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倾世》月华之殇

27、第十五章

　　唐悯拧着眉毛从怀中掏出一只长颈白玉瓶，慎重地倾出一颗青色的药丸。随着药丸的滚落，一股淡雅的奇香迅速在小小的柴房中弥漫开来。他轻轻扶起躺在一边的少女，看着她如醉酒般嫣红可爱的面容，翘开了她的嘴，就准备把药丸灌下去。
　　“青桑玉脂丸，如此疗伤圣物，被你这样糟蹋，到真是可惜了！”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声低叹。
　　唐悯手腕一抖，药丸差点滚落到地上。他忙一翻手腕，牢牢抓住药丸，又迅速装回瓶中，然后放下怀中少女，面向房门，喝道：“是谁？还不快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口中虽然凶厉，但心中却是不断在打鼓。自己一路逃亡带追杀唐悦来到云南，却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让女儿中了奇毒。如今躲在这里，就是怕被唐门之人找到。现在竟然让人进入了自己十米以内都没有发现，显然来人是高手。不过，对方应该不是唐门中人。因为以唐门中人的习惯，在接近敌人时首先做的就是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下毒，而不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开口说话！
　　唐悯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也只有开口说话，希望可以让对方现身。毕竟，面对面，即便是相斗，也比敌暗我明的的情况好应付些。因此，说着话，他的手中已经扣了一把暗器，小心戒备着。
　　话音甫落，柴房的门便被推了开来。让唐悯吃惊的是，来人竟然是个身形尚未长成的少年。少年面带一张银色面具，看不清面容。只是，看他身量顶多也就十一二岁，竟可以避开自己的耳目接近这里。唐悯心中吃惊之余，戒备之意也不由加重了几分。
　　阿莫打量了一下面前这衣着落拓的汉子，轻易发现对方的戒备和敌视，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摇了摇头，道：“青桑玉脂丸是治疗内伤的圣物。可是，用来解毒的话，却是用处不大。尤其是对于唐门的秘毒醉相思来言，基本上是没有多大效果的。甚至可能会引起药性相冲，反而会让她死的更快。”
　　唐悯听到一个“死”字，脸上浮起一丝怒色，随即又退去，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醉相思？”
　　醉相思，被称为唐门秘药，自然是及其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向来只有唐门嫡系一支手中才会有一两枚罢了，而配方则向来只有门主和门主认定的继承人才会知道。唐悯自然知道唐怜在夺得了门主之位后，之所以不折手段地要杀光他身边所有人，逼迫他现身来捉拿他，不仅仅是怕自己以后会回去报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夺得醉相思的秘方。可是，唐悯哪里会让他如愿，在自己的所有朋友、妻子都死于对方手中的情况下，他和女儿就抱定了哪怕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得到秘方。而只要自己不死，那这仇总有一天是会回去报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醉相思的，”阿莫笑了笑，他与水陌年龄相仿，相貌相同，只是他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弯如新月，满满的全是温柔，与水陌的清冷截然不同，“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有办法救她就可以了。”
　　“救她？”唐悯冷笑，道，“醉相思无药可解，你用什么来救她！”
　　“我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阿陌看着他，道，“难道你希望唐思璐死吗？”
　　“胡说！”唐悯大怒，斥道，“我怎么可能希望思璐去死，她可是我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又如何！为了权势名利，便是骨肉相残，也不希奇！”阿陌的目光黯了下来，其中夹杂着伤痛，“亲情，其实是很脆弱的东西。”
　　唐悯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唐怜，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不禁又羞又怒，面色一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专门来讽刺人的吗？”
　　“不！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一时有感而发罢了。”阿莫摇头，声音温和，“我们可以救令嫒，也可以帮你报仇。如果你愿意的话。”
　　唐悯闻言，迅速冷静下来，哼道：“报仇？什么报仇！你在胡说些什么！”
　　阿莫含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道：“唐悯，你以为我知道你们的名字，知道你女儿中的是醉相思，也知道你是中了唐悦的暗算躲在这里，会不知道一切的原因吗？你以为你今天躲在人群中，我们就不知道逼得唐悦不得不挟持神眷圣女来自保的人，就是你了吗？”
　　唐悯盯着少年，目光如利刃，几乎要把他刺穿，半晌，他笑道：“原来你就是今天那个维护圣女的少年！"
　　阿莫轻笑，也不承认，也不否定，只是道：“不知道对我说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
　　唐悯知道了他是净天教的人，心中不由活络开来。他知道净天教之所以被中原武林称为魔教，多半是因为他们喜好研究秘法和御蛊之术，而其中不乏为世人所不解的奇异之术。因此，正常方法不可解的醉相思之毒，他们并不一定就解不了。只是他知道，对方不可能会是来白帮忙的，便冷哼一声：“不知道你有什么条件？不防说出来听听。”
　　“好说！”阿莫点头，表示欣赏他的痛快，“我们要你们两个人！”
　　“要人？”唐悯明显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你们是要合作吗？”
　　“合作？”阿莫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戏谐，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不是合作，我家公子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服从！你们要我服从于你！”唐悯脸色骤变，布满寒霜，咬牙道。
　　“不是我，是服从于我家公子。”阿莫摇头，正色道。
