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莫霁

1、平凡

　　倘若，在我的人生里没有平凡，那么我想要的仅仅是平凡。——叶筱寒VS叶夜

　　我，叫叶筱寒，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也是“圣华”高中一个平凡的高二学生。
　　“圣华”，是这个叫做“南屏”的城市众多学校中的一所；这个叫做“南屏”城市，仅仅是南方众多城市中不起眼的一座。据说，之所以取名叫做“南屏”，是因为在很早以前，这里出现了一位非常有名的叫做“南屏”的大文学家，只是，我搜遍了所有的书籍，档案，却依旧没有找到过这样一个人物……
　　故事拉开帷幕的时候，这个城市的地面出现了第一片落叶……
　　【时间：十月的某一天 2：30pm 】
　　【地点：圣华高中 二年级A班】
　　“各位同学……请安静……”班导Miss张第N次的气运丹田，努力地用最大的声音喊着，却依旧没有压过台下吵杂的喧哗声。
　　“哇！好帅啊！”“真酷！”……
　　“安静！”气急之下，满脸通红的Miss张猛地将厚重的书本拍向讲台，讲台被震得“咯吱咯吱”响，同时扬起了阵阵尘埃。当然，其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原本轰乱的教室一下子寂静无声。Miss张很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请新来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好！”众人齐声喊道。
　　插班生嘴角微微一扬， 180度向后转身在黑板上留下几个刚毅俊秀的字体，随即再180度回转道：“大家好！我，叫韩煦。”
　　就着样？这么简单？Miss张惊异的眼神并没有让他继续开口，却足以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这就是与身俱来的吸引力吧！
　　握在手中的笔顿了顿，我继而低下头。韩煦，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韩煦？含蓄？名字好有意思哦！”“字写得真好看啊！”“人长得更帅啊！”……
　　十秒中后，台下喧哗声再次响起，Miss张才终于从惊愕中认清事实：这位叫韩煦的插班生不会再开口了。于是，她讪讪地指着台下的某个空位道：“那个，韩同学你就坐那边的位子吧！”
　　我再次抬头，却看到Miss张指向的位置正是我身边的空位。庆幸的是，“圣华”的课桌都是单人的。他没有开口，只是颔首后，便大步流星流走向他的座位。
　　他，似乎比照片中的帅了些，耀眼了些。这样的他，应该是耀眼的吧！从家庭背景来说，他的父亲韩耀霖是国际知名的导演，刚刚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同时，韩耀霖也是东南亚首屈一指的韩氏集团的下一任继承者（如果他放弃影视事业，接受韩氏集团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韩煦将来就是韩氏集团的继承人。从他本身来说，一米八五的身高，帅气逼人的外貌，温和的笑容，所到之处都会成为焦点。而且，他的成绩极好，虽然跟着父亲的工作调动，不停地换学校，换国家，可是却依旧能在每次考试时稳拿全年纪段第一的宝座。同时，他的钢琴，他的运动也是极为令人惊叹的。
　　在这个世界上出色的人很多，但是样样皆通的却很少。韩煦，恐怕正是属于那鲜少中的鲜少了。可是，不管他多出众都与我无关！是的，一定无关！
　　回过神，却发现手中的笔不自觉的握紧了少许，暗自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我刚才的游戏。所谓的游戏，实在是因为太无聊才想出来的。这世上有人用左手写字，有人用右手写字，但是不管怎样写，都是从第一笔开始，最后一笔结束。于是乎，某日，无聊的我突发其想，如果从最后一笔开始写会怎样？甚至连每个笔画都倒着写，应该也不难吧！
　　但是，经过半个小时的实践，我，深受打击！
　　果真，还是不行啊！看来还是得继续努力啊！
　　【3：00pm】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顿时炸开了锅，隐忍了半个小时的口水，终于沸腾开了……
　　“韩煦，我是钟茜雅，我……”急速者。
　　“韩……煦……，我……是”激动者。
　　“煦～～～，我啊……”令人竖寒毛者。
　　……
　　看来，帅哥的魅力的确锐不可当。我收回斜视的目光，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冷笑，然后开始整理书包。韩煦，自求多福吧！
