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记》追风的小小鱼

15、十五、光荣使命

　　基本上，看本地新闻的老百姓都认识皇甫副市长，一方面是他这个姓好记又别致，另一方面是皇甫副市长人长的排场，蓬蓬的似烫过的头发往后梳去，自然又洋气，配上那张国字脸和又高又壮的块头，很是有领导者的派头。

　　就如此刻，他惬意地靠在企业会议室那庞大的软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的拍打着，一只手伴随着他洪亮慷慨的话语有力地打着手势，眼睛里迸出掌控一切的光芒，看得林秋阳都快忘了肯德基男了，正赏心悦目地微微点头中。

　　忽听副市长话语一转，说，哎你说是不是啊，文行长？

　　林秋阳猛一激灵，看向正不经意看向自己的肯德基男，我去！他就是文言？那位名声不好的文大行长？

　　她怎么隐约觉得这位文行长在转头跟皇甫市长说话之前，丢给自己一个会意的眼神？

　　我们很熟吗？我们认识吗？林秋阳在心里烙煎饼。想啊想实在就只有肯德基的那一面之缘啊。

　　林秋阳环顾四周，没有电视台摄像的，也没有企业拍照的，正疑惑不符合常规啊，突被年远那位刘总的哈哈声吓一跳。

　　这位刘总对着皇甫副市长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诉苦，副市长很配合的极大地肯定了年远的成绩和贡献，表示，企业当然得帮，不仅是因为王市长的指示，更是因为我们市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年远的贡献啊！到底是高大俊美的皇甫副市长啊，打官腔都打的很漂亮！

　　刘总和副市长唱足了二人转之后，双双把眼神投向了那位中行的文行长。

　　林秋阳也赶紧把一双好奇的眼睛盯在了那位一直装酷，不咋说话的文行长身上。

　　正叠着腿，指间把玩一支香烟的文言，略勾了嘴角，权且算是个礼貌的微笑，说，今天没让张敬来，我来了。说完以几不可见的幅度点了下头。

　　林秋阳无声地咂咂嘴，琢磨着，这个意思可能是，今天这会，我都没让我的副行长来，老子亲自来了，足以说明我的重视程度了吧。并且，不用谢！

　　想到此的林秋阳，肚里有点憋不住的笑意往上窜，记得上回王市长大骂这位文言行长时，用的词是“油嘴滑舌、口蜜腹剑”什么的，那这文行长今天的表现与那个人设不符啊。

　　林秋阳甚至都能想到，皇甫副市长肚里的话是，跟老子装什么仙！

　　她简直能听见自己喉咙里的咯咯笑声了，使劲忍着，忍的嘴角往下弯去，跟要哭了似的。

　　皇甫副市长阅人无数，道行颇高，当即打一哈哈，对着文言说道，就是这个理儿啊，文行长！咱们政府、银行和企业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啊，三条腿撑起圆桌面，离了谁都不行！而且咱们的正比关系是永不变的，互利共赢！今天有你这句话，我跟企业就有个交代了，回去跟王市长也有个交代了。哎呦，老弟你不知道，王市长因为这事着急上火的，我跟着没少挨嚷！刘总啊，你这事儿跟着文行长准没错，在文行长这儿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文行长！

　　听此文言有些失笑，无奈地轻摇了摇头。年远刘总那脑袋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说，那必须的，必须的！

　　行，那咱进入正题，把这些果盘、烟啊，撤了，让中行那位小记者进来吧。皇甫副市长正了神色，大手一挥，林秋阳赶紧端正姿势，准备记录。

　　顺势瞅了眼中行的那位记者，嗯，还挺不错的一个小美女，可能是他们行里搞宣传工作的，抓过来给会议做个影像记录，那正好，自己只管记录好文字即可。

　　一般，政府会上少不了的是官腔和客套话，客套话虽没意思，但还是挺有听头的，比如你听这些话听久了，基本会有个概念，哪位最官腔，哪位爱装孙子，哪位行事浮夸，哪位闷声放冷炮……

　　到会议正式开始研究议题时，那可真是没劲啊，像他们这会儿说的，金融租赁、银行抽贷、信用担保、联保互保……这都是些多没意思的事儿啊。

　　这些枯燥名词林秋阳大致懂点意思，但听多了真是想打呵欠。不过得坚持住，虽说，凡事过得去就行是林秋阳的办事原则，但这个“过得去”得先过自己良心这关，所以，她在这政府大院里始终保持着乖乖生做派，认真较真地就好像在经营自家企业，在政府这能拖就拖、能躲就躲的大环境下很是惹人侧目，后来人们乐得她抢活干，逐渐见怪不怪，她也习惯了做这么个各色小人物，至少这样自己不亏心。

　　这会儿的林秋阳想着还是得认真给这场如在云端的谈话记录好，待回头那位中行小美女接手了自己就撂过去了。

　　这位文言行长话不多，惜字如金似的，交代了银行放贷政策之后，就由身边工作人员汇报这些年年远在中行的借贷信用情况，最后，他说，因年远上笔贷款还不上，再贷存在很多障碍，尤其是他们还是个存在污染的化工企业，与国家大政策方向不符。

　　这边，年远的刘总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正准备一一解释，被皇甫副市长拦了下来，说，不急，咱们今天就是先了解下情况，摸清底数了，咱再制定方案，你们这情况，我早就跟文行长通过话了，他这么说只是给你交代下流程，该走的程序咱可不能落了。

　　经提醒的刘总如释重负，连说着，是是是，咱按程序一步步来。

　　皇甫副市长挥了下他的标志性手势，说，那今天情况也了解差不多了，剩下由我们办公室工作人员跟你们对接，方案制定了咱再碰个头，怎样？其他二位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一行人恭送皇甫副市长先行离开。

　　林秋阳收拾好笔记本，站到靳红身后，想着暂时应该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就在这时，那位文行长径直走到靳主任面前，说，靳主任，这事复杂归复杂，但也不是人多力量大的事情，我知道靳主任贵人事忙，你这边出这位林干事就可以了，代表办公室汇总情况、督导进展，你觉得如何？

　　林秋阳有点蒙，林干事？谁？这里还有姓林的么？

　　穿着严肃，气质袅娜的靳红只略歪了下头，眼神在林秋阳和文言之间打了个转，莞尔一笑，说，我看可以。

　　随即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林秋阳说，那有劳小林了，替政府做好这个传声筒哦！

　　林秋阳条件反射般往后仰了下身子，眉头皱的像快风干的生姜。啊——真是我？为什么？！

　　急切的疑惑眼神射向那位文行长，对面人递过来一个“熟人”般的无障碍微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