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人生咨询所》笔乐戈聆

6、被内卷的小学生06

　　崔冠宇再次跪了下来：

　　“我……对不起，是我们忽视了他，可是我们也是真的爱他的，我以我的性命发誓，就算宁愿我去死，也希望他能活下来！”

　　“我错了，老人家，如果你真的是神明，把我儿子带回来吧！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如果没有他，妻子也会离我而去，我也会日渐崩溃的，我们这个家就散了！”

　　“可是你还是没有理解，你们作为父母的意义。”东昇摇摇头，

　　“真是可怕，当父母居然不需要考核。一个年轻的，能成长成和你们一样大的人类，在你们手下却没有任何的思想和自由，他们是你的孩子，但是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他们是年纪小，可是却也有自己的思想。”

　　“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能把我问你的四个问题的答案找出来，我就把你儿子还给你。”

　　——

　　恍惚间，崔冠宇来到一个白茫茫的空间。

　　在他出现的同时，而这个空间里突然出现了许多人，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就在此时，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卷子。

　　一个神秘的声音突然传来：

　　“父亲资格考试正式开始，请各位考生就座，并且写下卷子上10道题目的答案。你们100位考生中，只有前10的考生才能获得成为父亲的资格。”

　　“答错一道题，则失去资格，出局。”

　　所有男人都惊呆了，包括崔冠宇。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梦，这里又是哪里。

　　可是，当爸爸还要考试吗？

　　所有人疑惑不已，但他们却不自觉地按着这道声音的指示坐了下来，打开了桌子上的试卷。

　　第1道题——你是因为想繁衍后代，还是因为喜欢小孩才想要成为父亲的？

　　第2道题——你有在如今的社会条件下，抚养一个小孩子长大的经济条件吗？

　　第3道题——你的精神状态是否稳定，能保证情绪稳定地承担一个小孩子的哭闹和无礼？

　　第4道题——你和你的伴侣都身体健康吗？家族没有遗传病，能让小孩健康地出生吗？

　　第5道题——你的伴侣喜欢小孩子吗？能和你一起承担抚养小孩的经济上和精神上的义务吗？

　　第6道题——你有能力让你的小孩开开心心地长大吗？

　　第7道题——你想让你的小孩子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第8道题——你会平等地爱你自己和小孩吗？

　　第9道题——如果你有了小孩，你会接受自己的妻子因为生育而身材变形容貌变丑吗？会接受她脾气喜怒无常，安抚她的情绪，会一如既往地爱她吗？

　　第10道题——你会教你的孩子一起爱这个世界吗？

　　“请各位考生注意，必须如实填写答案，系统会检测到所有撒谎答案，并且取消资格。”

　　很快，所有的男人便答起了答案。

　　可是随着一个份份试卷交上去，无数男人的头顶亮起了红灯，而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有些人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一个男人问道：

　　“凭什么？难道穷人就不应该生孩子吗？我是没钱，但是等孩子生下来，不是照样能活吗？”

　　神秘的声音冷漠无比，给出了解释：

　　——不，你可以生，但他最终会死于贫穷，你会更加痛苦，疲于奔命，一生潦倒，和你一样，直到死亡。生孩子，并不能改变你家里的贫穷。你都无法改变你的命运，却把改变家族命运的希望寄托给一个新生命，可能吗？

　　另外一个男人也大叫起来：

　　“我只是身体有点小缺陷而已，凭什么不能让我有孩子？”

　　神秘声音再次出现：

　　——你也可以生，但是你的孩子一生将重复这个缺陷，并且再次畸形，恨你一生，让你一辈子难安。

　　也有男人大叫：

　　“带孩子不是女人的事情吗？为什么我也要做？我老婆能把孩子带好就行，我为什么要承担责任？”

　　神秘声音耐心无比：

　　——如果只是女人的事情，那他就只需要母亲，不需要父亲，你可以走了。

　　一个个男人的质问，那个神秘声音却毫不留情地否认了对方的疑问。

　　很久之后，整个场内，就只剩下几位“准爸爸”。

　　他们是这场考试的通过者，完全有资格成为父亲。

　　包括崔冠宇，他有些欣喜若狂，自己的确是拿到了当父亲的资格券。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孩子会来得如此不容易。