　　为什么会对韩煦的事情知道如此详细？是因为她的缘故吧？转头看了看窗外澄净的天空，我的心却没了往昔的澄净。既然韩煦转学过来了，那么，她也应该回来了吧！应该是吧！她回来了，从道义上讲我似乎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却没有这种感觉呢？
　　提起书包，缓缓地走出那吵杂的教室，出门右转下楼，漫步走过教学楼的回廊，中心草坪，艺术楼中通道，实验楼左侧的青竹园，终于来到了我的目的地——图书馆。“圣华”的图书馆，是这所学校我唯一所留恋的地方。虽然里面的藏书并不怎么多，但是却有我想要的清净、安逸，还有那书香味，不，确切地说是陈年灰尘的味道。我，似乎有些虐待自己？
　　如今的社会，网络太普及，很多资料根本就不必查阅书籍，网络反而更快，效果更好。因此，图书馆成了一个鲜有人问津的地方。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它的喜爱。于是，在进入“圣华”的第一学期，一听说图书馆要招学生管理员，我第一个申请，也终于录取。因为我是唯一的申请者。在这里的工作并不繁复，原本图书馆就有老师管理，上课时间有他们打理。而我，只是每天下午3：10～4：30这段时间管理一下，等到放学时间，把书籍、椅子放回原地，锁上大门既可。
　　圣华的课程与很多学校不同，每天下午只有两节课，3：00第二节课下，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呆在学校，你可以在教室埋头苦读，也可以去运动场挥洒汗水，或者去参加你喜欢的社团，或者在校园里瞎逛，总之待到4：30方可出校。
　　而我的选择，就是这里。在这里，时间可以是停止的，因为这里总是远离了那些繁杂；然而，在这里，时间却又是飞速的，因为总在我不以为意之间，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有时候，我在想，究竟我是真的喜欢那种味道，还是仅仅为了打发时间？
　　【4：25pm】
　　手机开始振动，又到了该休馆的时间了。我打开总台上那卷早已录制好的带子，一时间寂静的图书馆内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各位同学，休馆时间已经到了，请大家把所拿的书本放回原地，把椅子放回桌子底下，要借的书本赶快到前台登记，谢谢合作！”
　　其实，只要不是临近考试，图书馆基本没什么人，除了那么几个书呆子。所以，我的任务很轻，真的很轻。
　　【4：40pm】
　　此刻，太阳还没有下山，夕阳的霞光正斜斜地照得图书馆金灿灿的，闪亮闪亮的，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到了童话世界，那个撒着金子般的地方。
　　许久，思绪还是回了过来。我关上图书馆厚重的大门，再次抬头看看这三层高的图书馆，检查窗户是否关好。
　　然后，回头，向校门口走去，脚步却不知不觉地在青竹园停了下来。因为，我听到了风的声音。佛说，风是没有声音，只是风吹到竹子，竹子与竹子或是竹叶与竹叶相互碰撞才产生了声音。可是，对我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大自然最真切的声音。
　　我，开始沉醉，不，应该说是发呆。是的，我常常会发呆，盯着某物会发呆，视线呆滞也会发呆。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思想不知飘到了何处，那种无拘无束，任其漂流的感觉，没有始也没有终，那应该就是自由吧！
　　“同学，还不走吗？”这是学校看门大伯的声音，他常常会在这个时间巡视学校各个角落。
　　“这就走了。”我轻轻地答道，然后默默地走向学校大门。
　　看看表，已经五点整了，想不到，我竟然发呆了15分钟。此刻，太阳已经见不到，只余留着黯淡的霞光。可是天边依旧是那样红。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特殊吗？我不知道。
　　【5：40pm】
　　终于到家了。
　　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似乎，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遗忘了。曾经在小学时，老师让我们写“我的家”。很多同学把家写得很美，什么“摇篮”，什么“避风港”，什么“温暖的终点站”，而我，则是美美地彻底地从作文本上抄袭了一番，还因此受到了老师极大地表扬。
　　“家”门前停着的高级轿车，预示着房子主人的归来。有那么一刻，我犹豫了，进还是退？我踌躇着，也深思着……终于在一分钟后，我打开了门。
