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星的练成记录》火棘子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十二月，雪纷纷。

　　院子里梅花的暗香盈盈，缠绵在萧曙的身上，挥之不去。贺七衍靠近，嗅了一嗅，好奇地说：“好奇怪，别人酿酒都有酒气，你身上却没有，反而有梅花香，真好闻。”

　　确实很奇怪，可能是酒星护佑吧。萧曙采撷下梅花花骨朵，放进钵中，已摘了好几钵，灿白如雪，够酿一坛酒了。

　　“明年处暑时候，喝这一坛梅花酒，味道绝对好。”

　　“嗯，配上你最喜欢的竹笋。”

　　越天宗腌的竹笋，脆脆的，酸甜爽口，比猪耳朵还下酒。萧曙一听，不由得满口生津。

　　贺七衍见状，笑嘻嘻说：“萧曙，你老实说，留在越天宗是不是因为这里野味多、好吃的多？真是要担心，哪天你会被人用好吃的拐走，幸好你没去倾州。”

　　“倾州好吃的多？”

　　“好吃在其次，纪子安心眼儿多，你去了，他铁定不会让你离开。”

　　“我们交情没这么深。”

　　“不一定，他看你跟别人很不一样。不管了，我就知道你站在我这边，你要是走了，我不知该多难过。来，吃一块蜜枣糕。”贺七衍往萧曙嘴里放了一片蜜枣糕，开心得不得了。

　　甜甜的，甜到舌根。

　　这时，一个模样机灵的护卫进来了，双手捧着手帕，手帕上有几颗细长的小黑粒儿，很宝贝似得献上来：“尊主，你要的东西我们偷来了。”

　　前几天的对战，贺七衍被冯夕潜的师兄泼了无名药水，酒力瞬间消失了很多，叫这两人逃走了。贺七衍心有不甘，让手下人去调查那是什么药水，没想到如此快就有了结果。

　　贺七衍捻起一粒，嗅了一嗅，狐疑道：“不太像呢，那天，冯夕潜师兄泼的，是水样的东西。味道倒有点类似，但比这淡多了。”

　　“尊主，这东西要泡在热水中，就化开了。”

　　一旁的萧曙听得迷糊，也想拿来闻闻，被贺七衍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别动，我来，万一有毒呢，你又没念力。”

　　“放心，我有天佑在身。”

　　贺七衍还是不让，手腕都抓红了，萧曙嘀咕“我又不是豆腐”，凑前看了看，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茶叶吗？”

　　护卫大喜：“正是正是。”

　　贺七衍又惊又喜：“你知道这东西的来源吗？”

　　初来这个世界，萧曙就注意到，这里没茶，也没人喝茶叶，跟人问起，大家也一副“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的样子。茶能消宿醉，萧曙还琢磨过这事儿呢，因为没见茶树而放弃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曙把茶的来龙去脉及作用解释了一遍。

　　贺七衍顿悟：“茶能解酒，难怪当时那股酒劲就去了大半，所以让他们俩逃了。这茶很厉害啊，既然十年前他师兄就制出了，怎么从没听过，按道理说，早被人疯抢才对。”

　　萧曙想想就明白了。

　　茶是饮品，能解渴，有雅致，但终究不是灵丹妙药，对念力大概也没有什么增进，所以不为人知，普及不开来——这也是个功利的世界啊，于念力无益的东西引不起大风浪。

　　冯夕潜的师兄，端木相思。

　　十几年前，两人一起拜师冥陵宫。冥陵宫修习的念力以阴险、狠厉出名，端木相思的性格很温和，与冥陵宫的作风格格不入，不久就离开了，拜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长者为师，除了修习念力，跟着师父学会制作茶叶之法。

　　长者数年前去世，端木相思独居山下，距越天宗不远。

　　师兄弟两人素来有联系，借着攻越天宗的机会，冯夕潜拜访了端木相思。端木相思本就很反对，怕师弟胡来，灭了越天宗，最终还是跟过来看。结果一看，师弟竟被人制住了，他赶紧出手救走了。

　　萧曙顿时对端木相思有了好感。

　　“爱喝茶的，肯定是好人，燕淮，我们去拜访一下他吧。”

　　“好啊。”

　　“你怎么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

　　“你说的肯定不会错，我完全相信你啊。”

　　“……”

　　天真而完全信任，像极了弟弟，或者恋人，萧曙为之一动。

　　杯中，茶叶一点点舒展开来，热水腾腾而上，氤氲在贺七衍的脸上，如蒙了一层雾气。他的侧脸有着优美的弧度，凝视茶叶变化的眼神也专注得可爱，鬓间垂垂一缕发丝。

　　萧曙撩起那发丝：“别靠这么近，头发泡茶叶了。”

