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犬事（犬夜叉同人之杀生丸少年）》宇文觉

15、第十五话 犬夜叉

　　犬大将转过头去：“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血的气味。”杀生丸盯着父亲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太过明显了啊，这一路上都是父亲的血的气味。”
　　“一路上？”犬大将微微讶异。
　　“从那边的森林开始。”杀生丸平心静气地说，细长的手指抬起来，平举向龙骨精所在的方向。
　　因为担心父亲而一路追踪么？惊讶在犬大将的脸上扩张，继而变成了一抹慈蔼的笑容：“谢谢你杀生丸。”他忽然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说起十六夜母子，对于眼前的儿子来说太残酷也太不公平。
　　犬大将向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父亲一定要去么？”杀生丸沉声问道。
　　犬大将愣了愣：“去哪儿？”
　　杀生丸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对于父亲的遮掩，他无端生出一种抵触情绪。虽然外表看来精细唯美，杀生丸却并没有能够忍受慢节奏方式交锋的耐心，他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热血少年一样喜欢单刀直入白进红出，讨厌遮遮掩掩的计策和语言。
　　于是他很直接地说道：“您的人类女人和将要出生的半妖那里。”虽然使用了敬语，但是听起来比不使用敬语还要刺耳。
　　这不是一个孩子在对尊亲说话，这简直像是两个成年人在对峙，犬大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男孩子都是有父兄情结的，父亲和兄长作为同性的强势者，在他们眼中既是榜样也是对手，他们有意无意地追寻着对方的脚步，把超越对方看作是自己的目标。这种情结发展到极致，便是相残，如果驭控得当，却能成为终身前进的动力。
　　“是的。”于是犬大将不留余地地说。
　　“那请您把铁碎牙和从云牙留下来。”
　　“大战在即却索走武器——杀生丸，你这是在阻止我么？”犬大将抬头看看月亮。
　　“父亲大人不应该一个人去战斗……虽说是父亲大人，但是也……”杀生丸说道：“如果您是和妖怪战斗，我不会阻止您的。但是，我不相信人类。”
　　“为什么？”犬大将微微回过半个脸，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呈现即将消融的半透明。
　　“因为妖怪充其量不过是凶残，只有人类才会卑鄙。”
　　“你有真正接触过人类吗杀生丸？”犬大将问。
　　杀生丸垂下眼睛：“我见不得——人类这种卑鄙的东西。”
　　“那么，所谓人类卑鄙不过是你的臆测。等你真正接触人类的时候，就会知道人心的可贵。”犬大将绝然地向前踏出几步，一声长嗥，巨犬巍峨的剪影投影在圆月中，踏着夜色里阴蓝色的重云，风驰而去。

