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倾世》月华之殇

38、第四章

　　洛阳城外，阿漓和水陌静静地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风在两人身边轻轻吹过，带动着衣衫和发丝，彼此纠结缠绕。离别，就在眼前，可是彼此都没有任何的离愁别绪，有的只是对对方的担心。
　　水陌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缩在袖中，将掌心中的东西攥得紧紧的，心里有许多担忧，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五年多了，他们彼此依靠着活了下来，看着自己和对方一点点变化，一点点成长，其中的艰难和血腥，又岂是几句话可以说清道明的。五六年的时间，让他渐渐成熟，再不像以往的锋芒毕露，也让她变得妖娆，如同鲜艳的花朵含苞待放，甜美而诱人，却带着不让人察觉的尖刺。
　　阿漓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哥，你真的要去吗？那里有你最恨的人，他们带给你的羞耻和凌辱，不可能会忘记的。你又何必回去？即使你不用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不知道，你却是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哥，我不想你为难，更不希望你不开心，你是知道的。”
　　精致的人皮面具遮掩去了随着她长大渐渐展现出来的绝美容颜，却依旧掩饰不了她脸色的苍白。那是几年前留下的伤痛，是只可以养着，但无法根除的。
　　“我知道，你希望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的行动。可是，阿漓，你也应该知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让你再不需要带着各种伪装去面对不同的人。”水陌笑道，“我希望，阿漓可以像熙华那样自由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再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
　　阿漓咬着唇，不再说话。自由的表现喜怒哀乐？她，可以吗？五年来，她在魅影训练杀手的冥狱中和一大群少年一同苦苦挣扎，杀戮，血腥，明里暗里的争斗，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所有情绪，学会了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真正的收服那些能够在冥狱中活下来的人。那些可以活着从冥狱中爬出来的人，全部都对净天教狂热无比，同时又是杀人不眨眼的凶人。
　　到了现在，我还可以向熙华那样吗？阿漓问自己。
　　答案，却是不得而知。
　　“放心吧，我是以阿莫的身份回去的，我想无论怎样，对于这个当初为了保住帝位而牺牲的儿子，那人还是多少有些歉疚的。而我又不是要去争夺那什么帝位，那把四面不靠的破椅子，我还没有放在眼里。我只是要在帝都站立脚而已，这样至少一年多后，你到了那里我也可以给你一些照应。”水陌看着她纠结在一起的眉毛，说道。
　　怎么可能放心！无论以什么身份，只要进入了皇权集中的那个大圈子，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陷害和被陷害，这些日子从华雨阁得到的消息，已经让她深刻了解到，帝都，皇宫，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哥，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虽然不放心，但阿漓却没有再劝阻他。这些年，他们对于彼此的熟悉和了解，使她知道，什么事是可以劝的，什么是不可以劝的。对于这种牵涉到对方的事情，是绝对劝阻不了了。因此，她只有轻轻的叮嘱一句，
　　“嗯！我知道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勉强自己，也不要再去冥狱了，以你的身体，是绝对不可能活着闯出来的。”水陌严肃地道，当初她不听劝阻下到冥狱底层，但因为身体的关系，差点心脉断碎，死在里面。天知道，当时他看到再次生死不知的阿漓，基本上就疯掉了。随即他伸出了一直笼在袖子中的手，摊开掌心，道：“这枚手环，是我亲手雕琢的，我一直都想给你。可是，又觉得雕得不好，没有拿出来，现在先给你留作纪念吧！”
　　打开的手掌中，静静地躺着一枚手环。手环呈蝴蝶状，上面嵌着零星的细碎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阿漓忽然想起几年前自己曾经也见到过一只这种造型的手环，不由得心中一暖，原来，他一直记得。接过手环，触手处一片温热，竟然是极其难得的暖玉。
