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木子酒

6、熟悉的陌生人

　　寒假期间，住在小叔家里，小叔对我很客气，什么事都不让我做，看电视是唯一的消遣。然而吃白饭不干活还安心的无聊不是我的作风，于是只好陪两岁的小侄子玩耍。不过小侄子的玩伴却不止我一个，家里的狗，鸭子，小鸡都是他的玩伴，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坐在门前枇杷树下的秋千上发呆。
　　通常呢，人要是手上不使力的时候，大脑就开始使力，就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就好像薛蕊的那句诗里总结的“多番费思量，无中总生有”，那些平时被压制的思绪这时候就会像潮水般滚滚而来。而这很大一部分是与赭毅有关。
　　说真的，我。。。有点儿想他了，不，应该说是很想念，刻骨的那种。往日的片段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曾经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时，我一次次因为他跟别的女孩子亲近而生他的闷气；曾经在朋友的生日宴上很自不量力地夺过他手上的雪茄烟后他又拿一只新的抽起来时，我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委屈地哭泣的样子而自己一个人飞速退出，那时他追出来拉着我的胳膊问我是不是为了他哭；我们在一起后，他因为我对其他男孩子笑而吃醋的样子；我们一起风雨无阻的晨跑；我们互相为对方辅导弱科；我们一起爬过学校后面不远处陡峭的山以及我们一起吃过的烤鸡翅尖。。。太多太多的关于我们的回忆，山洪一般令我窒息。
　　无数次拿起手机，摁出十一位数字，又删掉。备注已经删除，可是十一位数字早已经铭记于心。
　　整个寒假，高中的企鹅群都很活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述说着对大学生活的感受，然后互相开开玩笑什么的。无外乎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又分了，谁又换了多少女朋友了，谁又换了多少男朋友了等等。大家能聊的似乎总是别人的情史，好像只有这个话题永远不会过时，永远吸人眼球。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一旦明星的感情生活被暴露，就立刻能够成为头条的原因，大家都有一颗热衷八卦的心。我一直关注着群里的动态，却从来没有见过赭毅在里面发言，虽然他的头像一直亮着，我也在线，但我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天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赭毅的动态，其他神马都是浮云啊！
　　后来有人提议年初六，在县城聚一次会，因为时间越久以后会相聚起来就越难了。对于这个提议，大多数人都是附和，只有少部分人表示不在老家，或者没时间等的，不能到场。我想着也许可以见到赭毅，于是欣然决定前往。
　　临行前小侄子拽着我，死命要我带他出去玩耍，我觉得带着他也许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还可以活跃活跃气氛，可是小婶不允许，硬是把他抱回去了。看见小侄子在小婶的臂弯里张牙舞爪地哭，我实在不忍，只好承诺回来时带玩具给他，这一招对付小孩子简直万能。
　　约定集合的地点是我们高中的校园里的篮球场，我到目的地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那天天气很晴朗，虽然还是一样的冷，大家都裹着厚厚的羽绒外套，但是明显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阳光。大家似乎都很开心。
　　女生围坐在草地上聊天，男生们则在球场上打篮球，刘垠也在打篮球。赭毅已经到了，他不太爱玩篮球，所以半靠着乒乓球台在一旁观看，好像看得很认真。我看着他的身影，没来由心口犯疼。他没有看我，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假装没看到。没有帅哥的篮球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于是就准备加入女生那一堆聊天行列。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苏江江，过来这边！”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我高三的室友，董茵，她正站在男球场的白线外，应该是在看球。只是。。。叫我作甚？我们虽然是室友，但是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也感觉不到室友该有的亲密之情。
