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恋曲》月光微凉

6、Chapter 5

　　一整天，观月都心不在焉的，比如号称“圣鲁道夫第一优等生”的他居然在素以严厉著称的国文老师的课上走神到答不出问题；又比如小提琴八级水平的他竟会犯演奏错音阶的低级错误……总之，身为好友又恰好同班同宿舍的赤泽吉朗看得是心惊胆颤，以他的丰富经验，当然不会不知道失常的观月初有多么的不可理喻，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作出什么难以招架的事情。

　　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国中时携手奋斗的队友们又相聚在茵茵草场上，只是现在都从学长降为了学弟。观月的威望一向很高，但还不足以压得住高中部的前辈们。更何况这位优异骄傲的少年还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网球部经理、圣鲁道夫人人惊羡的“裴公主”——校长的亲侄女、网球部长的亲妹妹，樱庭裴。尽管关心他的一帮好友或直截了当或旁敲侧击，却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前公主人后巫婆的经理大人隔三差五地找观月的麻烦。当然，部长樱庭隽的默许和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赤泽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合情合理的。

　　“观月，出了什么事？”趁着部活还没开始，赤泽抽了个空溜到观月身边悄悄地问。

　　“没有。”长睫一抬，看到赤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扯了下绕在指间的头发，微愠地岔开话题，“昨天我给你的建议你有好好考虑吗？”

　　“当然。我试过后，果然在控球上省力了不少。”看到观月似乎是很随意地盯着自己身后的某处，赤泽知道他是不愿意说，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答道。那个在别人眼里工于心计、精明到甚至卑劣的人，其实根本就是个连撒谎都掩饰不好的笨小孩，简单得藏不住心思。真不知道，裕太那个笨蛋为什么会相信别人的说辞而伤害到这个对他百般照顾的学长的。

　　“嗯哼哼，我的剧本当然完美！”果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纳瑟西斯，赤泽一头黑线地抽了抽嘴角，但同时又欣慰的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观月初啊。

　　“怎样都好，只要你完美的剧本里别再有巫婆辣手摧残白雪公主的恶俗桥段。”装作沉痛的语重心长道，是打击也是提醒。

　　“喂，你说谁是白雪公主？”观月的完美笑容有那么一点点裂痕，看得赤泽心情大好。

　　两人谈笑间，没注意到副部长山木浩带着几个二、三年级的学生进来。

　　“部活已经开始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山木盛气凌人地对他们叫道。

　　“你看不见吗？”刚刚有些恢复的心情又被破坏，观月优雅地瞥了山木一眼，不紧不慢地反问。和樱庭隽狼狈为奸的家伙他不屑给好脸色看。

　　“你！”山木恼火地指着观月，“躲在这里偷懒还理直气壮？”

　　“总不会比狗仗人势更不得理吧。”扬起的唇角间擒满了嘲讽，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后面那些高年级的学长，看到他们或躲开视线或低下头的反应，心里更加的鄙夷。

　　“观月初，你这是对待学长的态度吗？”山木恼差成怒地拽过观月的衣领，吼道。

　　赤泽见势不妙赶紧拉开两人，说“山木前辈，我们正打算去做准备工作。”说话时悄悄向观月使了使眼色，哪知后者只是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襟，别开了视线。头痛。自从升到高中后，三天两头被樱庭兄妹和山木以各种理由惩罚，却还是学不乖。赤泽直想仰天长叹，为什么这样一个漂亮优雅的人会有如此倔强的驴脾气啊！

　　“我的态度怎么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观月冷冷地看着对方，这些天他心力交瘁，实在是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绪。赤泽偷偷扯他的衣摆，他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可是一直以来的忍耐换回的又是什么？变本加厉而已。

　　“这都在干嘛呢。”一道甜甜的女声插入，气氛却没有因此而有缓和，反倒更是剑拔弩张。

　　高挑的身材，清纯可人的脸庞，一头梅红色的大波浪卷发上别着一只精巧别致的水晶蝴蝶发夹，肤白如雪，幽眸如星。樱庭裴扬着甜美的微笑问道。一同到场的部长樱庭隽只是抱臂立在其身后一语不发，犀利的目光在众人间游移。

　　“哼，现在的新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山木怒斥。

　　“观月同学，怎么又是你？”做作地皱了皱眉，似乎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又怎能平息某位公主告白被拒的恼差成怒呢？”含着讥讽的笑容，让樱庭裴的脸色变了数次。

　　“观月！”赤泽小声地呵斥，感到一阵无力。吃了这么多次亏，怎么就学不会收敛收敛性子呢？这可好，瞄了眼“裴公主”忽青忽白的脸色，赤泽郁卒得恨不得一拳打昏这个还在火上浇油的笨蛋。

　　“你！”樱庭裴瞪着观似笑非笑的脸，一时气结。从小到大，被万般宠爱的她只有拒绝别人的，哪有被别人拒绝的经验？而观月初却在众人面前三番两次打击她高傲的自尊心，不但科科全优抢了她年级第一的桂冠，还在作文、朗诵、演讲、音乐演奏等各种比赛中把她踢到了第二的位置，网球部里各种资料的分析、计划的制定亦远远比她的精确、详尽，出尽了风头。甚至还当众拒绝了她平生第一次的告白，让她颜面无存。偏偏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差他一点点而屈居其下。

　　“哥哥，你看他这样，你还不说话？”不依不挠地回头向樱庭隽求助，却看到哥哥神色复杂凝视观月的眼神，不觉一愣，美眸深中泛起几多恨意。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到樱庭隽身上。观月也终于正眼看向他，一双水眸溢满讥诮，丝豪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之情。

　　樱庭隽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波动，高大的身躯向前跨了一步，在离观月一臂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说：“你今天不用参加活动了，现在就去跑步，直到部活结束。不得少于50圈。结束后留下来收拾社团，记住，是一、个、人！”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强调，锐利的眼神在众多部员身上转了一遍，满含警告。其实每次罚观月留下来打扫都会有很多人偷偷溜回来帮他，他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妹妹任性骄蛮、故意找麻烦，所以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但观月不屑、鄙夷的态度也让他火大，他从不阻止裴的行为就是想要观月先低头认输，偏偏这个骄傲的少年全然不顾地执著着，甚至不拿正眼看他。

　　直到盯得很多队员低下了头，他才丢下一句“我会亲自监督”，带着大家步入球场开始这天的活动。山木浩经过观月时故意撞了他一下，然后颇气意指地对赤泽道：“你，过来捡球。”恨得赤泽牙咬咬，却又怕给观月带来更多麻烦。只得担心地望了好友一眼，跟了过去。

　　观月被撞到肩膀，一个踉跄后，恰好迎向樱庭裴阴狠的注视，不觉心里一寒。心里苦笑，看来自己的道行果然还不够啊。对赤泽笑了笑，让他别在意自己。

　　昏暗的暮色中，空旷的球场上清冷孤寂。社办楼的阳台上，一双鹰聿般的厉眸情绪复杂地紧紧盯着渐渐远离融入瞑色的背影，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