　　如果说，在一座豪华的别墅中见到一对俊男美女，你会有什么错觉？是以为走进了童话世界，还是来到了皇宫贵族？即便是有心理准备，我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你可终于回来了。”说话的是叶月，刚刚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如今红遍世界的国际知名影后，那位被誉为“风化绝代、美丽不可方物的东方美女”，也是我的……
　　“……”妈，这个字，原来是如此难于出口，或者是很久没有叫了的缘故吧。
　　“她就是叶夜？”她身后的男人显然很惊讶我的出现，不，应该说是我的打扮。
　　“对啊！”她回头应着他，然后拿了个礼盒，“夜，赶快去换衣服，待会我们一家出去吃饭。”
　　一家人？包括她身后的那个他，以及……
　　“爸，我好了。”
　　果然，是他。我抬头望向正准备下楼的人，他似乎因看到我而感到吃惊。韩煦，我们又见面了。“我去换衣服。”我拿过她所给礼盒，走向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在二楼的第二间，刚刚记得，他的是在第三间……
　　在上楼的那一瞬间，我与他擦肩而过，我意识到他看我的异样目光，而我，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因为，没有必要。
　　打开礼盒，那是一件深蓝色的晚礼服，很美，她的眼光一直都是那么高的。这件法国著名设计师Koulng设计的晚礼服，恐怕全世界不过几件吧。我该庆幸的，不是么？毕竟我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
　　回过神，走到洗手间，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不白的脸被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遮盖了大半，两条麻花辫随意地垂着，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这套“圣华”的制服，我想任何人都会以为我只是一个乡下姑娘。似乎，没有一个女生会喜欢这样的打扮吧？
　　苦笑一下，摘下眼镜，洗去脸上的深色粉底，解开麻花辫，随意地用发簪挽住长发，任由几率长发留在耳畔，换上那件晚礼服，再穿上银色的高跟鞋，配上闪烁的钻石项链，银色的手提袋，不用照镜子，我知道这样的我很美，那是遗传自母亲的美貌。
　　其实，我的皮肤很白，比常人都白，可能是因为鲜少运动的缘故，显得有些惨白。当然这并不是我会用深色粉底遮盖皮肤的原因。
　　“我好了。”我缓缓走下楼。很显然，除了我那位妈，楼下的两个男人都呆住了。
　　“怎么样？我的女儿很美吧？”她很是自豪，拉住我的手不放，“咦？夜，你又瘦了？这衣服是按你上次的尺寸设计的，竟然还是偏大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淡笑。又瘦了吗？我没有觉察。166的身高，却只有42公斤，看来是偏瘦了。
　　开车的是韩耀霖，她坐在旁边，我和韩煦坐在后边，一路上没有说话，我也乐得轻闲。
　　如果，不是讨厌车的味道，讨厌车里那种要命的窒息感，我想我会很喜欢坐车。坐在车里，可以看一路的风景、人物，而外边的人却很少注意到你，看着一切渐渐退远，我才会感到自己在前进。
　　坐车，我一直喜欢开着车窗，即便是雨天，我也会打开一条缝隙，自从那年出事后，我便一直如此的吧！
　　【6：30pm 高级法国餐厅】
　　“月，你来点餐吧！”韩耀霖把菜单递给叶月。
　　“好的，霖喜欢吃肉，那就香草芝士烧羊排好了，”看到韩耀霖满意的点头，她似乎很开心，“煦嘛，法式鱼卷好了，我就蚧子薯仔沙律，夜呢，盘罗海鲜怎么样？”
　　海鲜吗？心，有那么些刺痛，看来，她还是不记得了。“我来份提拉米苏吧。”漠视她那惊讶的眼神，我淡淡道，“很久没吃了而已。”
　　她的神色一瞬间的黯淡，随即笑容再次浮现，却没有再问。
　　这顿饭不能说很郁闷，也许从外人看来，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俊郎的丈夫，艳丽的妻子，还有帅气的儿子，美艳的女儿。我很少插口，她和韩耀霖不停地说着档期，影片，签约什么的。韩煦说得也不多，只是偶尔飘了我几眼。而我，除非问我，几乎我都盯着我的提拉米苏。
　　“夜，那个……”她终于开口了，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当真如此困难吗？
　　“夜，首先很高兴认识你。”看到一下子说不出话的她，韩耀霖立刻接上了口，“我和月……”似乎看到我的目光一紧，他又立刻改口，“你妈已经在瑞士注册结婚了……这边的报纸应该也有登过……”
　　“嗯，所以……”我漫不经心的吃着我的提拉米苏，云淡风轻般地看着他。