　　水陌看着她欢喜的把手环带上，对上她欢喜的眼神，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干咳了几声，道：“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要小心。熙华还有阿莫那里，你也要看着点！”
　　阿漓慢慢地点头，看着他利落的翻身上马。
　　五六年的时间，让水陌从当初青涩的少年，长成现在的风流气度。那渐渐长开的身姿，让她觉得，哪怕天大的事情，他都会替他顶着。因此，这些年，即使是在冥狱中苦苦挣扎的那段最黑暗痛苦的日子也可以撑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身后始终有人在看着她，关怀着她。
　　现在，这人却要离开了，即使他是为了自己，即使这只是短暂的分别，阿漓仍然觉得心似乎忽然间就空去了一大半。
　　看着绝尘而去的马匹，阿漓不由得有些痴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小小姐还在等你。”远远跟着的碧桃在水陌远离后，走上前来扶住她道。在外面，她们一律叫阿漓小姐，因此便称呼熙华为小小姐。
　　“嗯，知道了，我们回去 。”阿漓收回目光，转身向她一笑。这个当初曾经那么单纯的少女，在冥狱中也褪去了稚嫩——内敛的气势，利落却不着痕迹的身手，完全符合她当初要求的贴身侍女的要求。同时。碧桃也是七杀中唯一一个被她留在身边的人。
　　其实，对于碧桃可以活着从冥狱中爬出来，无论是阿离还是辟乾都是很诧异的。
　　人，果然是很奇妙的动物，总是会带来各种的不可思议。
　　阿漓慢慢的往回走着，边走边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着周围的喧哗热闹，希望可以排解心中的寂寞。
　　洛阳城，是仅次于帝都的大城，其热闹繁荣自是不用多说。只是，纵然是身处其中，阿漓依然觉得自己是在离群寡居的存在，与四周格格不入。
　　微微叹了口气，阿漓带这着碧桃穿梭在人群中，向着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走去。在那里的一座宅子里，有可以让她感到温暖的存在——熙华。那个女孩子，是真的把她当作最重要的人。只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等同于自己生命的水陌，注定是无法回报相同的给熙华了。
　　不知道，熙华会怎样迎接自己呢？是直接扑上来，抱着自己大叫，还是可怜兮兮地靠上前，企图避过自己对她私自出走的惩罚呢？
　　想到这里，她轻轻笑了起来。
　　然而，看到熙华时，阿漓不由得很是惊讶，不明白她那红肿的双眼是因为什么。
　　熙华扑到她怀中哽咽着道：“姐姐，阿莫，他…为什么会这样？”
　　阿漓抬头看着阿莫带着面巾的脸，也是万分得不忍，抚摸着熙华的头，道：“好了，虽然他毁了自己的脸，但是我们大家都不会在意的，不是吗？在我们的心里，他就是阿莫，那个骄傲无比，无人可以取代的阿莫。更何况，他是为了我哥，才这么做的。就和熙华愿意为了我那么拼命地练功、长大，是一样的。只，他自己觉得值得，我们又何必来增加他的伤感呢！”
　　“姐姐，水陌哥走了？他去哪里了？”熙华闷闷地问道，“他也不和我道个别，就这样走了！”
　　“你知道他的性格，就怕弄的伤感，所以他都没有让阿莫去送。反正，以后大家还会再见的。”阿漓笑着道，“对了，熙华，你‘哥哥’很有胆子啊，竟然敢单枪匹马地跟踪魅儿！不过，到有些本事。”
　　“哥哥？除了水陌哥，我哪来的哥哥？”熙华一愣，随即又想起一张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别扭少年，道，“你说许惟吗？他不是说小命比较重要，不去探七杀的底了吗，怎么自己去了哩？还真是别扭！那，姐姐，他怎么样了？”
　　“本来魅儿是要杀了他的，但是想到要不是他和你闹了那么一场，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又不知道你是什么态度，加上他也没探到什么，就饶了他一命！不过，魅儿给了他一掌，估计没个把月，是下不了床了！”阿漓淡淡的道。
　　“那就好！”熙华嘿嘿一笑，“那人很有趣啊，要是杀了就太可惜了！”
　　“有趣？你很快就可以再见到他了，下个月要举行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你要不要去看？”
　　“武林大会！”熙华双眼一亮，道，“好啊，可是，这么多人，都去吗？”说着，她扫了一眼一边的阿莫、碧桃，还有紫嫣，
　　“不，就我们两个！”阿漓宠溺地笑了笑，“我们是去捣乱的，带太多人，容易暴露。而且，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捣乱？这个我喜欢！”
　　武林大会啊，若是乱了，再加上这阵子整个武林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七杀身上，那么，魅影的那批杀手，想要进入中原，只要他们够聪明，不引起大乱子，就应该不成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