　　婴孩的哭声穿破夜空，惹人心痛地呱呱地响着。
　　在剧痛与血污中挣扎的十六夜神智略略清醒，睁眼便看到刹那猛丸狰狞的脸，暗黑的发下苍白的脸和锐利如鹰的眼。
　　“猛丸……”十六夜冷汗淋漓的脸上绽出虚弱的笑容，她如释重负似地说：“你来了……”
　　他是她的家臣，他救过父亲，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忠心，即使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生产这样耻辱的形象。
　　刹那猛丸的目光扫过幼小的哭泣的婴孩，杀气骤现在他收缩的瞳仁里。
　　那不是人类的孩子，虽然看上去很可爱，虽然有着与人类婴孩相同的粉红色肌肤、圆圆的小脸、胖胖的肚子和短小的四肢，然而那一头直盖到肩头的银色长发和头顶随着哭声一动一动的毛茸茸的小耳朵却披露了一切。
　　“妖……怪……”诅咒般的字句自刹那猛丸紧咬的齿缝间缓慢迸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黑色气息笼罩在他的周身。
　　长久以来，自己一直从遥远的地方仰视着的女人，自己畏于对方天赋的美貌和地位而不敢奢望的女人，如今却成为来自山野的腥臊妖物的榻上人，生下这半人半妖的怪物……
　　哀怨和恨意就像利齿一样啮咬着猛丸的心：“十六夜，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赢得你的心……只为了一只妖怪，你人类女子的纯洁，你身为公主的矜贵，居然全部被抛弃？”
　　十六夜眼中的期待在猛丸血红眼睛的注视下渐渐转变成了凄惶。
　　“猛丸！你疯了……？你……”十六夜颤抖着起身，不顾身下鲜血的蜿蜒，把那生着一对犬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孩遮蔽在怀里。
　　刹那猛丸眼中燃烧着癫狂的火焰，手中利刃毫不犹豫地斩下。
　　十六夜——即使我得不到你的爱，也不能让邪恶的妖怪得到你。世间所谓因爱成恨，因爱成仇，也无过于此吧……你是我的梦想，今天我就将我的梦想葬送在这里，然后，再让那玷污了你、害死你的妖怪，下地狱！！
　　鲜血从刀刃之下喷薄而出，女人的惨叫和婴孩的啼哭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只有殿外传来远远的呼唤声：“十六夜！十六夜！！”
　　心被仇恨所侵占，即使人类也会化作魔鬼。刹那猛丸的嘴角泛起鬼怪般残苛的微笑，扭曲的脸在夜色里半隐半现，远远看去有若恶魔附体。他的身形渐渐隐入暗处。

　　往日熟悉的馨香气息，已经变成了刺鼻的血腥味，犬大将的心中充满了恐惧。自群魔乱舞的妖怪世界中搏杀而出，终于站在大妖怪的力量巅峰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他只是拼命向前冲，连施加了法术的刀箭刺入身体的剧痛，都未曾觉察。
　　大量鲜血从无数伤口中迸发出来，溅在榻榻米上，突然意识到的伤痛使犬大将微微皱了皱眉，又用犬牙咬紧了嘴唇。他在十六夜的尸体前垂首，感到深深自责：如果不是我，十六夜，你本不必承受这样的苦难。
　　人类脆弱的生命无法承受妖怪的漫长岁月与残酷世界，自然界禁忌这样的爱恋，更禁忌这样的□□，其实是对人类和妖怪共同的慈悲。
　　难道忤逆天意的代价，就是注定要失去她？
　　幸亏，还有天生牙。
　　眼中渐渐映出勾魂使者那奇形怪状丑陋身姿，亮白色的天生牙陡然出鞘，只一挥，叽叽喳喳的小鬼般的家伙们就烟消云散。
　　重生在血泊里的十六夜不可置信地看着犬大将和他鲜血淋漓的肩臂，几簇羽箭没入他的胸膛，妖铠破碎，浅色的和服几乎红透了。
　　不知何时刹那猛丸已经点燃了十六夜所在的宫室。火势借着风势蔓延着，映红了紫黑的暗夜，被烧得哔哔剥剥的屋梁摇摇欲坠。
　　犬大将解下红色的火鼠袍披覆着十六夜的头和肩膀：“这是不怕火烧和刀砍的火鼠袍，你带着孩子赶快离开！”
　　一切来得太仓促，十六夜怀抱着婴孩，惶惑无措地看着他，满眼全是泪，拼命地摇着头。刹那猛丸的杀意已近在咫尺。
　　犬大将轻轻将十六夜和孩子都在怀里拢了一拢，婴孩澄澈无垢的金色眼睛天真地望着父亲血污的脸。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攥在手中的黑珍珠纳入婴孩的右眼之中，犬大将带着热烈的血腥气的温热气息，在十六夜的耳边轻轻吹拂：
　　“孩子的名字，叫做犬夜叉。”
　　已经走出十几步的十六夜凄怆回眸，只看见火光里浴血的犬大将执刀而立，一对金色眼眸熠熠发光，银发在黑红交错的底幕里翻飞，浑身拢上淡淡的辉光，寂定而威武。
　　那一刻他仿佛已不是暗夜里的妖物，而是立于天上的神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