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过海面》玉在山

5、05

　　05
　　顾惜朝坐在办公室里无意识地转着一支圆珠笔。
　　他已经连续三天尽可能躲着戚少商了，要不是不放心微风，恨不得直接住在实验室里。好在戚少商之前照顾微风的时候也积攒了不少事务要去处理，还没闲暇天天盯着顾惜朝要说法，顾惜朝也就得过且过，拖得一时是一时。
　　他当然知道戚少商是什么意思；可同一个男人共度一生，此前是顾惜朝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但他也不愿意立刻拒绝把戚少商推出去，事实上他静下心来想想，在那个狭小的休息室里亲吻戚少商的感觉其实很不错。
　　顾惜朝站起来，拉好窗帘，反锁上办公室的门，开始认真研究图书馆借来的同性恋分析。
　　他多少还有一点羞涩，想尽量把这一场探究做得更自然且大方，甚至拿了笔记本出来作了重点摘记。但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意识到他想看的其实不是这些。
　　不是同性恋的社会学意义、心理状况分析，也不是同性恋权益史。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搜索引擎，按下几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关键词。
　　戚少商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顾惜朝电脑屏幕上正放到那个胸毛茂盛的大汉托着他的拍档换了一个更加狂放的姿势；顾惜朝慌得一下子打碎了茶杯，手足无措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按了暂停键，把响了许久的电话接了起来：“喂？”
　　戚少商问：“打扰你午睡了吗？”
　　顾惜朝有点心虚：“没有。”
　　戚少商说：“主要是这边事情有点急——你上次说的那个仪器，渔民给捞到了。”
　　“喔，好，”顾惜朝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你有现金么？有的话先垫一垫给他们钱吧，我待会儿转给你。”
　　“现金倒是有，边上就有银行，”戚少商有些为难，“但你不是说丢了四个么，渔民这边一共捞回来十个，我看着都差不多，要不你过来认认，哪个是你们丢的。”
　　“十个？”顾惜朝顿了顿，“大概是把公海附近日本放的那些也捞回来了吧。没事，我们都收，一样一千一个。”
　　戚少商有些吃惊：“不用给他们放回去？”
　　“不用，科学无国界，读完里面数据把仪器还他们就行。”顾惜朝严肃地说。
　　戚少商笑了一声：“行，那这事我给你办好了。”
　　顾惜朝忽然紧张起来。
　　果然，戚少商说：“当时你答应了我一件事情作为交换，现在我想好这件事情是什么了。”
　　顾惜朝很轻地喊了他一声：“戚少商……”
　　戚少商说：“顾惜朝，我要跟你生死与共。”
　　顾惜朝的耳朵热辣辣地红起来，强自镇定着说：“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戚少商答应了：“好，我等你，今晚我买鱼回去。”
　　挂了电话以后，顾惜朝对电脑屏幕上的实践教学示范再也提不起兴趣，干脆地关闭删除，又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最后把之前做的同性恋研究笔记全撕了。
　　他猛然拉开窗帘，把额头抵在窗玻璃上，纠结地念出了那个名字：“戚少商。”
　　阳光把他剪影的边缘染成了金色。

　　回家时候戚少商已经把鱼杀好了。
　　顾惜朝拣了一下，挑了一条肉嫩的单独去给微风炖汤，其他的开油锅煎到微黄，准备做一盆一网鲜。戚少商把素菜洗净切好就无所事事地看着顾惜朝做鱼，在他配调料时候伸手往他后腰摸了一把。
　　顾惜朝身体一僵：“做什么。”
　　戚少商看炉灶上没有急事，就靠过来：“有点想抱你。”
　　顾惜朝拿开他的手：“我还没考虑好呢。”
　　“但是我考虑好了啊。”戚少商不依不饶，又把手臂环过来圈住他的腰，“所以让我抱着你就行，你不用抱我。”他的手臂越收越紧，让自己跟顾惜朝无限地靠近。
　　顾惜朝的背脊被贴到了戚少商胸膛上，温热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回想起中午在办公室里偷偷看的那些“学习资料”。他不由自主扭动了一下腰身，饱满的臀部在戚少商身上蹭了两记。
　　戚少商手臂里的力气一下子大得惊人。
　　他有几分可怜地问顾惜朝：“真的没考虑好么？”
　　顾惜朝觉得戚少商真是老谋深算。
　　他已经笃定了自己不可能拒绝他，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罢了；然而即使有了这种笃定，他还在想方设法地诱使自己早一点答应。
　　顾惜朝脖颈上一片皮肉被戚少商咬住了细细吮吸，敏感的腰间被隔着薄薄一层衬衣来回抚摸。
　　他根本不可能控制住自己本能的反应。
　　戚少商注意到了，伸手关了炉灶上的火，含糊地说：“晚点再吃吧……”
　　顾惜朝这才注意到青龙跟微风早就被放到了院子里自己玩着，丝毫不关心它们的两个主人在忙些什么。
　　——戚少商是早有预谋的。
　　他把顾惜朝拖进了房间，按在那张大床上。
　　个把月前，他把喝醉的顾惜朝捡回家，也是按在了这张床上；不过这一回戚少商不打算自己去睡沙发了。

