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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 ...

  •   袁朗和高兴带着人回来后,吴哲被直接关进了禁闭室。期限是五天。袁朗亲自定的时限。
      在对铁路汇报这次任务的时候,袁朗一句都没有多提,吴哲的事情,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立刻和铁路说。但铁路仍然知道了,他把高兴留下,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铁路就猜出了事件的经过,知道了事情的重点在哪里。他并没有说话,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却皱了皱眉头。铁路喜欢喝微有些热的开水,一年四季都如此,就算是再热的天气也不喝冷掉的水。今天听完汇报后又和高兴在谈,杯子里的水也一直都没有续。铁路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不喝了。他把椅子转动,面向窗台。此时,天色已暗,铁路的窗子又临着路,下面的路灯亮起,橘黄色的光芒使得这屋子即使没有开灯也有着暖洋洋的色彩。些许灯光照在窗台上的花,一盆Laurustinus,一盆 Groundsel,那些碧绿的叶子也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铁路怔怔的对着窗外出神,半响,才想起高兴还在屋里,就让高兴回去了。
      那一夜,铁路办公室的灯光一直都没有灭。

      铁路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天都快黑了,还没有见袁朗上来。铁路给窗台上的Laurustinus浇水,忽然就笑了。
      “这个小崽子!”
      铁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坐在办公桌前打了个电话,让袁朗带上报告到他办公室来。袁朗很快就到了,不过,他进来的时候是空着手。铁路上下打量了一下袁朗,面色如常。
      “报告在那里?”铁路问。
      袁朗听到后一脸惊讶地看着铁路,袁朗反问:“什么报告?”
      铁路看着袁朗,点了点头,说:“袁朗,你那表情可过了啊!昨天,高兴留下了,具体情况他都和我说了。”
      “都和您说了?”袁朗笑着又是反问了句。
      “知无不言。”
      “所以,您管我要报告?”
      “当时不是说的很确定?”
      “得了,铁队,您知道。”
      “我知道什么?”
      “长腿的电脑,活动的雷达,这样的人才,就算我舍得,您舍得吗?”
      “你舍得?”铁路反问。
      袁朗看着铁路,半响,呐呐的说,“我也舍不得。”

      铁路没说话,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然后,摸出根烟,点上,就靠着窗台抽烟,火光一明一暗的。袁朗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没了落点,最后,落在那点火光上。袁朗忽然觉得喉头一阵刺痒,手指悄悄动了动,在自己口袋上捏了捏。衰啊,走的太急,忘了带。于是,袁朗望向那方向的眼神就带上了饥渴。
      然而,铁路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动,袁朗脚步微移却又缩了回去,这时,铁路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了杯子。
      铁路喝了口,眉头微皱,就把杯子放下。杯子刚放在桌子上,就有热水注入。袁朗拿着壶,给杯子倒满水,然后,又给放回远处。热气从杯中袅袅升起,极淡的颜色。
      铁路看着那热气忽然笑了笑,只是他面貌清矍,连带着那笑容也清凌凌的,如水一样在脸上漾开。
      铁路神色如常,也没有怎样特别的,但袁朗却在笑容出现在铁路脸上的那刻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有了种突然间天地通明的感觉。

      “袁朗,”铁路说,声音很低,如同叹息,“当年我可没这么A过你。”
      袁朗笑了笑,说:“您现在后悔了?”
      铁路把烟掐灭,喝了口水,微有些热的水滑入喉咙,很舒服贴烫的感觉。铁路闭上眼睛,有些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中。他一时间竟有了舍不得的念头,然而,他终于张开眼睛,放下杯子。

      “袁朗,对他温柔些。”铁路说。
      袁朗听了愣了愣,脸上神色变幻。原本,他不是一个喜欢把什么都外露的人,让人能从他脸上很轻易的就看出什么来。不过,面前的这个人是特别的。袁朗知道,无论怎样,对于面前的这个人来说,他做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
      袁朗神色复杂,有点像生气的幼兽,迫不及待的露出爪子牙齿撕咬,又有种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袁朗还在愣神,忽然就落入一个怀抱。不知什么时候,铁路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抱住袁朗。
      袁朗抬头看着铁路,转动间黑漆漆的不染尘。他从铁路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袁朗禁不住别开目光,却被铁路用力的把他的头按在肩上。

