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昨夜星辰昨夜风 ...
-
贤妃到底出声了,依旧如春风和煦的声音透过夜色里灯火摇曳的大殿,显得十分朦胧:
“好好的文嫔跟前之人又开始喊打喊杀起来,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忙大抵疏忽宫女教导这块儿么?若娘娘没空,本宫倒是不介意替她看顾你一番,总归要将规矩学全了才是。”
说着,又将头转向南音,道:“文嫔责问你那衣裳给她后,又买与别人,你怎不回答?”
南音这才弄清楚,文嫔原是问的这个,不由抬头四下偷偷瞄了几眼,确定未见着人穿,方道:
“回娘娘的话,那衣裳本就只做了一身,娘娘您也是只晓得,故而嫔主问起,我一时不晓得作何回答。当是有人污蔑,还望娘娘明察秋毫,替小女做主。”
方才才与贤妃说了怎样一回事,而今自是晓得贤妃会信的,故而才请贤妃做主。
恰逢皇后吩咐贤妃入座,南音扶着贤妃入座后,才听得贤妃柔声道:
“文凭既是如此说了,那定是有一定的理,待会儿大家散去后,文嫔便带着那你说的那衣裳来寻本宫罢。”
文嫔当即便恼了,被皇后贵妃骑在头上便罢了,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冷宫跑出来的女人,也想对着自己指手画脚,这又是凭什么?
因着生气,文嫔觉着自己气血好似不住上涌,只觉头晕脑胀,眼花不已,连带着腿脚,都有些发软了起来。
“贤妃娘娘倒是好兴致,妹妹倒是想散了后去找您探讨这事儿,可...”
一番话还没说完,便软绵绵倒了下去,浑身抽搐起来。
一时,场面哗然,那些个贵女贵妇们忍不住惊叫起来。天子寿辰遇着这等事,着实晦气。
此时皇后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快些将御医请来,耽误了文嫔病情,有你们好受的!”
不知为何,南音心下慌了起来,按说这情况,皇后该叫人先将文嫔扶下去,叫御医跟过去看才是,怎的将御医带这儿来了?
弄不清她打的什么主意,只听贵妃十分慌张的唤着文嫔,这也是她亲妹子,出了事儿总是难受的,转头便呵斥身旁手慌脚乱的宫娥:
“御医怎的还不来?若文嫔有什么好歹,本宫要你们全都陪葬!还不快去催!”
贤妃还是坐得端端正正,任身旁如何喧闹,都淡然自若,仿若那群人便是在演戏,她只是一个看客一般,看着贵妃同皇后火花四溅。
“贵妃,你失仪了!”
凤坐上,皇后挺直腰杆,威严出声。奈何她再威严,对着贵妃也是无济于事,人压根不买账,只道:
“臣妾不晓得什么失仪,臣妾只知皇后娘娘连小塌都不舍的予文嫔一张,不将文嫔送去偏殿等御医,只在这儿躺着算什么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觉着有些不妥,又不好出声。只得将自己身子在往后挪一些,以免引火烧身,受了无妄之灾。
皇后倒是想发火,却又因着自个儿理亏无处可撒气,便将责任推下人头上,训斥小太监:
“没听贵妃说什么吗?还不快去,下作的奴才,贵妃若是打死你,本宫也只会说一声好!”
不一会儿,一群满头大汗的御医便跟着人匆匆来了。天知道,正等着吃御膳呢,一眨眼便摊上事儿了。
一齐进去看诊后,皆低着头出来,大气不敢出,领头的御医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道:
“禀娘娘,文嫔这是中了毒,下官已命女医将源头找出来了,是文嫔主子所穿衣裳被人染了毒液,文嫔又擦伤了手,有了伤口这才中了毒。毒好解,只是龙嗣保不住,求娘娘恕罪!”
一群太医齐齐下跪,大殿里已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南音尚未反应过来,皇后便命令起来:
“来人,将这谋杀文嫔,毒害龙嗣之人拿下!再派人去禀明皇上,看是何时派人抄了陈家这等逆臣府邸!”
说完便有侍卫迅速上前,拿下南音,就要带下去,南音尚未来得及喊一声冤,就被人堵了嘴。
贤妃这才不急不慢起身,悠然踱步到厅中:
“皇后娘娘如此,好似有失偏颇。衣裳可是文嫔逼着人献上来的,先文嫔穿了那么多次,洗了那么多次,再厉害的毒药,怕是都洗尽了罢?莫非,身为后宫妃嫔,一身衣裳穿了那么久都不需要洗么?”
这话说南音感激涕零,果然不愧是齐嘉华他娘,还肯替自己说两句话,不过娘娘你说话前能不能让人先放开我啊!这么被押着,还堵了嘴,很丢脸...
皇后轻蔑一笑,也不看厅中美艳的贤妃,倒是她身旁的小姑娘出声道:“妹妹可不能因着她是你带来的人便护短,毒药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洗尽,中毒了用水洗伤口不就成了,还要解药做什么?”
那人,正是南音先前遇着之人。感情是皇后一伙的,堂堂皇后对付一个小百姓,还如此兴师动众,当事人是不是应觉着幸运不已?
