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贰 • 拾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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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呼雷狂啸，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云层中夹杂着骇人的风暴，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光亮，冰凉的雨水带着刺骨的寒意落在了人身上。
“轰隆——”是一道惊雷，带着姗姗来迟的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夜。
船身飘荡的越发厉害了，在狂风中，在暴雨里，与海水一同呼啸着，翻腾着的力道像是要挣脱束缚着的某些东西，又像是挣扎在海水里的困兽。
被挖出心脏的少年缓缓倒下，又一道惊雷落下，将高台上面目狰狞的白发男人照的清清楚楚，绍镜清抬起头，男人手上那颗仍然滴血的心还在缓慢的跳动着，抽动着，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献——龙神！”
又是洪亮的一声，这次更有默契，也更加整齐，与这呼啸的海面奇异的重合了。
哪会有什么龙神？
绍镜清心道，大约是些什么海上的精怪，做出这番翻天倒海的模样来糊糊这些凡人罢了，这修真界有妖有魔，有些魑魅魍魉，仙大抵是有的，但也会在那遥不可见的仙界，至于这凡间…
“吼——”却听一声巨响响彻天地间，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呼啸的海面，从中腾跃而出！
绍镜清骇然的睁大眼睛，仰起头，看着那巨型异兽以与庞大身形截然不同的灵活姿势，张嘴一掠，吃下了那颗血淋淋的心，在半空中扭转了庞大的身躯，不过短短片刻，又“扑通”一声，重新落入水中，然而浮掠空中时带出的水滴，与雨水毫无相似的咸涩滋味又告诉绍镜清，那异兽是真切存在的。
他身边的少女早已吓得不知哭泣，神色呆滞，刚刚尚有挣扎不安的余力，可见了这异兽，却是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提不起来了，只呆愣愣看着。
高台上的人神情越发狂热激动，赤/裸臂膀上青筋突起，伸手拽起另一名神态麻木的少女，五指成勾状，用力朝她心口一探，血肉撕裂的声音乍然响起，他的手中又多了一颗砰砰跳动的心。
“龙神在上！”
与他声音相呼应一般，绍镜清只觉船身用力一颤，高台摇晃的越发厉害，大约是那异兽在海底兴奋的撞击了船身，海中传来凶悍吼声，台上那汉子却巍然不动，稳稳高举手中的心。
这次破水的速度更快了，不消片刻，那水中异兽再次出现，这次也叫绍镜清看清了那异兽的模样。
这异兽状如蛇，其首如虎，头上顶着一副短短的角，身上覆满白色暗纹，其脖颈处有一圈暗蓝色的鳞纹，张嘴时，鳞纹便如水波一般荡漾。
绍镜清不合时宜的想起曾在藏书阁的日子，那时他整日无所事事，被派去看管藏书阁，闲来无事便看些籍册，其中有些志怪之事，便叫他看的津津有味。
《埤雅》中说道——
蛟，其状似蛇而四足，细颈，颈有白婴，大者数围，卵生，眉交，故谓之蛟。
蛟，以千年为龙。
虽然略有些许差别，但若细细想来，这蛟便是幼年的龙了，不过幼年，已能叫这海上波涛汹涌，怕是化为真龙，这天地间水云雾都可一手掌控。
饶是绍镜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诡异的村子里喂养的竟是真正的龙，这下就叫他难了。
眼下却容不得他多想，那蛟已吃下第二颗心，接下来便是他与那少女了。他素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前面两个凡人就此被挖了心，不过身旁这少女倒一直挣扎，刚刚虽叫那突现的蛟吓懵了，此时看起来又有了些活力。
他却不知，其实是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叫少女咬牙坚持下来，只道他尚未放弃，她与他同病相怜，又怎可轻言放弃呢？
绍镜清迟疑片刻，看那高台上的汉子伸出手来捞他二人，终是按捺不住了，冷声唤道：“漆琅！”
浑身鬼气的男孩便立时出现，面色阴沉的扑上了台上的汉子，簌簌鬼气遮盖了本来面目，它并未遮挡自己的模样，因此几个凡人便看见一团漆黑的影子从暗处飘荡出来，朝台上扑去，阴森鬼气一下子便覆盖了那人全身，便听一声惨叫，那团漆黑的东西慢慢离开，台上只余一具尸体，刚刚还主管他人生死的汉子，喉咙被咬出一道口子，兀自睁大眼睛，眼珠子里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面色已是死人的灰白色。
绍镜清早已轻松解开绳子，又将那少女身上的绳子解开，站在原地，而漆琅则退回去绍镜清身后，又默默隐进了暗处。
那蛟似乎在海底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有些心急起来，将本就摇晃不稳的船身撞了又撞，搅得海中一片大乱，风声呼啸，雨水漓漓，惊雷在天空中响了又响，刺目的闪电叫人睁不开眼睛。
几个黝黑健壮的汉子面色冷然，看着台上那尸体愣了神似的，久久转动一下眼珠子，再一晃，四个人相互一看，神色忽的变得狠厉，看相绍镜清的眼中带上阴暗恨意。
这祭祀，是必须要完成的！
绍镜清自然猜不到他们心中所想，不过看这四人神情也能猜出，大约还是想要他的命。
“你这小人，竟偷袭司典！”
绍镜清勾唇一笑，“怎的，你等可耐我何？”
他一眼看穿这四人不过是凡夫俗子，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法宝，因此心中不足为惧，倒是那蛟难对付，若是对付不下来，掐个剑诀走了也不难，且这海蛟似乎并不灵敏，连人形都未曾化出，虽觉不妥也并未上来察看，心中便自然而然看轻了许多。
话音一落，那黝黑健壮的四个汉子便排了个奇怪的阵势，其中一个汉子向前一步，“恭请龙神现身！惩戒此等小人！”
海面忽的平静下来了。
风平浪静，乌云也渐渐散去，飘荡的船身慢慢停缓了下来，仿佛方才的大风大浪都是幻觉。
绍镜清心中一紧，立时掐了个诀，一手拽起紧紧跟着他的少女，二人腾空而起，长袖一扬，铺天盖地的镇魂符从袖中扬出，定定停在空中。
铺天盖地的鬼气将月色都拢盖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贰 • 拾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