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风月》笑风月

2、洛阳

　　镜是个孤儿，被遗弃在山林里，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濒临死亡，我将他带回魑魅山庄调养了许久才保住了他的性命，所有的大夫都说这几乎是个奇迹。

　　看着镜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越来越像年少时的自己，我问他：“镜，以后叫我哥哥，好吗？”他说好，他说从此便有他向往的全部幸福。可是，镜，我只是希望你做个不染尘世的人！

　　来到这声色并骑的洛阳只是想来看看一位多年不见的故人，我曾答应她我会娶她，她的一生都被华丽的织锦缠绕，倒有种看透俗世的超然。遇到她是在一场比武中，整条街都冷清了，寒雪剑的寒意足以吓退那些无胆的鼠辈，这把通体晶莹的剑曾是魑魅山庄的创建人，我的父亲，这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江湖最大杀手组织的庄主的所有物。然而它现在已是我的，因为我打败了魑魅山庄的庄主，这只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都注定无处可逃。

　　玖荧就坐在酒楼二楼的窗边欣赏了这场杀戮的盛况，淡定而无谓。我看着这个绝色少女独自品酒赏剑时眼中的寂寞的向往，这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生活。恣意而自由。玖荧是个奇女子，她几乎通晓武林所有的历史及武学典范，包括我手中的寒雪剑，那已是许久之前是事，关于一段爱情和一把剑的传说。

　　林青扬，他原本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人士，只是上天却让他与自己的妹妹相爱，这样的爱情不仅受到了父母的反对还有武林人士的嘲弄，当真相被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刹那，他们被天下人唾弃。从此，林青扬带着青璇四处流浪，原以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就可以安然而幸福的生活，却依然受到他人的评击。他们被逼到北方致寒之地，在那漫天飞雪中，鲜血四溅。青扬与青璇坠崖，人们以为他们必死无疑，不料世隔十年，林青扬重又回到中原武林，像索命的鬼魂将当日围杀他们的所有门派赶尽杀绝。寒雪剑从此名震江湖。

　　我知道那个爱上自己妹妹的男子便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那个在深夜一袭百衣挥舞寒雪剑的忧伤身影，那个躲避着世人的男子，那个我从未感到过有任何感情的人，我想知道我的生命的开始是为了什么？这些我在年少时无数地问自己最后埋藏在血液深处的疑问依然渴望得到答案。可是没有人知道原因，因为这是一个隐匿的男子的选择，而那个男子已经死去，带着不愿被人提及的伤与爱永远被尘封了。

　　我又想起那场屠杀，太阳极度残艳，那片被鲜血浸润的土地再不会有生机，那些暗色的血和遍布的尸体留在了地底深处。我站在魑魅山庄最高的楼宇上冷漠地看着这片战后的土地，看着这场生死闹剧的最后结局。

　　当我把内力输送到寒雪剑上，整个天地在转瞬间冻结成冰。雪花纷纷扬扬将大地覆上了厚重的白色，而那噬血的残阳也消失了踪迹。这场武林的嘶杀全军覆没，魑魅山庄成了一座空城，从此我失去了最后的归宿，在这个天地间无处容身。

　　我知道镜总是躲在远处看我挥舞寒雪剑一如当初我看我的父亲挥舞寒雪剑一样，父亲站在漫天飞舞的雪中一袭白衣长发轻扬的画面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冰冷而潇洒。

　　直到寒雪剑在我面前应声截断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不必再背负它冰冷的宿命，我将它埋了，埋在牡丹阁后院的荷花池旁，我希望它从此只是一个回忆，默默地在岁月的流逝里一并淡去，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