如此歪理,只叫好些人想笑却又不能笑出声,憋的脸通红,眼见着就要破功之时,皇上这个正主终是出现了。
免了众人的礼,将目光停在贤妃身上,眼中有惊艳,有惊讶,也有欣喜,更多的便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话却是对皇后说的:“皇后近来愈发有见解了,回头朕好生与你探讨探讨家国大事,问问皇后意见,想必皇后治国定是比朕拿手。”
一番话,说的皇后满脸煞白,噗通一声便跪在皇上跟前:
“臣妾也是关心则乱,故而口不择言了些,陛下息怒。”
皇上来了以后,众人更谨慎了些,按说文嫔虽是宠妃,贤妃近来也得了宠,可也不能因着这二人打皇后的脸,也不知这是如何想的,莫非是对这做衣裳的小姑娘有意思?
这还没猜透,那便皇帝又是发号施令了起来:
“押着的这便是做衣裳的陈氏女?既是献了衣裳,不论有没有下毒,那便投入天牢去,总归是有责任的,犯得着你们一大群人在这儿各执一词?”
说着,不顾众人惊愕,又道:
“至于陈家与这些无能庸医,先关劳里便罢,查清楚了再出来不迟。朕的龙嗣出了事儿,总要有人担些责任才是。”
这边话刚落地,厅中一片求饶之声连连不断,更多的是众御医喊冤的声音。
南音更想哭了,她也冤,可谁来告诉她,为何她连冤都不能喊一句!!!
皇帝吩咐下去,众人便执行吩咐,于是,一大群人狼狈入狱。蹲在臭哄哄且潮湿的草堆里时,南音还是未能相信。
方才不是还得了贤妃青睐么,怎么转眼就坐牢了?谁来说说,作为穿越者没能名扬天下便罢了。说好的所向无敌,说好的势不可挡,说好的一帆风顺呢?
贤妃就那么见着人将南音押了下去,也未出声,一眼不肯看那高高在上,却有好些白发的天子。
对此,皇帝不恼是不可能的,只是耐心多一些罢了。吩咐贤妃上前替他斟酒,又令众人献上歌舞,一时殿内又热闹起来,相互聊天,喝酒,欣赏歌舞。
在贤妃连续替他满了好几杯酒后,还不见她说话,便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那孩子,便是十七倾慕的那个罢?”
贤妃仍旧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了些疏离:
“既然陛下问起,那便请陛下还她一个公道罢。到底是天牢,比不得冷宫,太娇弱了怕是撑不过去。”
一时,皇帝面色十分复杂,盯着贤妃面庞,目不转睛。看了许久,众人都在是不是偷偷瞄着,嫉妒贤妃深得帝宠之时,他才道:
“你当知晓,只要你开口求情,不论你要什么,朕都会答应你。”
对此,贤妃只笑笑,又替他满上一杯,目视他喝下后,边替他斟酒,又若无其事道:
“臣妾急着,十多年前陛下也是如此说过的,臣妾跪着求了三天三夜,换来的是十年冷宫生涯,陛下果真是会答应我的。”
“放肆!”
皇帝手中酒杯被他捏碎,一声放肆响彻大殿,本来他二人说话,并无人知晓,这一声,倒吸住了所有人视线。
那些跳舞的舞姬吓得腿脚发软,齐齐跪下,再不敢跳。连带着那些奏乐的乐师,皆停下手中乐器,跪在下方不敢出声。
见状,贤妃也不慌,如常温和道:“臣妾不过与陛下说笑两句罢了,陛下不爱听,臣妾不说便是,何苦发这么大的火。”
圣武帝倒也不说什么,只看着贤妃那虽染了年轮痕迹,却照旧美艳不可方物的脸,片刻后吩咐:
“文嫔一事全权交与贵妃查证,有了结果再来禀报朕,将那下狱的陈氏女,押去贤妃处,让她看着!”
说罢,拂袖而去,众人赶忙恭送这九五至尊。贤妃也不说别的,温声细语道了声:“谢陛下隆恩。”
而后,再无别的话。
皇后脸色隐隐有些发青,手上护甲掐着自己宽大衣袖的袖口,扭得有些变形,却也发作不得。只心底暗怨圣武帝不公,明明自己才是皇后,为何什么事都要交给贵妃!
这边她倒是不服,那边贵妃只看着文嫔,圣武帝来了这一段时间,她都未露面。
南音好不容易从天牢里换了个地方,听说是贤妃宫里,只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也觉着好过了许多。
好歹,不臭了也不冷了是不是?
听小宫娥私下道圣武帝恼了贤妃拂袖而去,而后去前面与众臣子共乐,南音更是绝望。
想着贤妃娘娘若是惹了皇帝,那自己的处境不是更艰难了么?一时愈发想念齐嘉华:
“但愿他身为贤妃儿子,能聪明些才是。”
想着便说出了声,令她尴尬的是,她念着的那人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后妃寝宫里。
“本殿下就知道,不看着你总是没好事的,这才一转眼功夫你就混成了阶下囚,能耐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