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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此间少年,似水流年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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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战家一行人告辞。
快走到门口的,送客的高原突然揽过战扬的肩,声音低沉,甜甜粘粘,带着故意装出来的娃娃腔,扬扬哥哥,你好像欠我个人情喔?
于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虽然明知道那个笑的像一朵花一块糖一只刚偷完小母鸡的高家大公子肯定没安好心,战扬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推开高原放在他肩上的那只手。
而高原,对战扬的默许似乎早已胸有成竹,笑嘻嘻拉着战扬的手往走在前面的大人堆里凑,然后笑嘻嘻地向所有人宣布,他和战家大公子今晚想去看个战友,所以晚上不打算在家住了。
话音未落,高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笑的眉眼弯弯,说,什么战友这么重要,白天不能看,非要晚上看,而且晚上这时候看也就算了,还非要住人家家里?
高原皱着鼻子表情有些委屈,到底是好相貌的主,明明二十四五的人了,做这些举动竟然没有一丝违和的感觉。高原说,没办法,人家今天才回来嘛,再说了,不管是看谁还是什么时候看,有战扬陪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高夫人点头称是,说,那是那是,不过,高原啊,我听你这口气有些不对,怎么着好像是想拿战扬做借口啊。
高原摇头,说怎么可能,那战友战扬可是比我还熟,是我陪他才对,对吧,战扬?
大概猜测到母子间刀光剑影含沙射影的原因,战扬从这场谈话开始起,就一直低头着头叹气,等高原将皮球踢到他这的时候,仍然还没想到怎样给高原这个谎话的编个合适的借口。所幸,这世上还有正常的母子关系,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信任,战夫人再次主动站出来打圆场,帮两孩子求情说小孩子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两男孩子有什么关系,让他们乱跑去好了。
于是,有了这话撑腰的高原也不等高夫人作何反应,直接拖着战扬就往车库跑。
于是,等车开到大街上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战扬终于开了口,战扬说,我怎么办?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开着车的高原歪过脑袋,笑的又甜蜜又可爱,
一脸的无辜。
战扬别过脸,看着窗外,被路灯笼罩的冷清街道,声音一如表情,平静地没有任何起伏,高原,我不认为,你想去的地方,需要我的陪同。
这个嘛……高原想了想,战扬,有没有人夸过你特别聪明?嗯?
其实你不必拖上我,也能出去。战扬说,你妈妈如果真不想让你出去,加上八个我,也没用。
我知道,高原突然伸出右手捏住战扬的下巴,让战扬看着自己,但是你不觉得如果要作坏事的话,二个人要比一个人有趣吗?
我不喜欢作坏事,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战扬看着高原眼睛,却没有推开高原的手。
所以说,我给你个机会啊!高原从车上置物箱里翻出烟,点燃一根,吸了二口,随手递给战扬。要不然人生多无聊啊!
那看来,我还得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战扬接过烟,却没吸,姆指和食指捏在刚才高原嘴唇停留的地方,有那么一刹那,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动了一动,痛了一痛。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高原似乎一点都没从战扬的话里听出别的意思,笑眯眯地停下车,说我在这下车。
那我呢?战扬问。
你啊,高原趴在方向盘上想了想,你可以回家,然后明天晚上我去你家把车开回去。
高原,你这谎编的可真不圆。战扬把烟头扔到窗外,你母亲不会上当的。
她当然不会上当,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相信过我。高原笑着说,她需要的是,一个和我一起骗她的人,她觉得你很合适。
因为我看上去诚实?
当然,高原故意停顿了一下,不是。真正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你姓战。第二,你是战心的哥哥。
战扬没在继续追问,微微笑了一下,完全没有温度。高原耸了耸肩膀,准备下车,却被战扬拉住,战扬说,我不管你想见谁,但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你今后二十四个小时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很直接,也很尖税,于是,高原又露出一副孩子气的无辜笑容,说一定要吗?
于是,战扬只好再次别开眼睛,目光游离窗外,战扬说一定要,特别是你母亲知道陪你一起骗人的是我。
这年头撒个谎可真不容易,一脸被逼无奈表情的高原眯起眼睛,报出一家部队招待所的名字。
战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那地方我知道,离这还挺远,你确定你现在要下车?
高原拍了拍拍战扬的肩膀说,我不是怕你回家迟嘛,帮你节约时间。
连谎都和你一起撒了,这点时间,我还在乎它干什么。战扬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开车吧,高原。
……
……
……
晚,十一点零三分,铁路在招待所门口等人。
此时气温零下,也许是因为裹着大衣的缘故,虽然在室外站了二个多钟头,铁路并没有觉得太过寒冷。然后在铁路背第三十三遍《六国论》的时候,铁路看见一辆车出现在大街上,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再然后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在看见他以后,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
铁路铁路铁路铁路,高原抱着铁路,脑袋在铁路脖肩处蹭来蹭去,像只走失后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主人一般,隔着厚厚的衣物发出呜咽呜咽的声音。
怎么穿这么少跑出来了,铁路赶紧脱下大衣裹在高原身上,然后伸手把高原脑袋从自己脖子边上揪到眼跟前,有没有着凉?似乎挺不满铁路这种小动作,高原也不回话,使劲挣开铁路的手,又粘了上去,嘴里哼哼叽叽的也不知道在念叨啥。
无奈之下,铁路只不过是好拍拍高原的脑袋,跟拖个小尾巴似的,拖着高原进了招待所。还好在前台登记的时候,高原没这么粘人,眼光鼻鼻观心地把军官证掏给人家看,可没好几分钟,等登记完了,上楼梯了,一见没人,高原他又哼哼叽叽地粘过去了,硬是拽衣角铁路不撒手。铁路给整的是上来不是,下也不是,拉下脸问高原到底松手不松手,高原还是不答话,跟个小狗似的继续凑铁路背上蹭来蹭去。
铁路哭笑不得,转过身,看了看高原的脸,再看拽这衣角的手,低下头凑近高原的脑袋,声音低低的,温柔的像水一样,铁路说,高原,乖,听话,放开好不好?
高原这次答的倒快,一脑袋扎铁路怀里,闷闷地冒出句话。我想你了,铁路。我知道,我也想你,高原。铁路笑了笑,拍了拍高原脑袋,示意高原抬头,然后像他的笑容一般,铁路温温柔柔地凑近高原,温温柔柔地吻在高原的额角,不带情欲,只是温柔,就像铁路的人一般,干净简单,让人心生爱慕。
于是,高原终于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铁路,突然垂下眼睛,如雨后初晴,明静不可方物。
很多年后,当高原回忆起那个吻的时候,耳边总是响起的是铁路曾经握着自己的手一边写一念的那句话,记忆中铁路声音还是那般缠绵入骨,铁路说,与子成说,生死契阔。高原对记忆中的铁路说,那时候我忘记说了,铁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