　　“所以？”想不到这个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侃侃而谈的男人，竟然会在我的注视下无语，不知是我太厉害了，还是……
　　“所以，你们应该好好的生活啊！”看到三人不解的目光，我继续，“书上是这么说的。”唉，提拉米苏还是甜了点，可是我却爱极了这种甜味。
　　“哦！”三人异口同声，却不知“哦”了什么。
　　我轻笑。“还有……”
　　“还有？”真是很好的一家子啊，居然这么同心。
　　“祝福你们！”祝福，是的，我是真的想祝福他们。不管，我和她之间还剩下些什么……
　　“夜！”显然，我的祝福令我这位母亲很是激动，那本来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更水汪了。“我没想到，你会……”
　　“谢谢你！”韩耀霖终于回过神来了，也真诚的谢我。
　　其实，她的再婚早在我预料之中，看到他看她的目光，我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我不敢说那是爱，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去爱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了。但是，看得出，他对她的好。那就够了，不是吗？
　　我想，或许，在这个家庭聚餐中，没有了我，也会很和睦。那么，我该放心的，不是吗？
　　用完餐，已经将近九点。
　　“你们先回去，我们要去看电影。”出了餐厅，韩耀霖对我们说。
　　“看电影！？”我和韩煦都很惊讶。两个都是影视圈的人还看什么电影？
　　“其实，是因为最近重播奥黛丽•赫本《罗马假日》，虽然，我看了很多遍CD，可是一直想到电影院看，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啦！”她向我们解释。“车子，我们开走了，你们……”
　　“你们去吧，我们自己会回去的。”难得他们两人约会，作为儿子的他显然很乐意，“不过，爸，月姨，你们也要小心点，多注意狗仔队哦！”临走，韩煦不忘提醒着他们作为名人的困扰。
　　车子远去，独留下我，还有他。其实，我很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连。于是……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有事。”说完，我转身向前走去。想不到，没等我走几步，手就被人抓住，是韩煦。有那么一刻，我是愣在了那里。
　　“你就这么抛弃我啊！”我愕然！
　　“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可不能扔下我！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似乎，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怎么就……
　　“我就知道你人很好，那我们走吧！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皱眉，这家伙，演的这是哪一出戏啊？什么都让他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把手放开。”
　　“嗯。”但是没有要放开的样子。
　　“你……”我有些恼火。
　　“看来，你也会生气嘛！”他突然放开我的手，轻佻的表情随即一收，回到原来那个酷酷的表情，“这是对你下午那个冷笑的回报。”
　　冷笑？回报？我当下心惊！莫非，他看见了？怎么可能，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注意到我才对。直视着他深褐色的眼瞳许久，我猛地明白过来，嘴角慢慢扬起：“那么，走吧！”
　　“嗯哼！”他到是很怡然自得的样子，跟着我往前走去。
　　韩煦，遇到你，不知是我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或许都是吧。可是，不管怎样，我们最终依旧不会有交集。因为，在我叶筱寒的世界中，自始自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叶夜。
　　一个十七岁的我，一个平凡的高二学生，那是叶筱寒；一个明星的女儿，一个美艳动人的女生，那是叶夜。在学校，我是叶筱寒；在家里，我是叶夜；或许还有其它……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不同的自己。我只知道，如果我的人生中没有平凡，那么，我想要的只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