　　第二天，戚少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胸口上粘了一张便条。
　　是顾惜朝的字迹，内容很简单：“我去南极科考，大概五个月，三月中旬回来。”
　　戚少商把这张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顾惜朝居然用这种“我就下楼拿个快递”一样的语气交待了。
　　他起床，发现顾惜朝带走了洗漱用品，还穿走了自己的衬衫；微风整个儿蹲在青龙的狗盆里，把盆里的狗粮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它下嘴，最后被失去耐心的青龙咬着颈皮叼起来丢到了爪子底下一把按住。
　　戚少商恶声恶气地指责：“青龙！这么小的猫咪你也好意思下手！”
　　青龙羞愧地松开一点爪子，微风“喵呀”一声跳起来咬住了青龙的耳朵。
　　手机一闪，顾惜朝的短信进来：“晚上看新闻。”
　　戚少商立刻回复：“你考虑好了吗！”
　　顾惜朝：“合适的时候给你答复。”
　　晚上七点半，戚少商端着碗坐在沙发上，膝盖上一边一个躺着青龙和微风，在新闻联播里看到了雪龙号极地考察船离港前往南极进行科考的报道。
　　讲着此次科考意义的诸葛教授身后，一个高瘦的身影走过。
　　肯定是顾惜朝。

　　驶入公海之后顾惜朝就跟戚少商完全断了联系——手机收不到信号了。
　　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海鸟，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到最后也没肯给出戚少商一个切实的答复，第二天还特意偷偷摸摸一走了之，戚少商肯定很不高兴。
　　顾惜朝幻想着戚少商憋屈又愤懑的脸色，觉得有意思极了。
　　铁游夏上甲板招呼他：“小顾，下来打乒乓！黄金鳞点名要挑你呢！”
　　顾惜朝接了球拍，睥睨一笑。
　　戚少商的确很不高兴。
　　他铁青着脸去买了两兜安全套和润滑剂，把床头柜装得满满的，立誓下一次绝不轻易饶过顾惜朝。
　　下一秒他就认命地去给微风换猫砂、帮青龙刷牙。
　　他的狗友们渐渐接受了戚少商从此都会同时带着一猫一狗出来遛这个现实，有时候也会带着自家狗过来聊几句。微风彻底康复后更加凶猛，不管见了什么狗都敢扑，好在青龙盯着它，每次都在即将酿成惨剧的时候上去接住微风一爪子，然后别人家的狗就在一旁安然无恙地看着微风和青龙滚在草地上咬成一团。
　　戚少商咨询了赫连春水好几次，有没有适合宠物的生发剂：微风和青龙互掐时候掉的毛实在太多了。
　　虽然没有顾惜朝的消息，但雪龙号的进展新闻一直在跟进。
　　戚少商知道他们补给完毕，马上要进大西洋西风带；戚少商看到了他们过赤道时在甲板上拍的照片；戚少商担心着进入极圈后考察船会不会被海冰困住难以前行。
　　微风和青龙都渐渐换上了过冬需要的厚厚的毛。