　　原来，需要满足那么多条件，才有资格成为父亲。

　　原来那么多人不合格，试卷里的淘汰，现实生活中，可不会淘汰，而那些孩子……

　　所幸，他有这个资格。

　　可是，他的内心却心虚起来，因为那些答案他明明能做到，却似乎并没有做好一个父亲。

　　否则皓皓也不至于离家出走。

　　他正思考间，却一阵白光闪过，

　　须臾，他出现在了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里。

　　正当他疑惑不解时，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满脸笑意的小男孩朝他奔了过来。

　　对方朝他笑着招手：

　　“爸爸，我在这里呢！”

　　那一瞬间，他甚至不敢认，不敢认这是自己的皓皓。

　　虽然长相一样，但这个孩子与印象中自己家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完全是两回事。

　　面前的孩子，虽然黑了些，瘦了些，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无与伦比灿烂的笑容。

　　这股笑容能够感染一切，让他的心情都不自觉地变好。

　　男孩奔了过来，有些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激动，而后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父亲的手。

　　这一瞬间，他激动得无以复加，紧紧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皓皓，我好想你！”

　　小男孩在他的怀抱中挣扎着，探出一个头来：“爸爸，我们早上不是才刚刚见面吗？”

　　在那一瞬间，脑子中似乎有不断的回忆闪过。

　　时间好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个空间的自己和妻子并没有选择在大城市安家，反而是回到了小山村。

　　他们做着小生意，赚着不多的钱，可是自己的孩子脸上却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

　　他愣住了，觉得这是另外一个神明的考验。

　　他紧紧地抱着儿子，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失而复得的体验，让他即便知道这或许是虚假的世界，也贪恋这一丝温暖。

　　“已经一天了，我肯定想皓皓的。”

　　小男孩红着脸，开心地说道：

　　“爸爸，今天老师又夸我了呢，因为我考试考了80分，比上次有进步了呢！”

　　崔冠宇突然想起，自己给儿子定的目标是年级前10，每次考试必须在90分以上。

　　但凡掉出了年级前10，或者是有哪道题是因为疏忽丢分，考试低于90分，皓皓都会迎来自己和妻子的责怪。

　　原来在这个世界，只要进步都会被夸奖的。

　　他的眼睛有些通红，这一瞬间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般。

　　“真棒，我儿子真棒，已经能考80分了，离90分还远吗！”他毫不吝啬地鼓励道

　　“真的吗？谢谢爸爸，我一定会努力考90分的，等考到了90分，你一定要给我买一个新型的变形金刚哦？”小男孩满意极了，顺便顺理成章地提着自己的要求。

　　“变形金刚？”崔冠宇愣了一下。

　　“是啊，爸爸，我最喜欢变形金刚了，可是它的模型有点贵，去年生日你送了我一个大黄蜂，难道不记得了吗？今年，我想要一个擎天柱！我最喜欢擎天柱了！”

　　孩子最喜欢的玩具是什么？

　　在大城市的时候，他们几乎剥夺了小孩所有的爱好，家里很少出现玩具，觉得玩物丧志，所以只给他买学习工具，最多益智玩具。

　　所以，原来居然是变形金刚。

　　原来皓皓最喜欢的玩具是变形金刚。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皓皓有一段时间特别沉迷于电视，每天放学都念念不忘，要看一集变形金刚。

　　可最终，仅一集的变形金刚的时间也被辅导班剥夺了，原因是他们觉得皓皓看电视玩物丧志，动画片让他整天念念不忘，影响学习。

　　有这时间，不如去辅导班，所以干脆把电视都拆了。

　　可是后来呢，他们发现这一集变形金刚的时间并不影响什么。

　　该写到11点的作业，还是要写到11点。

　　可是皓皓眼中的光却慢慢地不见了。

　　因为他唯一的兴趣爱好，唯一的期待和乐趣全部被灭杀了。

　　他在内心不断地重复着变形金刚这个词，他要牢牢记住这个答案。

　　等回家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那个整天抱怨自己很累，抱怨自己又要顾家又要顾工作的妻子，脸上也是久违的笑容。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和妻子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话，有多少时间没能和平相处不吵架了。

