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谁是反派》图老南

143、⑤-19 善恶

　　吞噬……

　　吞噬……

　　吞噬……

　　精神世界中的艾伦猛然睁开眼睛：“班门弄斧！”

　　反噬！

　　虽然她体质很弱，也不像溱九那样能打，还半点魔力都没有，一个魔法都不能释放；但是在精神力的领域，她绝不会任人摆布！

　　刚刚还一点一点被蚕食的意识，瞬间开始反噬黑暗！

　　阿尔伯特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被揭露！

　　年幼时的残酷训练，家族洗脑式的教育，学院中一次又一次的拼命努力和一次又一次的耀眼成功……

　　优秀如他，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错，唯一让他踏上不归路的就是向魔鬼低头！他不愿承认自己的不足，不再对自己的能力肯定，不再通过努力来获得成长……他彻底输了，因为他从心底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于是当有人对他说“我可以给你力量”的时候，他不计后果地同意了。

　　——即使出卖自己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人，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容易妥协。

　　“我们终于见面了。”艾伦开口道。

　　精神世界里，艾伦站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面对着光源唯一打亮的祭台。

　　祭台后面站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宽大的兜帽盖住了他的脸。一只幽蓝的蝴蝶停落在他的肩头，展翅翩跹。

　　“我叫艾伦，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呢？”艾伦强自镇定道。她能推测，对面站着的这位，就是一直以来在幕后蛊惑人心的魔鬼！

　　“艾伦，很漂亮的灵魂。”黑袍男人开口，声音意外地年轻，语调却非常平和，语气是非常坦然的夸赞，居然不似艾伦想象中那么蛊惑人心。

　　艾伦以为，诱惑人们堕落的魔鬼，怎么说也要像西里斯那样拥有令人沉沦的嗓音。

　　然而他并没有。非常自然，平铺直叙，就像隔壁班点头之交的数学课代表，不温不凉。

　　“以这种方式见到我的人类，你是第一个。”他的语调不疾不徐，慢慢抬起手，那只幽蓝的蝴蝶便停落在他莹白如玉的指尖上，“但是我并不讨厌这种相遇方式……我叫萨纳托斯。”

　　“萨纳托斯，是你夺走了阿尔伯特的灵魂对吗？”艾伦单刀直入地问道。

　　“不是夺走；”他纠正道，“是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艾伦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这个词非常耳熟，她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词。

　　“没错，”他非常耐心地解释道，“我能听到人们充满绝望的乞求，但为了公平起见，我会和他们做交易，等价交换，谁也不吃亏。我会实现他们的愿望，但是他们也必须向我供奉出一些等价的东西来交换这份愿望。”

　　“即使那些愿望是恶意的？”艾伦追问道。

　　“没错。”他答得依旧坦然。

　　艾伦握紧了拳头：“光明神殿的修女莎莎、还有和魔女相爱的罗伊、大开杀戒的阿尔伯特……他们都是被你蛊惑然后被你带走灵魂的？”

　　“是的。”幽蓝的蝴蝶带着光亮，划出一道荧光，盘旋在萨纳托斯身边。他毫无负罪感地说，“有光，就会有暗；有生，就会有死。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就由黑暗来填充；生者无法偿还的罪孽，就由死亡来救赎。”

　　艾伦摇头：“你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使多少无辜的人死于悲剧！”

　　“你错了。”萨纳托斯摊开掌心，那只幽蓝荧光的蝴蝶就停留在他的掌心。他瞬间握拳，蝴蝶爆裂成千万细小的微粒，消散在空气中。他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人，我是魔。你所谓的‘罪大恶极’，是你们人类社会的衡量标准，请不要套用在魔族身上。”

　　魔族！

　　艾伦又被这个词刺到心脏了。

　　“魔族……都是这样玩.弄别人的生命的吗？”艾伦她不想相信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弟弟凯尔也会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魔鬼！“用花言巧语骗取人们堕落，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

　　听到萨纳托斯否认的时候，艾伦居然感觉轻松了一瞬。只是这一刻没有停留太久，因为萨纳托斯继续说道：“我们才最喜欢真实。比如我，我只是帮助人类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表现出来而已，我从来不骗人，我答应的交易，都替他们完成了。而人类呢？正相反，他们才是不守约的那个，往往在从我这儿得到了利益之后，不愿付出他们的代价。”

　　“一派胡言……”艾伦却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出可以反驳他的话。

　　“你有什么立场来说我们魔族呢？”萨纳托斯微微偏了偏头，语气是非常认真的提问，“真恶，和伪善，哪一种更令人恶心？”