　　另外奇怪她怎么也在这里？她并不是我们班同学啊，后来想想，是了，她跟刘垠都是我们高一的同学，于是就没有疑惑了。笑了笑，快步走过去：“董茵，好久不见，你怎么也来了？”
　　董茵一副嗔怪的样子：“什么话？好歹曾经我们也是一个班的，想你们了过来看看你们不行啊？”
　　我觉得有点儿尴尬，自己问的问题好像真的不合适，只好一边解释一边转移话题：“额！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女生都在那边聊天呢！”
　　她瞟了眼正抢球抢得热烈的几人，刘垠正好从胖子齐磊手里抢过了篮球，正准备三步上篮呢。然后她微微一笑，很理所当然地说：“在看他们打篮球啊！”
　　我想篮球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看就自己看呗，叫我干嘛？心里极不情愿但是又不能直接甩脸子走人，只好陪着她站着看。赭毅依然半倚着球台，但眼睛却看向了别处。董茵时不时问我几个问题，然后我们又聊一会。无非是大学生活怎么样，一别近两年有点想念什么的。偶尔我们也会提到球场上光着膀子，挥汗如雨黑漆漆的刘垠。我的脚都站酸了。可是董茵还是乐此不疲。一声惊雷朝我们这边砸了过来
　　“苏江江，董茵你们两个在哪里聊什么呢？难得聚会不和我们一起啊？”
　　我们一起扭头看向跟我们说话的人，正是我们的“大嗓门”女副班长，陈碧琼。这“大嗓门”三个字还真不是虚的，曾经我们班的纪律全靠它。只要女副班长一声吼，再多声音也没有，比班长的话还有效。因为班长一说话大家都想笑。想到这我笑了，我说：“你们几个聊得太起劲，我们不忍心打扰！”
　　后来我和董茵就坐了过去，圈子又大了一点。女孩子坐在一起照例是讨论男孩子的事情。我和赭毅的恋爱很低调，而且我们是复读时才开始的，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没人扯到我们身上，不过却有人扯到赭毅身上。有个同学说她想找一个高中的男生做男朋友，她觉得这样可靠。于是有人提议赭毅不错，长得帅气还是单身。却见刚刚说话那个女生面上一红，大家一声起哄，我心上一惊，虽然早知道赭毅此人暗恋者不会少，但还是有点没法接受别人将对赭毅的好感露骨的表达出来。我心里不是滋味，屁股也就坐不住了。我看到董茵也早已坐不住了，于是戳了戳她，示意我俩先离开。她也立刻会意。我们借口上厕所就要起身。陈碧琼却拦住我们，说大家等会要讨论今天的聚会行程，每个人都要出主意。我们只好坐下。
　　这时有一个人很兴奋地说：“我们去K歌吧！”
　　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说要找高中男朋友的人，同样也是一个麦霸，叫李美莉，我早已在心里给她取了个外号，叫李麦霸，因为每次班级聚会去KTV，她总是霸着麦克风不放手，而且唱的歌还非常地难听，不过我们班的人大多比较有礼貌，都没有当面指出来，还违心地拍手说好听。只是，今天，我心情不好，看到她尤其不爽，把什么情面礼貌全抛到九霄云外，冷笑道：“哟！李麦霸，这里就你唱歌最好听了，我们都去给你当听众啊！一会我得可劲为你鼓掌啊。”
　　不知道是谁点评了一句：“呵！苏江江，你今天吃火药啦？跟谁说话都要顶几句啊？”
　　又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是啊！是啊！苏江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呗？让我们都开心一下！”
　　我看到李美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我更乐了，笑嘻嘻地说：“我呀！我不开心的就是今天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乌鸦在那里乱叫！哈哈！”然后我笑得更欢了。董茵在旁边一直在戳我，我假装不知道。
　　我说完，陈碧琼先笑了：“这个女人疯了，我们还是别惹她！大家还是想想怎么活动吧”
　　于是大家开始献策，我也认真起来，我提议先去看望老师，大家都同意 。然后有同学提议看望老师之后再一起聚餐，吃完饭之后去K歌。说实话，每次聚会都是一样，吃饭K歌。一点新意都没有，但是大家乐此不疲，事情也就这么敲定。
　　我再看赭毅站过的位置时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心里又是好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