      “袁朗,对他温柔一点。”铁路说。
      “为什么?”
      袁朗没有挣扎,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他把脸埋在铁路的肩上,一如当年,年少轻狂幸福时光时的温顺与乖巧,下一秒,他言语中的尖刻却如刀锋般锐利,“铁路,A大队不是幼儿园。”
      “现在的吴哲,就像是当年的你。当然,袁朗,我并不是说你与他相似,你和他,从某方面而言,完全是两个极端。我想说的是,他现在正在经历与当年的你所经历,几乎如出一辙,所以,请你用你最大的耐心,好好对他。”
      就像当年的你对我一样吗?袁朗想,然后,无声地微笑。
      “铁路,你当年对我一点都不好。”袁朗说,鼻子抽动,“一点也不好!铁路,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铁路拍拍袁朗的头,在那硬硬的近乎横冲直撞的头发上用力的揉了揉。
      “因为你放弃了。袁朗,那个时候的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太聪明,而且习惯把这种聪明发挥到极致。你从来都不吝啬揣测他人的意思,你以为你可以,你能够做到,一切都在你的脑中,可是,你错了。”
      “袁朗,每一个人的幸福都不同。你代替不了谁。这道理你懂,可是,你做不到。”
      “你觉得什么都从对方的角度用置换的方法来想问题就算是替对方着想?你觉得我就能幸福了么?”
      “那……”袁朗犹豫了下,终于,问了出来,“你这些年过的不好吗?”
      “我很好。所以,我希望你也很好。”铁路拍了拍袁朗的背,示意袁朗把头抬起来,“袁朗,有些事情你控制不了不是你的错,你控制不了你自己也不是你的错。对与错,幸福与否,都是自己的事情啊!”
      “这,就是你想说的?”袁朗问。
      铁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铁路。”袁朗说,立正,然后转身离开。
      开门的时候,袁朗说:“谢谢。”轻不可闻。

      袁朗慢慢的走回宿舍的路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铁路。铁路。
      袁朗想想就自己摸着头笑。然后,他似乎又有点想哭。最后,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楼下。
      满园花朵开的鲜艳芬芳,残酷的美丽却在月光下有着幸福的颜色。

      五天后,吴哲被从禁闭室放了出来。
      几平方米的黑屋子,外加不见天日,折腾的小朋友一脸憔悴。吴哲耷拉着脑袋走到门口,忽然抽动了下鼻子,欣喜陡然爬上脸。他抬头,看到袁朗就站在面前,对着他一如往日。
      吴哲有些惊讶有些激动有些高兴有些伤心。他看着袁朗,一言不发,眼眶却红了。
      袁朗说:“一起走走吧。吴哲。”
      吴哲盯着他,就好像回光返照的垂死的人,然后,他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吴哲立正,敬礼。
      “报告,我想回宿舍。”
      “这是命令。”袁朗说,然后,转身走在前面。
      “服从领导安排。”吴哲说,然后,跟在袁朗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袁朗走的随意,吴哲则紧绷着身体。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就去了A大队宿舍后面,原先的空地,现在的花坛。刚好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吴哲的妻妾怒放的千娇百媚,气味芬芳的一塌糊涂。

      袁朗说:“花真美。”
      吴哲眼珠微转,落在其中一株上面,然后,又转移到袁朗的身上,脸上,最后,是眼睛。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事情。”吴哲说。
      “你一共种了多少个品种?”
      “中国自古的军事伦理中,杀降被认为不义不祥不利之举。白起,项羽,就是这点不得入中国名将之列。可是慈不掌兵,军事斗争是你死我活的尸山血海,双方的气势尤为重要。对于狂妄,凶残的敌人,只能更凶残地击垮他们的斗志,保存自已。明朝的常遇春,二战中巴顿,他们一个是明朝第一猛将,一个是当时美军的军魂.他们的作战风格都只有一条“不带怜悯,不带同情,不带悔恨”,他们通过处置战俘,向他们的对手表示:绝对不要与我为敌,因为我比你们更残忍。”
      “黄色的这种叫什么名字?野滥缕菊么?呵呵,铁队那有一盆,就是这个品种,不过,他那个没开花。”
      “兵凶则战危。1942年10月,抗日名将孙立人将军带领赴缅远征军新编第38师,大败曾在中国不可一世,血债累累的日军精锐第十八师团于新平洋,俘日军1200人,对这些日俘,孙立人命令:“凡是到过中国的,一律就地正法。今后都这样办!” 之后结果1200日俘全部被活埋,无一生还。1945年春,中国远征军兵不雪刃占领仰光,缅甸全境光复!孙立人所到之处,日军无闻风丧胆,夺路而逃。”
      “吴哲,你想的太多了。我想好了,铁队也就能养养仙人掌,绣球花啊什么的,你精力这么多,不如去给他讲讲怎么养花?!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要珍惜。把花养死了也是罪过。”
      “他们之所以是军魂,军神。是他们深知战争的残酷,他们从不沽名钓誉,故做潇洒,他们以最为残忍的方式来制止残忍。袁朗,这就是你想向我展示的世界,对吗?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是值得珍惜的,可也是需要保护的。有些事情,为了某些目的,必须需要有人来做。”
      袁朗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吴哲的脑袋,说,“对不起,吴哲,是我太急了。”
      袁朗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地就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铁路对他一般。
      袁朗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地就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铁路对他一般。
      吴哲终于没有忍住,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的袁朗一般,他抱着袁朗,用着自己全部的力量。然后,他哭了。
      阳光明媚,满园花朵竟芬芳。吴哲却在灿烂阳光中,在他的妻妾包围下,抱着袁朗嚎啕大哭,他哭的那么用力,就好像用尽了他一生的眼泪。
      从此以后,无论又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或是什么样的疼痛,吴哲都再没有哭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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