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秘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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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弥，这次的客人是谁？”在布置完摆桌上菜的流程后，白喆疑惑地开口。
那个之前守门的小伙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话，见白喆明丽的眸子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只觉一股冰凉气息沁进心脾，他立时反应过来，“哦，哦，听玛姬姐说，好像是祁城哪儿的人，姓卓。”
白喆听见那个姓氏似是一顿，而后看了看包厅里的桌椅和布置，“家宴？”
“好像是，”陈弥讷讷地挠了挠头。
白喆眉间的疑惑更浓，玛姬虽说是老板娘，却似乎很少有这样亲力亲为的时候。
玛姬这时刚吩咐几个服务员把门口的花瓶换成前段时间她刚从瓷器店买来的青瓷细颈瓶，又唤人去将门前两侧的莲池砌石打理一下，洒下些鱼食引养得丰腴悠闲的红鲤现身。
见白喆已经布置完，便招手让她过来。
“这次来的是我们的大股东，”她理了理白喆耳边的碎发，眉眼间褪去那层娇媚泼辣作的保护色，浮着说不清的水样温柔，“这家店也是因为有他的投资才做起来的。”
“股东？”白喆并没有注意到玛姬眼中的情意，只在想这餐厅难道不是玛姬以一人之力做起来的，什么时候又冒出来的一个股东。
玛姬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紧张，“他马上就来了。”
白喆心中略有诧异，又带了一丝好奇。
是谁能让这个一向自信耀眼、坚伐果决的女人流露出这样的紧张情绪。
不一会儿，一辆黑亮的凯迪拉克便停在了餐厅面前，早已伫立等待的小侍赶忙上前拉开车门，玛姬也极快地整理好着装，走至那镶金色边框的玻璃旋转门前。两排穿着红围裙的服务员俏生生地立在玛姬身后。而白喆，脸上也挂上了标准的微笑，穿着黑围裙，站在玛姬的身边，这样的排场她并不少见。离上一次纽约市长和来自中国某地的官员会面时也才过去一个月，对类似的摆宴应具有的举止，态度和规矩，她都还记忆犹新。
透过那旋转门，她隐约看见一只纤秀白皙的手搭在小侍的手背上，然后从车里缓缓搭下一只高跟鞋，最后，一个气质高洁、通身雍容的中年女子优雅现身。她拢了拢手织披肩，抬头打量起眼前的餐厅。
“彬睿，”她慈爱地笑着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这就是你说的餐厅？”
“看来不错，”她身边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丈夫也难得地赞上一句。
“爸，妈，彬齐，外面冷，进去再说，”站在他们背后的是一个颀长清隽的男人，正对身边的家人轻淡一笑，眼廓深邃，黑眸如同漩涡，微泛起笑意时便粼粼明耀，五似乎要将人吸进去。
“哥，今天你可得让他们做点家乡菜，”另外一个高个子大男孩跳出来，咧着嘴角迎着阳光，“以后我想家了，就来这儿蹭饭。”
“行，”那个男人爽快地应了，领着一行人进门。
白喆微垂着头，余光扫到身边玛姬的身子一瞬间的绷紧，面上闪过一丝当时见总统时都曾未有的紧张。
走过旋转门，视野依旧开阔，金堂玉璧，地砖锃亮。两边假山莲池，睡莲在冬日里难得被豢养得娇嫩半开，水下悠闲的红鲤穿过假山水帘，摆尾漾起水纹。音乐恰好，古典筝琴对弹，光影灯笼相映成辉。屏风雕出白鹤团云，花鸟绿丛，另一面又是梅兰刺绣，墨竹清影。
玛姬早已调整好情绪，领着白喆带笑上前，“卓先生，夫人。”
“爸妈，这就是玛姬，岚苑的老板娘，”那个有着如水墨画般清隽面容的男人开口，简短介绍道。
白喆听见卓彬睿说话，那一瞬间，似乎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如钻出水面的小鱼般，滋生在心间，然后灵巧扫尾再次沉没，迅速地消隐在头顶暖色的光熠下。
卓彬齐咧了咧嘴，露出一贯阳光的笑容，朗眉星目。
卓延湛向玛姬点了点头，而秦俪也是礼貌回应，不动声色又满意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着酒红色改良花绣旗袍，举止干练的女人，而后在捕捉到她向卓彬睿投去的目光时微微蹙眉，这分明……
“舟车劳顿，几位先进包厅吧，”玛姬似并未察觉秦俪轻微的不虞，只大方扬袖，领一行人绕过山水画屏，踏上旋梯，进了包间。
白喆受到她的指示，也吩咐旁边的人清点一下菜件。
“菜都好了吗？”卓彬睿拿过玛姬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随意放在盘边。
玛姬拿起毛巾，目光虽缠绵流连在他的脸上，但回答依旧清晰明朗，“前菜主菜都已经做好了，现在上吗？”
