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杉木》水嘌呤

13、情书

　　就算杨木以前不回家是因为阿姨，现在他不回家却是因为我。
　　第一次我有了自知之明，即使在他房间外面默默陪伴，直到熄灯，我也心甘情愿，不敢抱怨。虽然我数着日子盼他回来，却不得不压抑自己见他的冲动和欲望，极尽所能地避开和他见面的机会。我害怕自己再说错话，再惹怒他，我是如此地小心翼翼，只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他。
　　当他骑上单车返回学校，我就站在他窗前目送他离开。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一种手足之情这般脆弱，必须我不遗余力去守护。
　　那时我不知道，我和杨木之间的手足之情之所以枯黄蔫巴是因为它的生命正被另一种更为强大，不可想象的感情吸收殆尽。它的死是注定的，因为取代它，毁掉它的那种感情的生是不可阻挡的。“
　　初恋”是多么美好的字眼。
　　在青枝吐芽，结满花苞的时节接触到人生的第一次心动。不染尘埃，不问世故的心也能爱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尽管爱对于这时的我深奥难懂，就算有我也只会隐藏而已。
　　当我从书桌里掏出粉红色的信封，傻傻地打开信封，看见粉色信纸上心心相印的图案，嗅着字里行间洋溢的淡淡纸香，还没细看信的内容我就连忙把信塞回了信封。拍拍滚烫的脸，我尽量佯装无事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一路上，我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女孩给我送情书呢？成绩并不拔尖的我，称不上高大帅气的我，有些少言孤僻的我，何时起有一双眼睛注意到我，关注着我，煞费苦心地写下表白的信，鼓起勇气告诉我。
　　是啊，真正的喜欢如果无法倾吐出口，堵在心里的确是难熬而痛苦的。你不能忍受，你费尽心思地吸引他注意，你为他变成独一无二的更好的人，而他却懵然不知，无从感受。
　　有多少喜欢甘心被深埋五内，永不宣泄。有多少喜欢宁愿被对方轻贱羞辱，也永不收回。
　　回到家，我反反复复把信看了好多遍，最后把它夹进一本日记中。惊讶之后，我也感到奇怪。
　　为什么一个人会轻易付出喜欢之情，单凭在学校的时间，她如何能了解我，看透我？这样留于表面的喜欢真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一样的盲目轻率，一样的易于瓦解。
　　比之于我对杨木的喜欢，多年来不曾分别的朝夕相处，男女之情是这般单薄脆弱。
　　我推开窗户，请晚风入内，与窗帘共舞。别人的错爱我深感荣幸，可是我所能做的，只是郑重地对她说声“抱歉，我不能接受你。”
　　激动地碰着手里的成绩单，我盯着各科成绩笑开了花。说是后天努力也罢，上天眷顾也罢，不管怎样我终于做到坚定不移地沿着杨木留下的轨迹跟紧他了。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三年来我梦寐以求的就是实现如此简单的心愿。
　　我到家时，家中已经被喜庆的氛围充斥了。就连坏脾气的爸爸今天也是红光满面，笑呵呵的。
　　他看见站在门外的我，立刻扬起膝盖上厚厚的一叠纸。“瞧，都是你哥的录取通知书。真给他老子长脸。”
　　夸赞一通后，爸爸就把我一股脑甩在脑后。他拉着阿姨走到电话旁，“快，把号码簿拿来。我得把好消息和亲戚们分享分享。”
　　阿姨笑着剜了他一眼，“看把你美的。”不过她还是踩着高跟鞋去屋里拿电话簿了。
　　客厅中央，杨木漠然地坐着。他似乎是所有人中对自己傲人的成绩最不以为意的。爸爸和阿姨走开后，他淡淡一笑，向我走过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之前的快乐已经一扫而光。我满脑子只剩下杨木又要离家去上大学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泄了气的我绷着脸，把手里攥得皱巴巴的纸递给杨木。杨木的眼睛从只纸上再抬起时，闪着光芒，他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我的心情这才稍微有所好转。
　　“小杉，你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成绩竟然进步这么多。以你现在的成绩想上哪所高中都没问题的。”
　　“除了重点高中我根本没考虑过别的学校。”
　　“为什么？重点高中里课业太重，压力太大，选择它你以后的三年会很累，很辛苦的。别勉强自己，成绩并不代表一切，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时光不可倒流，我希望你的青春时光里没有任何后悔。要知道有了我，爸不会再过分要求你的。”
　　“跟爸没关系。我，是我自己想上重点高中。”
　　正因为清楚一直以来追求完美是杨木的习惯，他对我的劝说才更让我意外。不能说出我坚持己见的原因，我只好一再表明自己立场的坚定。
　　杨木伸出手揉乱我的头发，“真固执。好吧，想去就去吧。”
　　“既然要去重点高中，那我高中三年的书本资料你大概都会需要的。跟我上楼去，我把笔记什么的都整理给你，对你总会有帮助的。”
　　“好。”我屁颠屁颠地跟在杨木身后，走进他的房间。
