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恋曲》月光微凉

9、Chapter 8

　　路过医院时，苍羽抬头看了看住院部大楼，略微停了停脚步后，还是离开了。不可否认，她竟然格外惦记医院里的少年。想到亲眼见到他脸色苍白如纸的昏倒街头时那种猛然窒息的感觉，仿佛空气都已凝滞。

　　虽然有过一次不欢而散的会面，但苍羽在稍感不舒服后却意外的理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把纯净自然与精明警戒这些完全背离的心性如此完整天然的调和于一体。这种在渴望与决裂、坚强与脆弱、自恋与自卑相互交织排斥的矛盾中滋长出的特质，苍羽曾在自己的母亲身上看到过。很难想像一个16岁的少年也会给人以这种感觉，苍羽觉得自己那深深蜇伏的好奇心完全复苏了。她在到家前的最后一个街角原地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原路折了回去。

　　见面说什么好呢？根本谈不上熟稔嘛。探病吗？可自己两手空空。苍羽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暗忖难道是身体变小了，心智也跟着长回去了？居然真的就这样鲁莽的跑来了。

　　在病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苍羽决定找护士问问情况就算了，哪知一个转身正对上观月那张放大的漂亮容颜。惊吓之间后退了一小步，微抬眼睫，透过刘海的间隙，定定地看着对方。半晌，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对他点点头，打算离开，却因为观月的突然出声而停下。

　　“不打声招呼便要走吗？”纤长的手指习惯性的绕着头发，观月的脸上是苍羽最为熟悉的标志性浅笑。

　　默。点头不算打招呼吗？

　　“谢谢你。”观月很正式的鞠躬道谢。

　　“不客气。”还是不习惯日本人动辄鞠躬的礼节啊。= =|||

　　“那天……”观月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欲言又止。

　　“请不必介意，举手之劳而已。”还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吗？苍羽倚在墙壁上，半真半假的客套道。虽然总是想否认，但其实自己还是无法不对他那样的话在意的吧。

　　敏锐的注意到苍羽态度中的意有所指，观月显得有些不自在。

　　“身体好些了吗？”对这个前世自己就很喜欢的男生，始终做不到完全淡漠。苍羽很自然的转移话题。

　　“嗯，后天就可以出院了。”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苍羽转身走到他身边。

　　两人一直不言不语的在医院楼后的草坪上散步，苍羽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圈了，观月终于在停住，在路边玉兰花树下的长椅上坐下，苍羽便站在一旁，想开口，却在看到观月此刻有些飘忽的表情时打消了念头。彼此没有交流，似乎都了解对方也一定和自己一样享受这样的宁静。就这样一直安静地看着西边天际的锦霞一点一点的被瞑色侵蚀。

　　“你知道吗？”在夜幕吞没了最后一缕余辉时，观月突然开口，“你很像一个人。”

　　苍羽侧头看向他，没有应答。她知道观月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观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你们都很沉默，都不爱笑，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然而……”略停片刻，似乎在思考如此表述，“然而，止水一般沉寂的表相下却都埋藏着谁也无法触及的故事。奇怪的是，这样的人却总让人莫名的心安和依赖。”

　　“这听起来似乎是先扬后抑的前半部分。”苍羽半眯着眼睛，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扫向楼上某房间窗台边一抹高大身影。由于是背光而站，苍羽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清晰的感受到他眼中的阴郁。

　　“呵呵……”轻笑一声，观月抬头看了看苍羽，“不过她不像你这样不修边幅。长得不漂亮也就罢了，你连把自己打理得稍微……嗯，整齐点都不会？”瞄了瞄苍羽仍旧是乱蓬蓬的及肩黑发，观月觉得一个女生能懒散成这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今天聊天的主题？”淡淡的反问。

　　“呃，确实偏差了。”转过脸，观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很漂亮，也习惯于时刻将自己打扮得高贵华美。她有时很苛刻，但总是很温柔的看着我，我曾那样的信任和依赖她，甚至想过如果她才是我的母亲那真是太幸福的事……”

　　“观月君。”苍羽直觉的认为接下来的话还是不听为好，便出声打断道，“楼上那个人你认识吗？”

　　顺着苍羽的视线，观月长睫轻抬，望了过去，又回首疑惑的看向苍羽：“哪里？”

　　“已经走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和你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你一定厌烦了吧。”观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唐突，有些尴尬。

　　“不。我相信对观月君来说，她一定非常重要。”苍羽轻柔的说，移动的目光恰好遗漏掉观月羽睫轻颤间的那份悲伤。

　　“很抱歉，曾经说过那样过份的话。”

　　“我都不记得了。”

　　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但这次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声轻微的“咕咕”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苍羽摸了摸肚子，很老实的坦白：“我晚饭没吃。”

　　“啊，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观月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医院的食堂恐怕关门了。”

　　“没有人来照顾你？”记忆里赤泽他们应该是很关心观月的才对。

　　“他们今晚都有事。”

　　“你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睨眼。不是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嘛。

　　“嗯哼哼，半斤八两的家伙没有资格教训别人。”绕头发。

　　“可半斤八两的家伙从没让自己饿昏街头过。”一语切中死穴。

　　“又不总是这样……”心虚的小声反驳。

　　“嗯？”明知故问。

　　“我问，你想吃什么？”岔开话题。

　　“拉面。”既对得起肚子，也对得起荷包。不过，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病人？

　　“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拉面馆特别好。”

　　“你……爱吃拉面？”不是不信，而是观月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就应该是那种坐在环境幽雅的西餐厅里，在钢琴优美舒缓的旋律中，就着醇香的高级红葡萄酒，悠然儒雅地小口吃着牛排的人嘛。

　　“你那是什么眼神？”指。

　　“好吧。”苍羽甩甩头发，抛开脑袋里和现实出入颇大的诡异幻想，“我是没所谓，不过你这个病人可以在这么晚的时间出去吗？”

　　“有何不可？”得意的抬高下巴。

　　表相果然是不可相信的。当苍羽看到观月干净利落地纵身攀上医院的围墙时，赞叹他麻利娴熟的身手之余，不免感慨万分。

　　面对观月伸出的手，苍羽摇摇头，退后几步，漂亮的一连串助跑、跳跃、攀挂、钩蹬动作后，也顺利的上了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爬墙？甩甩头，苍羽觉得自己现在变得越来越诡异。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没想到你也精通此业务嘛。”

　　“嗯哼哼，还说我，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

　　“喂，干什么的？”是保安。

　　“快跑。”苍羽拉着观月一跃而下，拔腿就跑。

　　惊讶于苍羽这副瘦弱矮小的身体居然能有这样的力气和速度，一路被拖着跑的观月好一会儿才意识到——

　　“停下！走那边才对！”

　　“诶？怎么不早说？”

　　“是你没问好不好？”

　　“你就不会主动点？”

　　“是你太主动了！”

　　“有吗？”

　　“喂，右转，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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