　　真恶？伪善？

　　艾伦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

　　“如果你认为我是真恶，那你就是伪善。”萨纳托斯面对着她，视线似乎从兜帽底下看进了她的大脑深处，“你以为你是为他人着想，但你所做的却并非是他人所希望的。说到底，你只是以自己的标杆去要求他人改变三观服从你而已，把自己推向道德最高点，但这并没有改善事情的结果。”

　　“……”艾伦张了张嘴，却又无声地闭上了。

　　“更何况，你以为的道德，在威斯不存在，在天枫不存在，在圣罗兰不存在，在魔族、龙族、精灵族……都不存在。”萨纳托斯好奇道，“你，到底来自哪里？”

　　听到这里，艾伦猛然一凛，瞬间醒悟过来：“你在侵入我的精神世界！”

　　难怪他一字一句都直戳在痛点上，而且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你的精神世界？”萨纳托斯一点都没有手段被拆穿时候的失落，“不，是你我的意识在阿尔伯特的精神世界相遇了而已。”

　　对了，是她入侵到了阿尔伯特的精神世界！而萨纳托斯是阿尔伯特精神世界深处的一点记忆和意识而已。

　　而这时她才发现，阿尔伯特的精神世界在一点点覆灭！

　　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灵魂已灭，精神当然不复存在。”说着这话的萨纳托斯从双脚开始渐渐消失，“你刚刚不是见证了阿尔伯特灵魂的湮灭吗？”

　　艾伦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刚刚那只蝴蝶……！”

　　难道那只被萨纳托斯捏碎的莹蓝蝴蝶就是阿尔伯特的灵魂？！

　　“没错。”似乎知道艾伦心中所想，萨纳托斯点头。

　　“你连他的灵魂都不放过？！”灵魂粉碎，艾伦不敢想象那意味着什么！

　　此时，他胸口以下都已经消失了，萨纳托斯摇了摇头，然后正对着艾伦，兜帽底下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直直地看着她：“我对灵魂也是很挑剔的，像他那样斑驳的灵魂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我刚才说过了，艾伦，你的灵魂很漂亮……”

　　艾伦瞬间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不寒而栗地抖了一下。

　　“我们还会见面的，艾伦。”萨纳托斯意味深长地丢下这句话，彻底消失了。

　　……

　　…………

　　虽然在精神世界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在现实中，那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一瞬而已。

　　纳西索斯在挣脱黑匣后瞬间出现在同时倒地失去意识的艾伦和阿尔伯特身边，一探鼻息——艾伦还活着，只是阿尔伯特……已经没有了呼吸。

　　艾伦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怀特伯爵府的自己房间里。

　　“我亲爱的小宝贝艾莲！你终于醒了！”艾伦还没反应过来，怀特夫人就一把把她搂紧怀里。

　　“？？？”艾伦有半天没搞清楚情况。

　　直到怀特把后来王宫里的事说给她听，她才明白——

　　阿尔伯特勾结魔族，把魔魇带入了王宫，在宴会上屠杀同胞，造成了令人发指的惨案！幸好光明神殿圣骑士长纳西索斯及时赶到，处决了投靠魔族的阿尔伯特，才阻止了这场灾难。于是国王杰诺下令以叛国通敌罪诛杀阿尔伯特全家，收回该家族贵族荣耀。

　　听到此处，艾伦沉默了半晌。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溱九和阿星？”

　　女仆回答道：“您去王宫参加宴会后不久，他们就一起出门了。”

　　“出门了？”艾伦侧耳倾听，外面寂静到只剩下蝉鸣，吹进来的风也是带着寒意的，她大概算了算时间，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女仆刚要答话，就听到溱九尖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艾伦！救命！快救命啊！”

　　艾伦一时并没有感受到溱九的精神波，但是她并没有意外，因为溱九身上有很多从系统那儿兑换来的开挂宝贝，可以完美地隐匿起来。只是，她被溱九惊惶到破音的语调给吓到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嘭！”

　　门直接被溱九撞飞了。浑身是血的她背着一坨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干尸，还没来得及冲到艾伦面前，就已经用完了最后那点撞门的力气，直接摔倒在地上，腰部有个拳头大的伤口在往外涓涓淌血！

　　“快，救……阿星……”

　　鼻腔充满了血腥味，大占星师伊图瓦勒的话如警钟般在她耳畔撞响：

　　“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