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木子酒

12、那山花开

　　最近我又成了孤家寡人，薛蕊和诗社里一男孩经常在一块吟诗作对，眉目传情。
　　里黛收了个徒弟，是一个长像秀气的小年轻，两人经常一块儿练舞。
　　她两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没有他们那种胸襟，可以迅速忘掉一个人开始另一段感情。
　　七夕是个有人欢喜有人忧的节日。自然我是该忧愁的那一个，总免不了独自一人在这样气氛中怀念过往——日子还是那个日子，那个我希望每个七夕陪我一起过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好在刘垠怕我一个人枯坐伤情，主动过来找我出去遛达。
　　两个单身的人凑合在一起，也算是互相慰藉了。
　　只是我们都是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没有游乐场，没有摩天轮，也没有过山车以及旋转木马。没有平台给我大声呼喊：“过去！再见！”我们只是买了一些零食，坐在学校操场的台阶上数天上的星星。
　　我说：“徒弟！你有没有发现北斗七星才是真爱？”
　　刘垠不说话，我知道他在鄙视我。
　　我说：“你看啊！我从小看到大，整整十九个春秋，他们的相对位置却从来没有变过，可见他们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不离不弃的。你说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刘垠鄙夷：“北斗七星是亲姐妹，不离不弃也很正常。”
　　我瞪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北斗七星是姐妹？”
　　刘垠：“北斗七星不是七星女么？”
　　。。。。。。
　　“而且。。。”
　　“什么？”
　　“北斗七星之所以叫北斗七星，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啊！”
　　我也鄙视他：“你这解释也是蛮不讲理！”
　　的确，北斗七星如果散了，就不叫北斗七星了吧。
　　在我右边同级台阶两米左右的地方坐着一对情侣。
　　女生对着男生撒娇说：“快！对着北斗七星发誓，对我一辈子不离不弃！”男生噗呲一笑：“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誓言啊？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可就是誓言了，这样还要我发？”女生坚持：“我不嘛！我就是要你发誓嘛！我喜欢听你发誓！这样能够证明你在乎我！”男生有点无奈，摸摸女孩的头：“好！我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个人，永远都对你不离不弃！好不好？”女生却不依不饶：“不行！这个誓言太敷衍了，哪里有生生世世，我只要你这一生这一世就好！”男生从善如流：“好！这一生一世我都是你的！”女生于是满意地偎在男生怀里。
　　我想起那时我和赭毅刚决定在一起时，常常精神紧张，内心也十分阴暗。那时，我经历了人生低谷，爸爸离开了我，我常常觉得人生很没意思，于是多次想过自残。赭毅知道后，很担心我，他要我发誓，这一辈子不可有这样的念头。当时我觉得誓言这东西算什么？你让我起一千万条誓言，我也乐意啊！可是赭毅却硬逼着我发誓，而且是以他自己的生命发誓，我不肯，可是他坚持。于是我发了誓，在赭毅的监督下，用他的生命。那时我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我都要好好爱惜我自己的生命。
　　现在想想，赭毅那时真的是用生命在爱我的呢。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苦笑，这又是一对刚坠入爱河的情侣吧？
　　我小声地问刘垠：“徒弟，你相信誓言吗？”
　　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孩子过家家！”
　　哈？原来只是过家家啊！
　　有微风拂过，我舒了口气说：“这儿真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天空中飘过一盏盏孔明灯，有红有绿也有黄的，中心是飘摇的火光，灯的罩布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一盏盏灯乘着午夜的凉风渐渐飘远，那上面该承托着多少情侣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愿望啊。然而这么多的愿望又有几个是能够实现的呢？
　　我的思绪追寻在那些由近即远的孔明灯上，却被一阵难听的手机铃声拉回现实。是董茵打电话给刘垠。刘垠开了外音。我撇撇嘴，不满地抱怨：“董茵，你这明显重色轻友嘛！不给我打却给我徒弟打电话！”
　　“什么嘛！我知道你们在一块儿，打谁的不一样！再说了，明明现在是你俩在不知花前还是月下呢！”
　　“呵！董茵你不错啊！倒打一耙啊！”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还在这呢！能不能一会儿你们回去再争？”刘垠作无奈状。
　　我俩立即统一战线：“不能！”
　　然后继续统一战线：“说！你站在哪边？”
　　刘垠呵呵一笑：“你们现在不是站在一边吗？我和你们两个站一边。”
　　这人实在狡猾。
　　有笑有闹，七夕也不过如此，三个单身人照样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度过。
　　我以为，我们仨可以一直这样隔着电话打打闹闹，或者在一起笑笑耍耍一辈子。那时我自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是经历感情挫折的，也算同病相怜了，绝对算得上是铁杆知己了。然而终究只是我自己以为。
　　大二上学期我们三个人这种平衡关系被正式打破，那时我已经转专业到另一个学院同时也到了另外一个校区--杭北校区。又快到十一小长假了，刘垠竟然飘洋过海地转了几趟公交到杭北请我吃了一顿丰盛大餐，酒足饭饱之余他跟我说了一个消息：他有女朋友了，而且十一会带过来给我看看。我当时很兴奋也很欣慰，这个徒弟没白认，还知道把女朋友带来给师父品鉴的。我猜他女朋友一定是那个以前跟他暧昧不清的女孩子。我那时觉得那个女孩子长相应该不怎么样吧，会喜欢刘垠的一定是个极品吧。
　　是的，在我们眼里对方都很挫，挫到不应该找到好看的对象。
　　当天晚上，董茵打电话给我，说是十一要来杭山市玩耍，并求我收留。然后，我献宝一样地告诉她刘垠有女朋友了的这个爆炸性消息。并且约定到时一齐敲诈刘垠。她很欣然答应，最后她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有男朋友了，就是以前那个她很喜欢的人。我当时真的很为她高兴的啊！她终于不再作死了。