　　书架上，杨木已经把书籍分门别类，归放整齐。他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要找给我的书分成三大摞，放在书桌上。
　　搬起一摞书，他体贴的叮嘱我。“我先把书搬到你房间。一次少搬点，慢慢来。”
　　杨木是最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嫌麻烦，总想逞强一次性把事办完，最恨来个两次三次的。当我抱着高过头顶的书晃悠悠走到自己房间时，杨木正在翻看着什么。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可杨木迟迟没抬头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不看还好，一看下了我一跳，粉红色的信封躺在日记上，杨木手里拿的正是我有史以来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哥。”我窘得不行，一把抢过他拿着的信。“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你的日记被我碰落了，拾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我当然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正人君子，光明磊落，坦荡天地，对于一个意外，我还能怎么怪他呢。害臊的我一抬手就将日记本连同那封信收进了抽屉。
　　杨木默默看着我的举动，冷不丁说了句。”有着那样娟秀的字迹，写信的女生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吧。”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哥，你的字也很漂亮啊。怪不得你人也漂亮呢。”
　　他眇眡着我，我知道他最开不起这种玩笑，于是我老实交代道。“没错，班里的确有许多男生都在追她。我想她大概是挺漂亮挺可爱的。不过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们只做同学就好。”
　　“哦？”杨木用研究性的眼神看着我，“你是怎么和人家说的？”。
　　“很简单啊。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也许，你该和人家相处看看。喜欢的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嘛。”
　　“哥，你是开玩笑的对吧。你这不是在鼓励我早恋吗？”。
　　杨木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架，避开我的视线。“小杉，早恋也并没有家长老师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如果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孤单了。”
　　我终于明白了杨木的意思，“别想着把别人推给我，因为没有人能够取代你。”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我们都把过往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相谈甚欢。
　　然而这只是我的错觉，这是又一次阴谋，为了踢开我，为了割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杨木他甚至积极地鼓动我陷入一段恋情。屈辱和愤怒在我心里只增不减，无法排解。
　　这一刻，我好恨他。杨木，我的哥哥，你亲口许诺的永远真是一句你随口说说的戏言吗？就因为我当了真，所以你才这般苦恼吗？
　　我如何能让你知道，年年月月之后，我的根已与你的长成一处，每一条根须都死死相缠。若是你执意切断我们相连之处，我绝难存活于世。
　　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三年来我梦寐以求的就是实现如此简单的心愿。激动地碰着手里的成绩单，我盯着各科成绩笑开了花。说是后天努力也罢，上天眷顾也罢，不管怎样我终于做到坚定不移地沿着杨木留下的轨迹跟紧他了。
　　我到家时，家中已经被喜庆的氛围充斥了。就连坏脾气的爸爸今天也是红光满面，笑呵呵的。
　　他看见站在门外的我，立刻扬起膝盖上厚厚的一叠纸。“瞧，都是你哥的录取通知书。真给他老子长脸。”
　　夸赞一通后，爸爸就把我一股脑甩在脑后。他拉着阿姨走到电话旁，“快，把号码簿拿来。我得把好消息和亲戚们分享分享。”
　　阿姨笑着剜了他一眼，“看把你美的。”不过她还是踩着高跟鞋去屋里拿电话簿了。
　　客厅中央，杨木漠然地坐着。他似乎是所有人中对自己傲人的成绩最不以为意的。爸爸和阿姨走开后，他淡淡一笑，向我走过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之前的快乐已经一扫而光。我满脑子只剩下杨木又要离家去上大学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泄了气的我绷着脸，把手里攥得皱巴巴的纸递给杨木。杨木的眼睛从只纸上再抬起时，闪着光芒，他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我的心情这才稍微有所好转。
