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处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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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室小窗户透进些许微光，正映在他浮肿破溃的眼皮上。瘫倒在湿冷地板上的人体动了一动，抬起头来。他忍着剧痛，用一根血迹斑斑的手指把溃烂的眼皮拨开，向窗外望了一眼。
时候到了，他心想。
他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囚室的窗户太高太小，而他又烧得太厉害。过去的一星期里，这具人体——如果还算是人体的话——在这散发着死亡腐臭的地下室里，受尽了世间最恶毒的种种折磨。每天都是一样，一群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穿着考究的礼服和皮靴，一早就来到这里看他受刑。这些人一个个兴高采烈，满面红光，坐在各自的宝座上，就像看戏一样。而那个红脸的刽子手也神气得很，俨然把自己当做了参透人体奥秘的医生。
他们在他身上试验了各种五花八门的酷刑。他尽量沉默，只有疼得受不了才叫一声。他没有痛哭流涕地请求宽恕，这让观众们十分扫兴。他们翻来覆去地问他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试图让他承认带领平民造反是受了撒旦的挑唆。当他们发现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时，对此就完全不抱希望了，而是把重点放在以折磨他为乐上。
至于审讯报告怎么写，那是再简单不过。直接替他拟份文件，对外说他已万分悔恨地放弃成见——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轻松的事吗？至于文件末尾签名的真伪，谁会在意那么多呢？
他们把他切开、撕裂、烧焦、碾碎、揉成一团又缝合。他咬牙抵抗着，可整个人还是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不成人样。他就像一只破旧不堪的布娃娃，终于让他们失去了兴趣。于是，是时候把他处理掉了。
处决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囚犯的煽动力太过强大，就算他奄奄一息也不容小觑。万一他当众讲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以往精心编造好的说辞岂不是全都付诸东流。于是随着一声巨响，四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闯进门来，像捉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扔上一辆运草料的大车。他既没法走路也讲不出话，当然更无从反抗。这些人就趁着天未亮，把车赶到一片没有人烟的草地上，把他拖了下来。
这是片青葱茂绿的草地，浸透了夜间的露水。是个受死的好地方，他暗想。
他站不住，勉强能跪着。他不想跪，但是别无他法，只能脸朝下对着草地，一股青草味直冲鼻孔。这股青草味算是他最后的记忆了——下一瞬，刽子手一剑砍下，完结。
围观行刑的士兵显然都长出了一口气：“上帝保佑，这个魔鬼终于死了。”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把被砍掉的头颅插在长矛上，他要把这个当礼物带给自家主子。
“你们看，魔鬼的眼睛还睁着呢。”一个士兵小声说。没人搭理他。尸身被抬上车，一行人沉默地消失在晨雾中，草地上只留下一滩鲜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处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