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18、挖心人（十八）

　　乔谨安回到刑警队，温晴刚好过来汇报走访周显民出租屋附近居民的事。

　　“周显民为人老实内向，平时除了上班鲜少会出门，更别提跟周围的人交往，邻居们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直到一个多星期前，他把母亲从乡下接了过来，邻居们听到母亲叫他‘阿民’，才总算有了个称呼。”温晴翻着手里的资料说道。

　　这两天，她带着几个刑警走访周边群众，但凡能够开口，听得懂中文的人，几乎都被他们询问过了。但因为周显民的存在感实在太弱，所以只拿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料，有价值的并不多。

　　“周显民在出租屋一共住了一年零三个月，期间两次跟别人发生过冲突。一次是去年中秋，他上班太匆忙，撞到了二楼一个中年妇女，对方拽着他足足骂了半个小时，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而他从头到尾都没回过一句嘴。”温晴往下翻了翻，“还有一次是一个月前，他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垃圾袋突然爆开，散在一楼的住户门前，因为里面有些残留的咖啡，把人家地板弄得很脏，户主逼着他在门口跪着擦了很久，他都不敢反抗。”

　　她将刚才提到的资料都递给乔谨安：“一个如此胆小怕事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他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杀人取心，我觉得他应该是冤枉的。”

　　之前他们在出租屋找到周显民母亲的处方单，曾猜测他为了给母亲做移植手术，所以杀人取心。可当时这个论断却被姚漫漫一口否决，温晴一直心中不爽，这两天废寝忘食地查案，赌气似的想找出周显民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可是越查下去，越觉得他并不具备这样的特质。

　　并不是说胆小的人就不会杀人，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只要有一定的触发条件，比如案发时受到严重刺激，再胆小的人也可能会变得凶残。但在此案中，死者曾服食过安眠类药物，身上也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在昏迷状态下被人取了心，那么这个触发条件就不存在了。

　　乔谨安点点头：“法医那边也有新线索。”他简单将刘明的推断讲了一遍，说道：“何伟元做体检的是市第一医院，周显民母亲则在市第三医院就医，这两家医院肯定有人泄露病人信息，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追查幕后真凶。”

　　温晴皱眉：“这两家医院都是大型三甲医院，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非常多，恐怕不大好查。”

　　“病人信息属于隐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调阅，从这个方面，就可以把嫌疑人范围缩小很多。”乔谨安看着她，“我知道逐个排查嫌疑人非常繁琐和枯燥，但这是咱们警察的职责，无论多困难，都得去做。”

　　温晴惶急道：“乔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怕苦，我只是——”

　　乔谨安奇怪：“我并没有说你怕苦，阿晴，你这是怎么了？”

　　温晴这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乔谨安性格坚硬，说话做事都不温柔，方才的语气跟平常其实并无不同，是她自己心中有鬼，太敏感了。

　　五年来，她一直在他身边，默默地关注、崇拜、仰慕着他。刑警队除了宋青山这种愣头青，大家都能看出她的心思。可乔谨安却对她的一腔情意视而不见，甚至根本没有把她当女人看待，在他心中，她跟杨晓平、郑钧、宋青山他们一样，都是他的下属，没有任何区别。

　　这世间唯有姚漫漫是特别的，不管她温柔可人还是刁蛮任性，不管她情深似海亦或负心薄幸，他都要她，也只要她。

　　她不是输给姚漫漫，而是输给了乔谨安。

　　“阿晴？”乔谨安见她发呆，再次叫道。

　　温晴猛然回过神来。她从未向乔谨安表明过自己的心迹，如今姚漫漫回来了，她更不能让他发现一丝端倪——自己已经输了一颗真心，不能连自尊一起输掉。

　　“没事，可能是这两天休息不好，有点神经衰弱。”她赶紧转移了话题，“既然有两家医院，不如我们分头去查？”

　　乔谨安点头：“好，我去市第一医院，你去第三医院。”

　　.

　　霍启超用两千万摆平了郭家，虽然不赚反亏，但整个霍氏都在他手中，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让他头疼的，是另外一单七千万的生意，对方是一名姓岳的政府高官，既然肯花这么大价钱，自然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可是如今那批“货”被姚漫漫劫走，这单生意所需的“材料”也便跟着失踪。没有“材料”，就做不成生意。钱还是小事，到时候姓岳的发起飙来，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大少，岳部长那边催得很急。那批货短时间内很难找回来，再拖下去，说不定岳部长会起疑。”阮志诚小心翼翼地瞥了瞥Boss阴沉的脸色，声音更低了两分，“不如启动B计划吧。”

　　B计划有风险，这点霍启超很清楚。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霍启华绝对不会把“货”还给他，不但不会还，还有可能趁他们无计可施，主动联系岳部长，将生意一点一点抢过去。

　　虽然如今他是霍氏的一把手，但集团的老人有一些是不服他的。在他们眼里，霍启华这个嫡子才应该是霍氏的正牌继承人，而他这个从小养在外面，十三岁才被接回霍家的“野种”根本没有资格。

　　这些年他跟霍启华明面上兄友弟恭，实则一直暗潮汹涌，如果有机会，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一脚踩死，霍启华又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启动B计划。”他阴恻恻地说道。

　　.

　　霍启华那边的确如他所料，在筹谋争抢生意的事宜。姚漫漫刚回家不久，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漫漫，大哥那边已经开始着急了，我们必须趁他病取他命，岳部长需要的‘材料’你还记得从哪里取吧？”霍启华的语气非常轻描淡写，就像个淡泊名利的君子。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霍二少眼里和一只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让他的语气起点波澜都不能。

　　事实上，自从霍启超踏进霍家的家门，这二十多年来，霍启华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这副闲淡的模样，从不主动去争取，霍九公给什么他就要什么，不给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众人都当他不上进，却不知那副平静的皮囊下，掩藏着一颗波涛汹涌的野心。

　　姚漫漫对他非常厌恶和反感，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要扮演称职的“忠臣”。

　　“记得。”她平静地答道。

　　“我会试着跟岳部长接触，你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一旦我这边谈好，就立刻行动。”霍启华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志在必得的强硬。

　　那个“野种”抢走了他的父爱，抢走了霍氏的继承权，他们母子俩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到了复仇的时刻，他要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夺回来。

　　作为一名忠诚的下属，姚漫漫对他的决定自然是毫无异议的：“是，二少。”

　　.

　　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医院，案情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乔谨安走出医院的时候，眉头一直深锁着。

　　他原本以为，从访问权限这个角度，可以将调查范围缩小很多，剩下的那些，通过筛查应该就可以确定初步的嫌疑人。却不曾想，这些信息都是直接开放给有相关权限的人查阅的，除非需要调出去，否则并不会留下什么访问痕迹，根本无从查起。

　　他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给市局网侦队的罗队长。两人私交不错，他也就没客气，单刀直入地问道：“如果有人访问过一条信息，有没有办法可以查到他的IP？”

　　“有啊。”罗队长肯定地说道，“网络上的任何操作，都会留下痕迹。很多罪犯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你明天借两个队员给我用用，我这边有一条重要的线索需要追查。”

　　“没问题。”

　　挂了电话，乔谨安总算松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不知道姚漫漫有没有按时吃饭，正想给她打个电话，手机先响了起来。

　　是郑钧打来的，他的声音很急：“乔队不好了，山仔被周显民劫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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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宋青山：老大快来救我，嘤嘤嘤~~
姚漫漫：你老大没空，不如大嫂来救你？【阴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