“嗯，”他只点头，然后朝一旁无聊玩手机的卓彬齐道，“你嘴刁，等会尝尝看这菜正宗不正宗。”
“行啊，”卓彬齐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正回身就看见一抹明紫色穿过长廊缓缓走近，蓦地眼睛一亮。
“燕草如碧丝，”那女生袅袅走来，身姿绰约，明眸皓齿，容光艳丽，长发如乌，嗓音似清泠，随着她话音刚落，一个服务员便已端盘上桌。
“这不就是炒三丝？”卓彬齐拨着筷子，努了努嘴。
“卓先生真有眼力，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素炒三丝，”白喆也不生气，只一贯笑着，弯眸长睫，像挥着黑翼的明蝶，薄翅撩在卓彬齐的心湖上，粼粼水波。
“哦？”他拉长了尾音，浓眉一展，看向盈盈微笑的白喆，“这菜有什么特别，能配得上那不俗的名字？”
白喆四年在岚苑积攒下来的经验，让她对此番刁难早已不惧。她面色不改，“正宗的炒三丝，用的是东北的干豆腐而非豆腐皮，光说这干豆腐，我们岚苑的师傅便是下足了功夫，磨料不多不少，熬煮，过包，调卤水，压制，都是秘制的手艺，不外传。各位可以先尝尝这干豆腐，是不是软硬适中，有筋道，豆香满口又透着清爽，炒锅时又因为炝了葱姜蒜，所以多一层可口菜香。再看这韭菜，炒锅时等它能出味，也就是断生，也得花一番功夫，收锅不可太早，也不能太晚，还要配合其他食材的熟度……”
玛姬正帮卓彬睿添了香槟，见他眼里渐生笑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原处。好像辛苦这么久，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生计，还为了得到他一个肯定。
菜慢慢地上齐，在转桌上铺满。各类菜色鲜嫩，香气盈满包房，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卓先生是从祁城来，这道爽口芥末墩儿想必比我都还熟悉了，”她吐字如落珠，字句清脆分明，语调柔缓，如二月和风，“这汤汁淋勺的次数和多少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是三次止，再多则过浓，失了香。汤汁得是滚烫的，淋完就立马得把白菜送入凉水，再沥干……”
“小姑娘，你在岚苑做了多久？”待她一个回合下来，在卓彬齐握着筷子思考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卓彬睿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抹去杯壁上的水雾，眸中含笑道。
白喆一愣，见玛姬正为卓彬齐添茶，想了想，打算沿袭以前一直坚持的说法，“我十七岁在岚苑做工，现在有四年了。”
“四年……那现在也不过二十一岁，”卓彬睿沉吟一声，又问，“在上学吗？”
“在，”白喆只稍看一眼他谪仙一般的面容，便又垂下了睫，心里暗暗生出几分别扭。
玛姬向来对她的教导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装扮成熟，作风开放，又能保护自己，进退得宜是给一些有能力多支付小费的色狼用的招数。知性懂礼，不多言聒噪，点到为止是面对那些喜静对个人空间看重的客人时应有的态度。泼辣直爽，豪气交友是在同样不忸怩作态的人面前戴上的面具……
玛姬教了她这么多，却忘了教会她在一个深沉难测的人面前该如何应答，况且，这个人有一双能够洞悉所有的眼睛。
“在哪里读书？”果然，他问了这句话。
“小学校，排不上名次，不值一提，”白喆依旧照搬以前的说法。
“好了，”秦俪笑着打断了卓彬睿的再问，“快吃饭吧，让人家小姑娘也休息休息，我们也好好享受一下一家人难得相处的时间。”
正绕到秦俪面前添茶的玛姬手一顿，她静静地垂下头，一绺细发松在耳边，抑住嘴边想要展开的苦笑。
“那我们先出去了，”白喆见玛姬正捧着茶壶没有接话，便帮着回应了一声，“您有需要按铃就是。”
“好，”秦俪看着眼前俏丽嫣然的小姑娘，也不由得笑眯眯地答。
“这次我们来，一是为了送你弟弟上纽大，二是想劝劝你，现在你爸爸和我也老了，卓氏终究是需要一个年轻的决策人……”
白喆拉着玛姬走出包房，轻轻地阖上门，将一屋的谈话隔阻。看着那扇紧闭的红木门，心底快速闪过什么，却又未抓住，留下一片茫茫然。
玛姬在她身边背靠着红木圆柱，闭眼长吐一口气，白喆回过神，走近她，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玛姬向白喆扯了扯嘴角，示意无事后，转身往楼下隐秘的休息室走去。
白喆见她的身影稍有些摇晃地渐渐消失在楼梯转弯处，又再回头看了一眼那包间，这时陈弥正领着两位服务员过来询问餐后的甜汤和水果，她微微甩了甩头，重新进入工作的状态，仔仔细细地在菜单上为三人详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神秘的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