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祀笙》没也啊

14、鹿葱卷：第三篇

　　雏笙拖着腮呆呆的看着池中的鲤鱼缓缓的游来游去，下意识的洒了点鱼食扔进去，仅仅一个涟漪消散的功夫那点鱼食就被消夺殆尽，于是她又扔了点鱼食进去，不消片刻又被吃了个干净，便这样往复了几次，她的耐心终于被消磨个干净。
　　将手中全部鱼食全部抛入池中，伸了伸个懒腰，准备动身离开，可一想到貌似无事可做，只好又呆呆的站在池旁看着鱼抢食。
　　“小笙，觉得乏味吗？”鹿葱娇媚的声音传来。
　　雏笙抬起头，强打起精神，看着手握一卷书的鹿葱闷闷的说道：“恩。很是乏味。”她不由想起以往与孤魂野鬼们厮混的日子，以往的鹿葱姐姐貌似也比如今的好玩多了。
　　“鹿葱姐姐，你捧着一本书卷做什么？”她不识字……
　　“这本《中庸》吗？初元想看，我便拿过来读给他听，你若是觉得乏味便出去玩吧。”
　　“鹿葱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受不了这种日子吗，你这是转性子了？”她小时候便特别贪玩，但比她大百年的鹿葱却比她更甚，两人一见倾心，她便经常跟在她的身边，两人把阎罗殿日日闹了个百鬼哭嚎，最后连阎罗王都连连头疼的连忙将她们送出去，祸害外面的孤魂野鬼去。
　　后来鹿葱不满于只是闹闹鬼魅，便入了凡间，之后更是沾上了人间的情爱，在其中玩的更是不亦乐乎。只是后来鹿葱与凡人的种种她便没有过多参与了，她还是更是喜欢玩同类。
　　鹿葱看了看手中的书卷，柔媚一笑：“小笙，你还记得在初元之前我相好的是谁吗？”
　　雏笙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是那个穷酸秀才？”
　　“是也。当初他也同初元一般才不过见我一面，便对我百般示好。我见他憨憨的可爱便答应了他，跟他回到他那个小村子里去过日子，我这识字的本事还是他教给我的呢。”
　　“后来呢？”鹿葱与凡人的每一段感情她都会知晓，因为鹿葱每被凡人抛弃一次，鹿葱便会来找她一次。她有时也会想不通，就凭鹿葱姐姐的美貌为何竟没有一段情爱能走到最后。她总觉得人间的情爱并没有那么好玩，但却想不通鹿葱为何仍然会继续陷入下一段中去。
　　“后来他对我说他要到京城中去考举人，我便在他的家中等他。可等了将近两月，都未曾得到他的消息。之后我好不容易在临近的一个县城找到了他，才知道他已经娶了那个县城一户人家的女儿为妻了。我趁他出门采买截住了他，问他为何这么对我。”
　　“他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他与我在一起的时日虽然每天都过得像做梦一般的开怀，却只觉太不真实了，仿佛随时会梦醒一般。但如今他与那位姑娘的生活虽然平淡，偶尔乏味，却胜在细水流长，他每天甚至都不必想着如何取悦她便可以和她一辈子过下去。”
　　“从那时我便在想何为他口中所说的‘细水流长’。或许是终其一生都守在一个人的身边吧，可以前的那些人我还来的及想与他们长相厮守下去，他们便以各种理由离开了我。或许每天就这么乏味的生活着才能维持一段人间的情爱吧，所幸我如今懂得了，所幸初元双目失明，我便可以这么守着他，试着陪着一人到老的滋味。”
　　鹿葱语毕，楚初元的呼声也同时传来。鹿葱笑着摸了摸雏笙的头：“小笙，我走了，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去街上走走吧。”
　　雏笙依言，默默的走了出去。她回想起方才鹿葱深沉的语气，总觉自己的鹿葱姐姐哪里与以往不同了。
　　鹿葱身为罗刹鬼本就是她们鬼魅中生的最好看的那一脉，到了人间之后追求者更是无数，很快便被一位家境富裕油嘴滑舌的公子哥惦记上了，那还是她第一次触及人间的情爱。那位公子哥不仅对她百依百顺，还总是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她这才明白人间的情爱是如此的令人心驰，动心的她也整日都勾着他的那位‘相公’，巴不得每时每刻都与他亲热。
　　他们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家家户户的耳中，那些无事的妇人见鹿葱长得一副上好姿色，便开始传她是修炼千年的狐媚，专吸男人的精气。鹿葱本就是精魅，但吸人精气这种却从未做过，也随得那些妇人怎么传了。可那位公子哥却真的信了，再见鹿葱甚至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求饶。鹿葱哪肯轻易放弃，硬是半带恐吓的不准那位公子哥离开。
　　也从那一次，鹿葱才明白，若是一个男人想甩开一个女人，你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挽回。
　　公子哥后来变得越来越寡言，对鹿葱的态度也一日复一日的冷淡，但鹿葱却不在乎以为公子哥总有一天还会如以往那般对她。
　　直到有一天，公子哥拿着一把镇魂钉刺入她的心口，与此同时，数名道士闯入欲将她杀之而后快的时候，她才真正想通了，弃了那位公子哥。
　　她修炼数百年，一把小小的镇魂钉哪能把她如何，但此后她对任何凡间的男子都不再执着。对自己表达欢喜之情的她从不拒绝，遇上自己喜欢的也极其可能的勾引，只求两人在一起时快活逍遥，但若是那位男子有任何离开之意，她问明白之后便会主动离开，绝不强求。
　　楚初元想必又开辟了鹿葱姐姐在人间情爱之路上新的道路吧，不求快活逍遥，但求细水流长。只是人间几十年虽短，却远比她们鬼魅所生的变数多的多。
　　雏笙摇了摇头，不想也罢，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会相陪在鹿葱姐姐身边那便够了。

