除了沈定安。
贾儒不是没有发现沈定安在观察他和沈卫宏的一举一动,但对方关注得正大光明,他也无法多说什么。虽然这种被监察的小白鼠似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又觉得束手束脚,很多时候他情不自禁地相对沈天王做点什么,最终只得悻悻然忍下。
沈卫宏倒是丝毫不介意沈定安的视线,很习惯了似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无视沈定安的存在。
当薛凌来到沈宅的时候,直觉般的,贾儒知道,安逸的日子到头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他并没有天真地以为,一向不喜欢他的沈定安是真的为了促成他和沈卫宏,才把他带回沈宅的。
守在门外的时候,贾儒不停地整理着有关沈卫宏的点点滴滴,很乱,没有明确的逻辑,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很难梳理清楚。一想到沈卫宏死活不愿意跟着薛凌进去接受复查的可怜模样,他就忍不住频频看时间。
“抽吗?”沈定安递过来一根香烟。
贾儒接了过来,闻了闻,纠结了下,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从没看过沈卫宏抽烟,可能那个人是不喜欢烟的吧。
沈定安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也仅仅只有一口而已,随即掐灭:“过下瘾,憋不住了。”
“嗯,你随意。”
随后两人便没什么话说了。
“卫宏本来是和我们一辈的,定字辈,你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吗?”沈定安突然开口。
贾儒的心一紧:“不知道。”
“坏小子,都不追问为什么我和沈卫宏会是一辈人。”沈定安笑了笑,“他原本叫沈定红,一定红的意思。他妈妈给他取的,虽然被人嘲笑过,但因为是妈妈亲自给他取的,所以他很喜欢。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给自己改了名字,原本的名字也就成了禁忌,谁提起他就跟谁急。”
贾儒安静地听着。
“沈家,家大业大,人多了就会乱,无法避免。我是沈家的养子,是父亲用来对付原配妻子的武器。老一辈的恩怨现在还不方便都对你说,可以告诉你的是,这其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就是卫宏。”
沈定安忍不住又点了根烟,“卫宏从小就不在沈家住,我们对他的印象就只是患了重病在国外治疗的小弟弟。那时候,方月还不是大哥的妻子,她是……我们的继母。沈家容不下她,但父亲铁了心娶了她,不久就有了卫宏。她身体差,卫宏生来就虚弱,她进了沈家却不爱住在沈家,一直陪着卫宏住在医院。”
“变故出现在卫宏八岁的时候,卫宏突然变成了大哥的孩子,DNA多次检测无误。爆出这个消息的是大哥的母亲,父亲的前妻,一时之间,沈家沸腾了,但父亲显然知道卫宏的身世,他一生强硬,硬是让大哥娶了方月。”
“我们这才知道,他和方月根本就没有结过婚。其中种种暂且不提,那段风波之后,方月就……疯了。很多年里,大哥为了她的病焦头烂额。疯了的方月竟然无比憎恨卫宏,她不记得这是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认定卫宏是大哥的私生子,一见到卫宏就发病,不是拳打脚踢就是厉声辱骂。”
“没办法地,卫宏继续住在外面,有家回不得,交给了我照顾。这孩子那时候起就被我们灌输了要体谅母亲生着病的思想,不能记恨母亲,不能生气,要祈祷母亲的病早点好,要听话。”
“他从小就很懂事,我们说的话他都有好好地听。八岁的他更懂事了,基本不用我们操心。就因为他太懂了,不像个孩子,我们就都疏忽了。等到我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这孩子已经……”
沈定安抹了把脸继续说道:“一开始就是有迹象的,可惜我太忙了没在意。这孩子很害怕黑暗,一到晚上,房子里都是灯火通明的。但他又喜欢黑暗压抑的气氛,他把自己的房间选在了最小的储物室里,开着灯把自己关在柜子里。第一次在那里找到他的时候,我看到他那么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靠在柜角里,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我立刻扔了被子跳出来,笑着说他太无聊了,自己和自己玩躲猫猫。我居然信了,并且松了口气,就这么疏忽了。有一天,卫宏突然失踪了,放学后并没有回来,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找到他的时候,他躲在教学楼顶楼的阁楼里,坐在阁楼的窗户上,看着窗外,晃着腿,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带走。”