　　然而，这在唐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怒极反笑：“好，好！很好！没有想到我唐悯还有这种价值，倒是呈你家公子看得起了！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的抬举！”
　　话语之间，咬牙切齿，充满杀意。唐悯是唐门上任门主着力培养的继承人，性格有骄傲，自是不用多说。就是因为他的傲气，使得他不得唐门几个长老的喜欢，才会在门主意外身亡时，支持唐怜杀了所有与他相交好之人，夺取了门主之位。然而，即使他被人追杀，几次都濒临死亡，他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他要屈居于人下！
　　“那到不至于，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阿莫笑，道，“虽然我不知道犹如丧家之犬的你们对公子有什么用处，不过，物尽其用吧！”
　　阿莫这样说，是故意的。他自然知道像唐悯这样久居上位的人的骄傲，可是，如果不彻底让他看清自己的现实，那么这个人就无法安心为公子所用，因此，他必须要打碎唐悯的所有骄傲。
　　而如他所愿，唐悯的确看到了自己的落拓。唐悯是傲，可是他既然是被选中的原唐门门主继承人，他的聪明才智，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丧家之犬！这个词虽然让他生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也可以说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中原，他是不可能回去了，现在唐门正在到处追杀他。正因此，他才会逃到云南了，毕竟在净天教的地头，中原的所有门派都不敢过于猖狂。可是，现在唐怜的心腹唐悦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怕是不久就会有唐门的人追来了。纵使他躲得了一次两次，难道可以次次都躲过吗？更何况，现在思璐又中毒濒危，他们已然是自身难保，又谈河报仇！
　　“滚！”唐悯只觉的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强压住自己杀人的欲望，怒吼，“你给我滚！”
　　阿莫看着他复杂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唐悯也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走了，看着脸色越来越红的唐思璐，他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可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死在自己面前，更不甘心让唐怜就那么的当他的家主之位，放弃自己报仇的念头！
　　他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妻子在临终之时看着自己的绝望而痛苦眼神，还有唐怜那满是血腥的猖狂笑脸。最终，唐悯咬了咬牙，看着即将迈出房门的阿莫道，哑着嗓子道：“等…等等…”
　　阿莫闻声转身，笑道：“怎么了？”他之所以不说话便走，不过是为了避免多方的讨价还价。在他眼里，唐悯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他并身站在水陌身后。对方要是接受他的招揽，他也就忍着了。对方若是拒绝，那他们父女两就绝对活不过今夜！
　　“你真的有办法帮思璐解毒，还可以替我报仇？”唐悯死盯着他，问。
　　“当然可以！”不知道什么时候，柴房门口又站了一位蓝衣少年，这句话就是由他口中说出。
　　来人自然是水陌了，他见阿莫进了柴房，半天没有出来，就进来看看情况。水陌当然知道阿莫那一贯温和的笑容下面，藏着一颗多么骄傲的心。而且，以阿莫的身份，向来是看不起这些身处于江湖，不动头脑，每日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汉。不仅如此，根据水陌的观察，除了自己外，便是阿漓，也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不说这边水陌的念头，单说唐悯的惊讶，便是藏都藏不住了。他怎么都不相信有人可以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直到对方说话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尤其对方明显还是一个甚至可以称为孩子的少年！
　　“公子。”阿莫见到水陌，忙恭身行礼。水陌向他一笑，往前走了几步，正面对着唐悯。而阿莫则迅速退到他身后，带着温和的微笑，垂手而立。
　　“唐悯，我说的话，自然可以做到！”说陌看着他，道，“只是，你要怎么表示自己的诚意。”
　　“你真的有本事杀了唐怜，帮我报仇？”唐悯面色不豫，明显的不相信面前的少年有这个本事，“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唐门的门主。”
　　“不是我替你报仇，是我会借你势力，由你自己去报仇！”水陌奇怪地看着他，冷哼，“而且，杀了唐怜？你只是想杀了唐怜这么简单吗？我还以为你是要灭了唐门呢！原来你对你的那些昔日的亲友，还是怀有感情的。真是让人吃惊！”
　　“灭了…唐门？”唐悯有些呆滞地喃喃道，似乎在思考这几个字的意思，忽然他疯狂地大笑，面露狰狞地吼道，“灭了唐门，对，灭了唐门！亲友？感情？多么好笑的词啊！我要把他们全部杀光！把他们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一奉还！”
　　“不，不是一一奉还！”水陌忽然笑了，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百倍千倍地还给他们！”
　　少年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可是却掩盖不了眼眸中流转的杀意。那是这样冷酷的眼神啊，纵然是唐悯这样杀人无数的人，在初碰触到他的目光时，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用其他的表现，他就相信面前这少年绝对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也绝对可以有能力做到他的承诺！
　　“对，没错！”唐悯嘶吼，忽然躬身跪下，道，“只要公子可以救小女，可以灭了唐门，我唐悯以及…小女唐思璐任由公子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水陌递给他一只青花瓷瓶，道：“根除醉相思的药物太难得，还没有配出。这里有三颗药丸，每颗可以压制毒性半年，你先给她服下一颗。”
　　唐悯欣喜地接过瓷瓶，向女儿奔去。他原也就没有指望对方可以立即给他解药——在断定了自己及女儿的忠心之前。
　　而水陌则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坎坷不安。
　　阿漓，一切还顺利吗？你，是否平安？

作者有话说

　　昨天过年,没有更新
哈哈,大家新年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