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起大陆书》妖画

2、（一）乱

　　人群的喧哗如同潮水般把感觉吞没了。这座庞大的市场里充满了各种地方的语言，香料的气味刺鼻，烧烤食物的摊点上升着浓厚的烟雾。琳琅的首饰和缤纷的织物吸引着注意力。迎面的骆驼队，高大而缓慢，叮当做响的铃铛在头顶摇晃着。世界一下子变得更加庞大，好象越来越遥远，在被这喧闹彻底的击倒前，图颜被一只手狠狠的推搡了一把。
　　“小子，你又边走路边打瞌睡了！”奴隶贩子金边扬起手里的小牛皮鞭子，图颜认得它的威力，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勉强的支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疲惫身体。
　　“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卖不到好价钱。”金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一趟生意真是不顺利，至少该捕获几个崇善的美人来充门面才是的。结果运气真是背到极点了。”他的火气又上来了，伸手拽着图颜的头发把他扳到自己面前，看着他额头上，那只萎缩着，核桃般的东西，“该死的，你那妈妈真是可恨，居然不惜把这只眼给封住了。”
　　“不许你说我妈妈！”图颜被他拽得很不舒服，拼命的挣扎着想扭开身体。
　　“妈的我最烦你这小鬼了！”金边被他闹得更生气，左手高高举起来，一个耳光已经重重落在了图颜的脸上，“死神之眼打不开，谁也不会买只愚蠢的侏儒回家做奴隶的。何况看看你这个样子，我金边的招牌恐怕都要砸在你手里了。”
　　眼泪，不可以掉下来。哭泣如果有用的话，我就不必一万次的诅咒神的愚昧。
　　图颜满怀着心事走在了奴隶队列里，他是冥婴族的人，黄泉的一族，他们天生就有着异常的矮小身材，居住在飘渺沼泽之外的黄土坡领上，他们是弱小的一族，秦曜将他们划分为第三等级的贱民，令他们如同崇善一般成为了奴隶市场的热门。崇善族是高山流泉间居住的民族，他们的男子和女子都长的美丽非凡，因此往往能卖出顶级的价格成为贵族的玩物。冥婴，跟他们并不一样。他们如果失去了死神之眼就变得几乎一文不值。这眼睛，是黄泉的证明，它若打开是可以看见人的寿命的，不过每个冥婴人的眼睛，可以使用的次数各不相同，有的人只用了一次就会死去，他们管这叫与死神的交换。因此奴隶贩子们不惜跋涉遥远的距离，去捕获冥婴族的猎物，作为特殊的奴隶，带到大陆中央最有名的自由贸易市场来碰运气。
　　这特殊的眼睛，如同还没有去掉毛石表皮的玉石，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会捡了一块真正的石头，还是价值连城的美玉，因此，冥婴奴隶还有个别名，叫做“试炼石”。
　　现在这一切都与图颜无关了，三个月前奴隶猎人们来到他们的村庄，在一番劫掠之后抓走了他们的十几个族人，妈妈在保护自己的时候被眼前这个可恶的秦曜族男人一刀砍倒，他看见血温暖的模糊住视线，妈妈倒在他的脚边，颤抖的手拉住了他的脚。
　　“妈妈不会让人利用图颜的性命的。”随着这话，妈妈将一把血合着地上的沙尘按进了他的额眼里。他那只尚未打开过的死神之眼，于是顿时因这刺激而萎缩了，不论金边他们以任何方法，都无法再令它打开。
　　锥心般的刺痛，再次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金边一行人骂骂咧咧的走到了市场中心的大展示台附近，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衫，肥硕的手指上戴满了各色的嵌宝戒指，他手里拿着黄金闪耀的烟枪，对着金边粗声道：“金牙奸商，这次你来卖儿子啊？”
　　“五哥笑话我了。”金边心里骂一句，脸上还堆着笑，“崇善那边的生意越来越多人抢着做了，我跟几个兄弟走了趟飘渺沼泽，想着运气好能找几个带着神眼的，今年就不愁了。”
　　五常老板哈哈一笑：“结果找到这个连招子都毁了的聚宝盆？”他烟枪一横指了指最前面的图颜。
　　金边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起来：“五哥别提这小丧门星了。一提他我就生气。我寻摸着怎么也是毁了一条命带回来的小鬼，不管多少钱总是要卖了清净的。”
　　“长得还算整齐。”五常走到图颜身边，捏住他的下巴看了看，他满身浓烈的烟味差点呛了图颜一个跟头，“我帮你看看敖风那边有要小童儿的没吧。那眼睛，毁门面，只怕大官儿家里嫌晦气。”
　　“五哥说的是。”金边讨好的跟过去，“这趟生意还请五哥多多关照小弟些，这都午后了，咱们边吃边聊，请请请。。。。”