　　雪后初霁。

　　明艳的阳光下，万物被渡上了细细的光芒，素朴的山林也雅致起来。

　　端木相思立于一棵无叶的树下。

　　他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温和”一词是远远不够的，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从容、淡泊的感觉，一看就清淡寡欲，用物来比较的话，就是茶了。

　　端木相思倒不意外二人来访，领进院子里。

　　有一个人翘二郎腿躺着，听见声响，睁开眼，先了一惊，而后一跃而起，怒道：“贺七衍，你还敢来这里。”

　　这人正是冯夕潜。

　　贺七衍立刻将萧曙护在身后，大为紧张，低声说：“糟糕，他们怎么没查清冯夕潜在这里，萧曙，你别怕，他的伤势应该还没好，我护着你。”

　　萧曙却不怕。

　　因为端木相思挡在了前方，神情肃穆：“夕潜，他们是我的客人，不许你放肆。”

　　冯夕潜当然不乖，直直走了两步，端木相思飞快出手，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冯夕潜啊的一声，疼得龇牙咧嘴，脚步一趔趄：“师兄，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

　　“听话不？”

　　“好，听你的，就先放他们一马，师兄你松手啊。”

　　四人入座。

　　萧曙开门见山，说自己也喜欢喝茶，只是见不着茶叶，听说端木相思种茶，所以特来请教。端木相思微笑地说：“萧公子也会做茶叶吗？”

　　对于红茶绿茶的做法，萧曙略知一二，就聊开了。

　　端木相思越听越惊，直接问道：“果然如此，敢问你的酒艺师从何处？跟玖星师尊是什么关系？”

　　“酒星？”

　　端木相思在桌子上写出“玖星”两个字。

　　萧曙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一百多年前，酒星神仙曾经来过这个世界，莫非，他的化名就是玖星？虽然是无功而返，但肯定留下点什么，毕竟也是神仙嘛。

　　“我的酒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知道你所说的玖星是什么人。不过，先祖名讳中有星字，怎么了？”萧曙说得含糊。

　　“令先祖有什么喜好呢？”端木相思急切地问。

　　“听说性情豁达，放荡不羁，平日最喜欢袒衣赤脚行路，无拘无束，十分逍遥。”

　　这是萧曙对酒星的印象，虽然只见了一次，不过几分钟的相处，但这么特别的人谁又能轻易忘记呢。

　　端木相思从屋中拿出一幅画。

　　酒醉的酒星躺在花丛中酣睡，笔墨虽寥寥，栩栩如生，眉宇生动，画者之用心可见一斑。萧曙忍不住惊叹：“正是先祖，可惜，他很年轻就过世了。”

　　端木相思黯然：“令先祖是吾师的好友。”

　　原来。

　　端木相思的师父心性淡泊，很长寿，收端木相思为徒时已经是一百二十多岁，偶尔会聊起旧事，尤以酒星的那些事为最。所以，端木相思听到贺七衍突破念力是靠“酒”时，就留意了，他自然知道茶是可以解酒的。

　　萧曙又灵光一闪。

　　若说酒有酒星，茶也应该有茶仙。难道端木相思的师父是茶仙，传播茶道来的。不过活了一百多岁，都没人知道茶，这也太失败了吧？

　　“你的师父深居简出，身怀茶技都不外传吗？”

　　“师父说，好友答应回来，到时候一同布茶道酒道，他就一直等着。我也很纳闷，人死不可复生的道理，师父不可能不懂，可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呢。”

　　这更说明他师父是仙人了。

　　酒星没有如期归来，是因为喝了萧曙的酒。一百年很漫长，若不是淡泊的人，早早就放弃等待了吧。不过，既然都是神仙，大概也不在意成败吧。

　　旧事一叙，感情立刻拉进了。

　　一旁的冯夕潜不满了，踹了踹桌子：“师兄，离他们远点，越天宗的人很野蛮的，除了扩张地盘就没干过别的。”

　　“越天宗怎么了，攻上门的是你好吗？”贺七衍反驳。

　　“呵，你哥在世的时候可嚣张了。”

　　贺七衍大哥在世时，确实以攻为守，拿下过几个小门派，念力强，就是这么有恃无恐。他这一去世，越天宗的顶梁柱立刻没了，难怪别人要欺负上门。幸好有冯夕潜这一战，现在江湖传闻：贺七衍果然是亲弟弟，念力也强，根本不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