　　那天晚上，我一晚上都在为他们两个终于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属而高兴，高兴之余又默默为自己抹了几把泪。
　　我是怎么也不会把刘垠、董茵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去的，因为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啊！可是我的眼光又一次欺骗了我。。。
　　第二天，刘垠打电话给我，说，再告诉我一个爆炸点的消息，让我不要太惊讶。
　　我说：“你特么说话干脆点！还卖什么关子！”
　　他说：“我女朋友就是董茵。”
　　我沉默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确实更爆炸，爆炸的威力还顺带震伤了我的一颗早已脆弱不堪的玻璃心。
　　我好像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我的第一感觉不是恭喜，而是，我被骗了，被这两个人骗得团团转。
　　我冷笑一声：“你们两个人把我当猴耍呢？在我面前装有意思么？我特么就一傻逼！”说完我挂了电话，关了机。扔了手机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我觉得自己真是快要委屈死了！
　　当天，刘垠过了来，给我道歉。他说因为董茵要过来玩，他们两个当时纠结到底谁跟我说明白较好。董茵说还是她来说，她晚上打电话给我就是想说明他们两的关系，结果我对刘垠有女朋友这件事表现得太过激动，才导致她不敢说出口。
　　。。。我有很激动吗？是很委屈好吧？
　　想想我委屈的原因，可能是本以为三个人同病相怜，现在人家两个人幸福在一起，只有我一个人顾影自怜，有点儿落寞吧。这么想想觉得我真是有点儿小题大作。
　　本来我就是在赌气，现在也就算了，两个人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样结果本来就很好，何必计较太多。但也不能这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总得给我讲些历史什么的，比如这么天远地远他们是如何混到一起去的？这个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刘垠忸怩了一会儿就给我介绍了他们的前世今生。我才清楚知道原来董茵高二就开始暗恋他了，他们一度关系非常好，好到互相心知肚明对方心意但却不说破的程度。只是，那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疑似第三者。当时我们已经分班，那个疑似第三者在我所在的班级，正是陆莉。陆莉时不时就会到隔壁班去向刘垠请教英语题目，而且经常在刘垠不在时坐在他的位置上。董茵本来就是个多疑敏感的性格，认定他们俩有情况，便自顾自地生闷气，疏远了刘垠。这便是董茵那段时间很低落的原因。
　　（说句题外话，很多时候我们疑惑的东西，总会在后来生活中的某个无意间得到答案，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刘垠说他当时也有点而察觉到陆莉对他的感情，但他对陆莉并没有感觉，所以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同时对董茵的疏远也表示很疑惑。
　　后来呢，迟迟得不到回应的陆莉突然跟我们班的学霸级人物朱天好上了。这个我倒是知道的，我虽然反射弧比较长，但消息传到神经末梢时，我总能知道个大概。高三毕业时陆莉和学霸已经分手。分手后的陆莉才去跟刘垠表白说其实她一直喜欢着他。
　　或许人都有点而感情洁癖，当时刘垠是十分厌恶她这种刚和别人分手又来跟他说喜欢他的人。只是，他是个好人，没有那么直接，最后还是答应做陆莉的哥哥的。我当时想，这样子的兄妹，真是，怎么想怎么怪异。
　　因为陆莉和学霸的恋情传出，董茵对刘垠的态度也开始回暖。只是那时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说过话了，都觉得彼此之间都有些变样了，也搞不清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加之那段时间正是备战高考的紧张时期，为了不影响各自的学习，他们只有把浓浓的情意埋在了心底。高考以后他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却因为异地的原因，彼此互相关心着却都不肯说破，因而磨蹭到现在。
　　听完我给他们总结了一个字：“作！”。
　　我觉得吧，他俩这样作死地相互折磨终于走到一起也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气也消了不少。他俩让我将这件事情保密，可我觉得这是喜事，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于是就传遍了整个朋友圈。那些暗恋着董茵的简直心碎了一地又一地。好吧，董茵虽然在刘垠这件事上敏感多疑，又自惭形秽，但在一众朋友面前却是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一个人，喜欢他的男孩子还真是不少（没头没脑，大大咧咧最是惹男孩子喜欢的）。我很好奇那么多的杂草在董茵身边，她为什么会对刘垠这块黑炭情有独钟？后来想通，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者说是品味够独特吧。
　　十一董茵来了，我陪她们逛，做了四五天的一百瓦大号电灯泡，但是这么大的电灯泡却照不到什么，这两个人很是低调，因为我的存在，董茵几乎时时都要拉着我，表示自己并不重色轻友，天知道我只想做大好人给他们两个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董茵无论如何也要我陪着。我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一对儿。
　　只是我作为一个师父，总得做点什么，促进一下他俩的感情才好！于是到最后一天我终于决定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机会，不再陪董茵出门。然而那天董茵早早就回来了，回来后告诉我说，她一直在看我徒弟打篮球，还说因为怕我无聊所以早点回来陪我。我当时那个心理阴影面积简直接近百分之百。我想说，姐姐啊！你没有来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从未觉得无聊过。我有罪，竟害得你们见面的时间少了一丢丢，默默祈祷不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蝴蝶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