　　图颜和着他的族人们被奴隶贩子赶着来到了后面的圈子里，那里有各种各样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即将被出售的奴隶，有几个格外漂亮的人，虽然也都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那耀眼的美仍然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图颜知道那就是崇善族的人，那些美丽的男人女人们都带着淡淡隐忍的哀愁，沉默着不发一言。
　　奴隶贩子不耐烦的扔了一桶浑浊的汤水给他们算是午饭：“快吃快吃，真是的没赶上早市那一班，还得浪费爷一顿午饭，吃完了都给爷精神点，寻着好主家是你们自己的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他骂了句脏话走开了。
　　图颜靠在一堵破墙角落里，他太累了，这几个月来的疲惫潮水般袭击着他。其他人都默默的吞食着这难咽的“午饭”，他没有去吃，吃了又如何？不过是临刑前做个饱死的冤魂。他想起母亲那温柔的脸，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他怎么努力，也始终再醒不来的噩梦。
　　就这样默默的被灼热的日光晒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前面陡然的热闹了起来，有人开始骚动，陆续的有奴隶贩子来分号码牌，推推搡搡的，把自己的奴隶点数，一一带到台上展览叫价。
　　一切都在这里被待价而沽。尊严变得一文不值。因为我们是被踩在脚下践踏的卑微民族。
　　图颜听见人群的声浪，潮水般冲击而来。他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被一个高大的奴隶贩子拉到了台中央，毫不犹豫的，将她那原本就已经不怎么遮蔽身体的衣服撕碎，洁白耀眼的身体一下子袒露在了众人面前，那女人别过脸去，死死咬住了嘴唇。
　　“崇善的女人，大家看看她的样子，只有这个族群才生得出这样的尤物来啊。五十两黄金起价，这简直就是白捡啦！”奴隶贩子口沫横飞的鼓吹着，一再把女人的身体以最大的幅度打开给众人观赏。
　　人群被鼓舞了，叫价声音不绝于耳。
　　图颜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边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小子，你还睡的着啊！下个轮到你了，妈的爷爷带你上台去都是晦气。”
　　他话说着，已经拉着图颜走到了台子上。
　　好象所有的目光，全部变成针扎在了□□上。
　　人群看清了这个身材娇小得过分的少年是冥婴人：“试炼石啊，这可不好叫价。”
　　“万一是个活死神，不是赚翻？”
　　金边一咬牙：“各位主顾，金边在这市场混了这么多年了，跟各位都是老相识了。我今年走背字，去了飘渺沼泽，带回来的冥婴人里没几个有出息的。这个小鬼，他的天眼是瞎的，我先给诸位点个灯，谁买了他只能当个杂役使唤，开眼是不可能的事了。诸位多多包涵吧。”
　　他把图颜推到台前，让大家看清他那丑陋的，萎缩成核桃状的额眼：“随便给个价，就当是帮了我金边贩子啦！”
　　“难看死了，没意思。”一个衣着漂亮的少女以扇子掩住脸，“要买个好玩的，我就会挑选崇善族的啦。”
　　“没那眼睛的冥婴，当然不值钱。”有人附和道。
　　五常哈哈一笑走上了台：“大家做了金边这么多年生意，这次可是有机会骂骂他这拙眼了。”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拿着那烟枪，美滋滋的咂了一口，“不过这孩子年纪小，倒是有些别的用处的。”
　　他走到了图颜身边，一手拉起他瘦小的身体，图颜只觉得一阵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拽开了。
　　“这孩子够嫩，可以好好调教成个好玩具。”五常一边说着，一边示范一般，捏了捏图颜那粉色的胸前蓓蕾，“也许是块美玉呢？”
　　人群有了迟疑，少年娇小的身体无辜的呈现在他们眼前，五常看着台下人们的反应，将手上的动作加大了幅度。
　　“呵-----啊。。。啊啊。。。。。”图颜实在是忍不住这亵渎意味十足的动作，痛痒难奈的在他手下扭动着惨叫了起来，这声音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蠢蠢欲动的人们。
　　“我出十两金。”有人开始叫价。
　　“十五两！”一个体积庞大的胖子沉稳的叫道，“老子上个月刚玩死了一个冥婴的小丫头，这个小子刚好给爷换换口味。”
　　谁告诉我，这世界不是真的。
　　图颜挣扎着试图躲避那只不断侵犯着自己的手，他被再次赏了一个响亮耳光，嘴巴里弥漫起腥甜的味道。
　　金边没想到局面忽然被打开了，他一边控制着图颜的反抗，一边兴奋的看着竟价的人们，等待着一个高价出售。
　　“一百金，我要他。”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自人群的最后面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