“检查的结果是,他有严重的自闭症,孤独症,忧郁症。医生惊讶又愤怒地质问我们,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心里没有一丝的阳光,我们回答不上来。我们把他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那时候林靖宇陪着他,他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
“直到方月带了沈梦茵来见他,彻底逼疯了卫宏。他开始有精神分裂的迹象,医生说很不好治,一不小心可能就有不可控制的后果,让我们必须重视起来。卫宏是在我手里出了事的,我很自责。无法可循的情况下,我铤而走险地选择了将卫宏送进娱乐圈,逼着他走到人前,逼着他不能懦弱。在他清醒的时候,我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带他去看风景,玩游戏,教他唱歌……”
“开始的时候非常不顺利,他根本不愿意尝试着改变。直到你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孩子第一次主动跟我谈论一个陌生人,他说,‘那个人那么痛都不哭,跟我一样’。那次,是他看到你在舞台上摔断了腿,爬着站起来,单腿跳着离开的样子。”
“那么早就见过我?”贾儒忍不住插话。
“嗯,那次是我带着去参观练习生选拔,希望激发一下他的兴趣。不久之后,你就以狗仔的身份出现在我们公司门外,但你不认识卫宏,你的目标不是他。他有点不高兴,这很神奇,我很惊讶他居然有点生气,赶紧抓住机会鼓励他。”
沈定安看了贾儒一眼:“我不喜欢林靖宇那小子,看起来深情,其实自私又薄情,仅仅作为朋友,我都不愿意卫宏和他走得过近。我也不喜欢你,但卫宏在意你,所以这么多年,你被允许在出现在卫宏的身边。包括后来的一些发展,甚至你现在和卫宏的关系,都是基于这个基础上的。”
“我告诉你这么多,就是想跟你说清楚,如果这样你还要继续在卫宏身边呆下去,那就不可以有后悔的机会了。虽然我并没有觉得你很特别,但你的确是目前唯一能牵动卫宏的人,他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我们孤注一掷压在了你的身上,不接受失败的结果。”
沈定安静静地看着贾儒,等待着他的回答。
贾儒沉默片刻,还未消化接收到的这么多的信息。然而消化完后,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心疼。那样的沈卫宏他未曾接触过,但一定很苦。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沈卫宏一副生无可恋的德行,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成功人士的矫情,不识人间疾苦。
“我本来就是要留在他身边的,他不需要我的时候尚且如此,又遑论现在。”贾儒认真地道。
沈定安点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另外……”他顿了顿,“我必须提醒你的是,卫宏对你的在意并不一定代表喜欢。他太寂寞了,在你注意到他之后那么多年的穷追不舍,何尝不是一种紧密相陪。我想,大抵你是这么多年陪伴他时间最久的人,才会……”
“我不在乎这些。”贾儒抬眼,复查室的门已经开了,他边走进去边对沈定安道,“我说过,他需要我,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时间吧。”
沈定安咽下生下的话,他看着卫宏慌慌张张地抛出来找到贾儒,看着卫宏哭丧着脸扑进贾儒怀里,看着两人亲亲密密地抱着亲吻。
他叹口气,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他没有告诉贾儒的是,当初在贾儒的小屋里找到精神分裂的卫宏的时候,不是他们将卫宏带回的,是卫宏主动跟着他们走的。
那孩子哭着说自己发病了,他害怕自己,他不想伤害屋子里的那个人。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讨人厌,他说不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问沈定安,他的病能治好吗?
这么多年里,卫宏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病,第一次生出了治好病的意愿。沈定安非常惊喜,于是开始着手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