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花开》林木容

33、平静

　　三天后，乔婉妍出院了。她没有再回到霍辰宇的别墅，而是直接地回到之前跟妈妈住的房子。

　　打开大门，房子里一片昏暗，只有大门处透进来的那束光孤清清地照向室内，空气严重凝滞，灰尘厚厚地覆盖在每个角落。

　　有多久没回来了……

　　踩着一室的昏暗，她来到落地玻璃窗边‘哗啦’一声地拉开了窗帘，在瞬间照射进来的耀眼阳光中漫天飞扬的灰尘不断在她眼前游走。打开落地玻璃窗走出阳台，她微笑着仰头享受此刻阳光与紫外线自她脸上细致且粗暴的抚摸。

　　他跟她，终于完了吗？！

　　那天之后，霍辰宇就没有再出现。反而是白管家，在她出院前给她送来了简单的行李——她的工作包、证件、钱包和几件衣服。

　　白管家给乔婉妍的感觉就是个受过专业训练、彬彬有礼的中年男子，恪守本分从不逾矩。只是这样的人你能感觉到他的谦恭有礼却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实意，所以当他对她说出以下的话时，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愕然的。

　　“乔小姐，我知道你讨厌少爷，因为他伤害了你！可是，请你相信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的。我算是看着少爷长大，看着他在老爷的压力与期望中隐忍成长为如今呼风唤雨的商界精英，也看着他游走在各色女人之中，但他不快乐，甚至是没有情绪，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

　　“然后，你嫁进来了。虽然他看起来非常排斥你，但那却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对其他人有明显的情绪反应，那一刻我就发现，你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再后来，你走了，少爷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是的，他的事业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但他也愈加失落和……愈加郁郁寡欢。后来少爷让我到湖边别墅去，再次看见了你我就更加肯定，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人离开后还可以在他身边出现第二次……还有，他受伤的那段时间你经常陪伴在他身边，虽然他经常板着脸，但我看得出那时的少爷是最快乐的……”

　　“……白管家，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跟我说他很久以前就喜欢上我了吗？！”她打断他的话，双眸凝视着他平静地说：“但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呢？！”

　　“乔小姐……”

　　“白管家，爱是不能建筑在伤害之上的！把别人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之后，说句爱就可以换来原谅，然后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那是电视剧桥段。现实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

　　“他的快乐太沉重，我负担不起！”

　　之后，她步出了医院，也是自那天后，她就没再见到霍家的任何人！

　　…………

　　…………

　　回到杂志社后乔婉妍才知晓自己被裁员了！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经过上次被人大幅度地挖角后，杂志社因为人手不够，销路开始下滑，自那时起公司就时不时有传闻说要精简人手之类的。而这一年来，自己没跟到什么大新闻不说，还经常请假，现在又无故旷工几天，任哪一家公司都不能容忍。如果不是看在过往成绩优秀，估计也熬不到现在。所以，当总编一脸惋惜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乔婉妍是没有过多的情绪反应的。

　　“小乔啊，真是太可惜了，你可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都不知道跟上面斡旋了多少次，可上面就是这么不留情面，说裁就裁！”

　　她能看出来，总编脸上的惋惜是真的，他总是格外容忍自己，也可能是如他所说的自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关系吧。

　　她淡淡的微笑道：“谢谢您，总编！我知道自己也有做得不足的地方，公司能容忍我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了。”

　　“小乔，到外面如果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不仅把你当员工，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我的学生。”

　　“谢谢总编！”

　　带着最大的感激之情，乔婉妍静静地关上了总编辑的房门，回到自己打拼多年的位置上，感概无限！

　　唉，别想了，还是收拾东西吧。可能老天爷是想给她一个全新的开始吧！

　　她边收拾东西，边看见怒气冲冲的白薇向这边走来。

　　“天啊！你在收拾东西，你真的在收拾东西？总编怎么说了？”

　　“能怎么说，被裁员了呗！”

　　白薇怒不可遏地说：“什么？我去跟他说。”

　　见状，乔婉妍急忙拉住她，“白薇，没有用的，总编说了是上面要精简架构，裁员也是不可避免的。”

　　“精简架构也不能精简到你头上啊，这些年来你为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上次的采访，在车祸现场你还差点送了命，他们就这样来‘感谢’你，真是太不厚道了！”

　　乔婉妍手上的动作窒了窒，“那次采访不是没完成吗？”

　　她晕厥被送到医院，所有的资料包括相机都弄丢了。

　　“那也不能这样啊！真是岂有此理！完全不体谅我们，这次就是你，估计下次就轮到我了。”

　　白薇叉着腰，一脸的愤愤不平。

　　乔婉妍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安抚正在发飙的小动物般，说：“好啦，这段时间我表现得的确不够好，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们不会动你的。至于我，我本来就想换个工作环境了，现在正好！”

　　“婉妍……”

　　“只是，以后就不能经常听你的鬼吼鬼叫和看你的一脸八卦的样子了，哈哈……”

　　“乔婉妍！！我是很认真的在替你难过的！”

　　“白薇同学，我也很认真的谢谢你。不过，我们是朋友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面子上。”

　　最后，在白薇的泪眼婆娑下，乔婉妍正式离职了。步出公司大楼的那一刻，看着被阳光照耀得有点扭曲的柏油马路，她有点恍惚。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霍辰宇突然放她走了，工作突然没有了，家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了……

　　想着想着，她开始想念自己的母亲了！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每当感到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总会是家人！

　　…………

　　再次站到乔家大门前，乔婉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崭新的古铜色欧式大铁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斑驳败落，原本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庭院，因为新冒出来的杂草而显得有些杂乱，门前的喷水池已经干涸不喷水了，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落叶。

　　所有的这些都昭示着一个家庭的败落和萧索。

　　家里只留下两个最老资格的佣人，在她进门时依旧像以前那样喊她“三小姐”，只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包括乔家里的人。

　　她的两个哥哥因为工作关系搬了出去，已经很少回来了，最小的妹妹还在读大学，只有寒暑假回来。这么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三个老人和两个佣人，孤清也是难免的。

　　乔家的人现在对她很客气，不知道是不是跟上次父亲被冤枉的事有关系。虽然他们不至于有说有笑，但最起码会点个头，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唇枪舌剑。

　　乔婉妍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曾经住过的地方，心里是百般滋味。她今天原本是打算见见妈妈，然后劝她搬回去住的。但是当三位老人就坐在她对面时，看着日渐苍老的爸爸，和不再盛气凌人的大妈，最重要的是看着一脸幸福的妈妈，想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妈妈是真的很爱爸爸的，如果她觉得幸福，那自己也不能这么自私，要妈妈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做选择。

　　所以，到最后她只是探望了一下他们，与母亲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什么都未提就回去了。

　　而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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