　　二月底的一个清晨，戚少商被门铃和青龙的叫声吵醒了。
　　来的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顾惜朝的前女友傅晚晴。
　　她看到戚少商的时候满脸羞愧，再次为上一回的误会道了歉。
　　戚少商说：“没事，你也是担心惜朝。”他特意抱了微风出来开门，让傅晚晴看了一下微风乖巧地睡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傅晚晴果然有些羡慕：“真好，微风它平时都不让我摸的。”她很快把注意力从微风身上挪回来，对戚少商说：“前几天考察队那边传数据回来，惜朝也发了邮件，最后的附注是给你的；我们都不知道你电话，所以我就过来一趟了。”
　　戚少商尽力保持平静：“他有什么话给我说？”
　　傅晚晴一头雾水：“他让你好好喂猫喂狗，大年夜别去放鞭炮，好好看春晚。”
　　戚少商虽然知道顾惜朝不会在对公邮件里说什么出格的话，但多少还是有几分失望：“就这些？”
　　“就这些。”傅晚晴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原始邮件不能给你看，上面有保密内容的。”
　　戚少商只好老实回去喂猫喂狗。
　　反正还有不到一个月，顾惜朝就回来了。

　　事实证明，戚少商多少有点低估了顾惜朝。
　　鞭炮轰鸣烟花怒放，青龙和微风激动地在落地窗前跳来跳去，时不时对着绚丽的夜空叫上几声。
　　戚少商在十一点的时候等到了他在等的。
　　春晚直播切入了南极科考昆仑站的影像，顾惜朝跟他两个同事一起站在镜头里，有些别扭地说：“中国南极考察队顾惜朝、铁游夏、黄金鳞，给全国人民拜年了！”
　　戚少商憋了一下没憋住，哈哈哈地从沙发笑到了地上。
　　青龙和微风大概是听到了顾惜朝的声音，匆匆忙忙跑过来，围着瘫在地上的戚少商拱来拱去，大概是以为他把顾惜朝藏在了身下。
　　戚少商笑到眼角都是泪水，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这几个月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强烈地思念着顾惜朝。
　　然而顾惜朝那边还没有结束。
　　记者的提问传过来：“在南极过年，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家里说？”
　　顾惜朝好看的脸庞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戚少商搂着微风盘算，明天一定要把这一段拜年单独剪出来，当作闹钟铃声用。
　　顾惜朝微微偏着头讲：“嗯，想对一个人说，我愿意跟他从此生死与共。”
　　戚少商抱着微风的手臂僵住了。
　　电视荧幕上还在继续着记者略显兴奋的追问：“这个是求婚吗？”
　　顾惜朝腼腆地笑了一下。
　　镜头切走的时候，戚少商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带走了。
　　就连青龙扒着他的大腿上来，把他怀里的微风叼走，戚少商都像是没有发觉一样。

　　除夕夜，戚少商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刚刚搬来这个房子那天，对门那套房子里走出来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年轻人，凌冽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是顾惜朝，他一直在那里。
　　就在那里。
　　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七公里之外，顾惜朝一件一件打包行李。
　　他叠好了出发那天穿走的那件戚少商的衬衣。
　　他们迫不及待，要越过这条漫长的航线重逢。
　　Fin

　　今年（农历）的最后一篇戚顾。。。磕磕绊绊算是把计划基本完成了。
　　原本想战线拉长一点赶在除夕那天放小顾出来拜个年，现在。。。。。。。。。。。。
　　就提前祝大家鸡年大吉吧！

　　带个小尾巴

　　息红泪很不高兴。
　　赫连春水安慰她：“老婆想开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老戚对小顾有意思了么。”
　　息红泪说：“老戚有这个念头是一回事，他们真在一起就是另一回事了！今天我那个树洞营销号收到英绿荷的私信，说在图书馆当班时候遇到她男神借阅了大量同性恋研究书籍——她男神不就是那个顾惜朝么？”

　　英绿荷在录视频：“今天彻底失恋了，知道了男神喜欢的是男人……来化一个冷峻一点的妆吧，天冷了嘤嘤嘤。”

　　顾惜朝坐在沙发上，一面让戚少商举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一面拿着戚少商的手机乱翻：“哈哈哈这张青龙和微风打架什么时候拍的……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宠物博主，真有童心。”
　　戚少商拨着他的头发说：“你天天发企鹅，跟宠物博主也没啥区别啊？”
　　顾惜朝反驳：“我有时候也发海豹。”

　　铁游夏跟他几个同学聚餐。
　　成崖余忽然举着手机给大家看：“蓝v皮下是小顾师弟没错吧，他这是怎么了？”

　　南极科考站v：我把你当作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