　　她正思及此处，眼角却不由的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身暗纹鸦青衣衫衣袖飘飘，眼角盎然和眉善目的可不正是掖衍星君。
　　他在此处做什么？
　　她不由的多看两眼，只见掖衍星君不拘一格的坐在一个小木凳之上，磕着瓜果，身边围坐着数名老妇。
　　“莫大娘你家东绵都十八了，怎么还未曾定亲事，你就不着急？”
　　“唉，楚方嫂你以为我这做娘的不着急吗？我可请媒婆子给他说了几个了，一开始他还挺配合，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来的媒婆子都被他轰出去了，硬是不肯娶亲，我这做娘的都快愁死了。”
　　“要我说呀，这晚成婚也有晚成婚的福气。你看当归酒楼那二公子一开始不也是媒婆子说个不停，可硬是拖到二十二岁也不肯娶亲，结果呢？可娶到了一个京都的女子回来，那气度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养的出来的。”
　　“李婆子瞧你说的，那我还说我们县初元的媳妇娶得也不错呢，一个大美女胚子，比楚掌柜的媳妇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呢。”
　　“莫大娘，这媳妇漂亮也何用，这么一个长得像狐媚子的媳妇呆在初元的身边，况且初元还是……要是你，你能放心？”
　　莫大娘沉默半晌，对李婆子斥道：“莫要瞎说，初元能娶到鹿葱娘子那是他的福气，况且鹿葱娘子人也不错，经常来帮我浣纱，口中五句四句都不离初元，他们小夫妻恩爱着呢。”
　　“哼，那我怎么听说她暗地里还和楚掌柜的大公子不清不楚，那楚掌柜的大公子可是有家室的。”
　　“这……恐怕也应是谣传吧。下次遇见鹿葱娘子我提点她一下便是了。唉，不说她了，我自家的事还不知如何是好呢？”
　　“莫大娘可否给叶某一个机会，让我给令郎说个亲事？”一直在旁的掖衍星君总算插到话了，他友好的建议道。
　　“这叶公子恐怕是外乡人吧。也罢，这楚家县的适龄的姑娘我们都看了个遍，东绵都不曾满意，没准真在外乡找到个合适的呢。只是不知叶公子所说的姑娘是和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家小门小户的，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可高攀不起。”莫大娘扫了扫掖衍星君一身不俗的行头，如此说道。
　　“莫大娘，且放心好了，我介绍的绝对配得上你家东绵，您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掖衍星君达到目的，终于悠悠的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几粒瓜子壳，拿出身上的姻缘簿准备瞧一瞧这方圆附近可能适宜的女子。
　　眼前蓦然一道俏皮的笑容的闪现，他从姻缘簿上移开目光，笑意的说道：“小雏笙，真是巧啊。”
　　“的确。我正愁着无事可做，怎想竟遇上掖衍星君你，这下可不用再愁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小雏笙和我一起去见见那位楚东绵公子？”
　　“好呀。”雏笙欣喜的拍手道。
　　谁曾想到，他们刚走至楚东绵的家门口，莫大娘突然一脸惊慌的从屋内跑了出来，大声喊道：“不好了，东绵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