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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扁鹊 ...

  •   因长宁惹皇帝生气受了伤在宫中救治一直没有成效,不仅没有止住血,反而病情加重,高烧不退,人一直昏迷不醒,到后面几天。宫人心下猜疑:莫非是宫中水土不利沂王?可她自幼在宫中长大,怎么会水土不利?再有什么,阖宫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说。

      眼看长宁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便有晓得利害的怕治死了长宁,惹得皇帝震怒,于是上书说:“沂王的伤在宫中眼看是治不好,不如将沂王遣送回府医治,一来民间多偏方;二来,便是有什么万一,也不是在宫里出的事。”

      皇帝思考再三,左右又有人劝,于是准了。找了一辆马车将沂王抬了出去,因宫中众人都知道沂王此次怕是活不成了,是以送长宁回府的小黄门才那样紧张,生怕沂王府众人找他的麻烦。

      长宁为太子说话惹怒了皇帝,转眼便被半死不活地抬了出宫,还是皇家至亲呢!直言谏上便是这样的结果,诸人见到长宁的下场,都有些心寒,自此越发不敢在皇帝面前进言。

      长宁回府后不久,某一天突然一夜之间一首童谣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的黄口小儿个个传唱: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姐妹二人,不能相容。”

      简单重复的调子,加上直白无讳的内容,读起来朗朗上口,用稚嫩的童音拍手传唱,传到有心人耳中,又是一番滋味。

      原来,关于这首童谣还有个典故。我朝开国年间,外家篡政,残害皇室,等到功臣中兴,文皇帝初立,高祖的子嗣中就只剩下文皇帝与淮南王两人。不久淮南王犯事被斩,百姓都有些疑惑,便有民谣传唱,唱的就是这首:“姐妹二人,不能相容。”

      本朝与高祖朝相似的地方还在于,先帝子嗣众多,等到今上继位,数十年间皇帝的同胞姐妹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有因罪国除的,有无嗣国除的,到如今,先帝的子嗣,也就只剩下了皇帝与沂王两人。如此,民间本来就有些皇帝无德,李氏杀姐妹的疑惑;如今又传出沂王莫名病重的消息,百姓难免不心生怀疑。

      宫里那些耳聪目明的,不久便对此有所耳闻。有那些平素与沂王交好,此时又想悦上的,知道这样的消息必定瞒不过,会传到皇帝耳中,若是能劝诫皇帝,既能得了沂王的人情,又得皇帝看重,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便将民间传唱这首童谣的事禀告了皇帝。

      皇帝听了脸色刹变,沉默半晌,才说:“沂王是朕的骨肉至亲,难道百姓以为朕像文皇帝一样贪图沂王的封地吗?”

      文皇帝当时听到这首童谣的时候也是如此反应:“难道百姓以为朕贪图淮南王的封地?”但那时淮南王已死,于是加封淮南王几个未成年的孩子,甚至扩大封地以示恩宠,以平息民愤。

      有淮南王的例子在前,此时沂王只是病重,补救还来得及。于是皇帝明确下了诏书,务必尽天下之力,使天下神医汇聚沂王府,给沂王瞧病,又加上些皇室姐妹情深的话。之前沂王府广招名医,只招了一些乡间土医进府,真正医术高明的还在观望。自从皇帝下了诏书表明态度,各位神医便丢下顾忌,一个个来了沂王府,连御医也多多地出了主意,几番施治,这才救了长宁的命。

      原来初时长宁在宫中触怒了皇帝,受伤昏厥。虽然长宁是为太子进言,但进言时正逢皇帝下诏拜相,如此言行,难免不让新相有所误会。既然沂王已然昏厥,生死不由自己做主,丞相新官上任,有意做出些事情,于是向皇帝进言:“陛下虽对沂王恩重,将她养到如今,可沂王大了,难免没有小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就怕沂王年轻,听信小人之言,恐怕养虎为患。就算陛下忘了当年华贵君之事,想必也有那起子小人时时惦记的。”

      前朝参与后宫之事本是大忌,更何况是离间皇帝姐妹?只是丞相本就是主审太子案发的家,一国储君都败在她手上,再添一个沂王,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起前朝华贵君之事,也是皇帝一桩心病。华贵君是先帝晚年最得意的侍君,生下长宁以后更是锐不可当。先帝还将华贵君住处的门改为“尧父门”,其中深意,举朝皆知。当时今上为太子,与皇后共谋兵变,逼着先帝赐死了华贵君,逊位于太子,这就是今上,皇后即为长信宫太后。那时,长宁还是襁褓中的婴孩,逼宫时今上答应先帝会好好抚养长宁。长信宫太后仍在,主张处理掉长宁,永绝后患。

      今上却说:“不过是个孩子,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再说,我已经答应母皇了。她比成儿还要小两岁,不如就和成儿一块养着好了。”这里说的成儿就是后来的太子李成。这段往事,也就是长宁的身世,以及为什么她身为皇帝之妹,竟然会与后宫诸位皇女一块儿长大的缘故。

      如此看来,皇室多得是母女相残,姐妹相残以及养着仇人的孩子来玩儿的故事。

      这段往事一直是皇帝的一块心头病,为的是长宁虽然一向乖巧,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她没有父亲,但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呢?