　　似乎每次辅导完作业，似乎每一次他的加班，似乎妻子每一次加班，他们夫妻二人总有无数的抱怨。

　　而这一次，妻子早已在家做好了饭菜，等待着父子二人的回来。

　　皓皓也朝着自己的妈妈奔跑了过去，脸上满是笑容，然后贴心地对她说——妈妈辛苦了。

　　而女人则是轻轻地抱起了孩子，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快去洗手，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茄子哦！”

　　“谢谢妈妈，你肯定是知道我这次考了90分的好消息，特意奖赏给我的！今天晚上我要吃三块，不，5块大红烧肉！”

　　皓皓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乖乖地去洗手吃饭。

　　曾经他们为了孩子的荤素搭配，营养搭配操碎了心，每次体检都将各种元素身高体重全部测一遍，生怕他有哪些地方发育不如其他人，生怕比别的同学矮了几公分。

　　生怕他胖了或者是瘦了。

　　甚至特意咨询了营养学专家，买了各种营养书籍，每天的蔬菜比例瘦肉比例，全部搭配得十分好。

　　听专家的话，吃鱼好，吃鱼聪明，所以就经常做鱼吃。

　　西兰花营养高，维生素含量高，就经常吃西兰花。

　　肥肉和猪肉容易发胖，便减少这两种肉的摄入，取而代之的是牛肉和鸡肉。

　　甚至每一天定时定量吃多少顿，吃什么水果，吃多少饭和菜，似乎全部都必须营养搭配好，他们夫妻二人也费尽心思去学习。

　　可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完全忽略了一个小孩子的爱好，忽略了作为一个有意识有自己喜好的人类的爱好。

　　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他不爱吃鱼，他不爱吃牛肉，他不爱吃西兰花，可是却日复一日地被逼着吃，餐桌上从未出现过他爱吃的东西。

　　他们总觉得孩子吃饭不积极，总觉得他吃饭不够，总是逼着他将不喜欢的食物全部吃完。

　　所以，他们才答不出来，答不出来任何自己孩子爱吃的食物。

　　乡下的放学之后，最重要和最迫切的事情便是吃饭。

　　一家三口还有两位老人，围坐在一桌，而皓皓却出奇地再也不需要催促，就着桌上喜欢的几道菜，吃了整整一大碗的米饭。

　　饭后贴心的孩子，甚至提出要帮妈妈洗碗。

　　这一瞬间，无言的幸福蔓延开来。

　　他走了出来：“宝宝乖，你去写作业，爸爸来洗碗。”

　　没有辅导班，没有额外的练习作业，所以仅仅有两门主课的课堂练习。

　　在答应了小朋友写完作业之后能看一集电视后，皓皓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他很快就写完了作业，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陪着他看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

　　看完电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天，皓皓已经答应了和村里小伙伴们一起抓萤火虫，很快就溜走了。

　　直到夜色渐浓。

　　村里小孩一个个归家，自己的孩子也满脸愉悦地回家了。

　　他兴奋地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展示了他晚上抓到了两只萤火虫，随后在山野的蛙叫声中沉沉睡去。

　　简单朴实，并且快乐的一天。

　　一种久违的幸福蔓延开来。

　　可是这场像梦一般的快乐，却戛然而止。

　　等崔冠宇睁开眼时，面前再次出现那位佝偻着身躯的老人。

　　“你知道那几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男人眼眶微红，但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我知道了。”

　　皓皓最喜欢吃的三道菜是，红烧肉，茄子，豆腐。

　　——他最爱的玩具是变形金刚。

　　——他没有特别擅长的爱好，但是他懂事善良，能体谅爸爸妈妈的辛苦。

　　——因为不开心，因为我们从未给他任何自己的选择，从未在意过他的想法，从未曲在意他的喜好，并且让他承受了来自大人的压力，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离家出走。

　　四个问题的答案清晰之后，他突然明白，自己该怎样当一个合格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