　　“小杉，你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成绩竟然进步这么多。以你现在的成绩想上哪所高中都没问题的。”
　　“除了重点高中我根本没考虑过别的学校。”
　　“为什么？重点高中里课业太重，压力太大，选择它你以后的三年会很累，很辛苦的。别勉强自己，成绩并不代表一切，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时光不可倒流，我希望你的青春时光里没有任何后悔。要知道有了我，爸不会再过分要求你的。”
　　“跟爸没关系。我，是我自己想上重点高中。”
　　正因为清楚一直以来追求完美是杨木的习惯，他对我的劝说才更让我意外。不能说出我坚持己见的原因，我只好一再表明自己立场的坚定。
　　杨木伸出手揉乱我的头发，“真固执。好吧，想去就去吧。”
　　“既然要去重点高中，那我高中三年的书本资料你大概都会需要的。跟我上楼去，我把笔记什么的都整理给你，对你总会有帮助的。”
　　“好。”我屁颠屁颠地跟在杨木身后，走进他的房间。
　　书架上，杨木已经把书籍分门别类，归放整齐。他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要找给我的书分成三大摞，放在书桌上。
　　搬起一摞书，他体贴的叮嘱我。“我先把书搬到你房间。一次少搬点，慢慢来。”
　　杨木是最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嫌麻烦，总想逞强一次性把事办完，最恨来个两次三次的。当我抱着高过头顶的书晃悠悠走到自己房间时，杨木正在翻看着什么。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可杨木迟迟没抬头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不看还好，一看下了我一跳，粉红色的信封躺在日记上，杨木手里拿的正是我有史以来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哥。”我窘得不行，一把抢过他拿着的信。“你怎么乱翻我东西？”
　　“你的日记被我碰落了，拾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我当然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他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正人君子，光明磊落，坦荡天地，对于一个意外，我还能怎么怪他呢。害臊的我一抬手就将日记本连同那封信收进了抽屉。
　　杨木默默看着我的举动，冷不丁说了句。”有着那样娟秀的字迹，写信的女生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吧。”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哥，你的字也很漂亮啊。怪不得你人也漂亮呢。”
　　他眇眡着我，我知道他最开不起这种玩笑，于是我老实交代道。“没错，班里的确有许多男生都在追她。我想她大概是挺漂亮挺可爱的。不过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们只做同学就好。”
　　“哦？”杨木用研究性的眼神看着我，“你是怎么和人家说的？”
　　“很简单啊。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也许，你该和人家相处看看。喜欢的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嘛。”
　　“哥，你是开玩笑的对吧。你这不是在鼓励我早恋吗？”。
　　杨木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架，避开我的视线。“小杉，早恋也并没有家长老师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如果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孤单了。”
　　我终于明白了杨木的意思，“别想着把别人推给我，因为没有人能够取代你。”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我们都把过往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相谈甚欢。
　　然而这只是我的错觉，这是又一次阴谋，为了踢开我，为了割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杨木他甚至积极地鼓动我陷入一段恋情。屈辱和愤怒在我心里只增不减，无法排解。
　　这一刻，我好恨他。杨木，我的哥哥，你亲口许诺的永远真是一句你随口说说的戏言吗？就因为我当了真，所以你才这般苦恼吗？
　　我如何能让你知道，年年月月之后，我的根已与你的长成一处，每一条根须都死死相缠。若是你执意切断我们相连之处，我绝难存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