      皇帝听了丞相的进言,虽然没有直接表态,心里到底有些举棋不定。这可苦了太医院里一帮太医,救沂王,又怕皇帝不高兴;不救沂王,她一代王侯若是死在宫里,皇帝做做表面功夫,御医们就得陪葬的。于是御医几个思前想后,救还是要救,只是用药慢,拖着就是了。可怜长宁一个伤者,御医不敢对救治尽心,长宁的病情便逐渐加重,最终竟然奄奄一息了。

      其中有一位御医名唤淳于意的,她来自民间,与这些御用的太医观念不同。淳于意眼看着长宁从一个小伤演变成了不治之症,医者父母心,难免有些不忍。她又是个有识见的,比不得别的人鼠目寸光,懂得一些相面之术。依她看,长宁的面相贵不可言,不像是会早夭的。若是长宁日后知道自己差点死在太医院,难道不会衔恨在心?于是特意给长宁偷偷地用了老山参吊着命,才没有造成大错。

      御医们看着情况不好,向皇帝进言,沂王不能死在宫里,于是将她送回了王府。后来皇帝下了诏书,明确指定让太医院配合沂王府的医治,这几个人才尽心写方子,最终治好了长宁。长宁知道了淳于意的善意以后,赠之千金。至于别的御医如何,这就是后话了。

      长宁病好,修养了几日,勉强能下床走动,一边倚在藤椅上听元雅汇报近日府上的情况。原来自从长宁病重,皇帝又下了诏书搭救,沂王府上络绎不绝的不止大夫郎中,还有各级官员进献的难得一见的药材。元雅把单子从头到尾地念了一遍。

      长宁扶着额头,疑惑道:“怎的不见小侯爷?”

      依这两人的关系,长宁这次病得重,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几品小官都赶着来沂王府探望,小侯爷连面也不露一个,着实说不过去。元雅怕二人有什么误会,忙说:“殿下不知道。小侯爷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能脱得开身呢!”说罢便细细地将小侯爷最近的轶事禀告了一遍。

      原来钟情自从上次从沂王府走后一直在春情楚馆捧一位哥儿的场,谁知不知怎的招惹了长史家的公子,两人事情遮掩不住,长史家又一向家风严厉,知道此事之后问也不问,就将那位公子赶出了家门。

      事情闹得这样大,忠顺候家岂会不知的?老侯爷便将小侯爷暴打了一顿。岂知钟情这个痴情种子,此次却是认了真,一直笃定要迎娶那位公子进门做平夫的。如此,侯夫人慕容家岂能干休?说是“我家儿子嫁到你们家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怎么还有不三不四的人妄想与楚儿平起平坐!你们老钟家可有把我们慕容氏放在眼里?”

      老侯爷没法,只得将小侯爷又打了一顿,直打得她起不了床。奈何钟情这次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愣是不肯改口。三家扯起来,扯得不可开交。小侯爷也是焦头烂额,现在拘在家中,是以也就没来看望。

      “世人见她风流成性,便想当然地以为这不过又是一次沾花惹草,焉知她不是真心的?”长宁又抬手扶额,苦着脸说,“阿情怎么尽招惹些好人家的孩子?”上次是上党郡守的大公子,上上次是员外家落水的小公子,这次又招惹上长史家的公子。长史家最是死板保守、恪守规矩,不知两人是怎么结的缘。只是这样的拈花惹草,几时才是个头呀?亏得侯夫人贤惠,忍耐至今。

      主子的事,元雅不好插话的。长宁想了一想,又说:“怎么阿情连个信也没有?如今长史家的公子流落在外,恐怕有些难过。小侯爷又顾不过来,到底是她心上人。这样,你从府中挑几个人找一找,找到了远远地跟着,不到必要时候别露面,注意看着别闹出什么事情就是。”

      元雅迟疑着答应了,接着禀告说,“有个书生连续三天在沂王府门口晃荡,说是能医治殿下的病。因她的打扮不像是郎中,前几日殿下又病得厉害,是以我们几个商议没让她进府,怕坏了事。眼下殿下病好了,又得了闲。殿下看,见,还是不见?”

      长宁想,最近得闲,又没有什么别的事:“那就见一见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扁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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