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文豪野犬/新双黑】红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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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在的教堂，茵茵碧草中藏匿着神的信使。
少年在白鸽前俯身，柔如细水地朝小生灵们伸出手指。白鸽转悠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和它们一样毛色发白的少年，它拿啄子敲敲少年的手指，见少年依旧笑着，才慢慢地跳到了少年身边。
可它终究是飞走了。
它的眼睛里出现了另样的东西，一位高高在上的黑发神明。
白发的少年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远飞的白鸽，白鸽啊，只有在不断朝太阳接近时才隐能隐去自己的背影。
——像和耀眼的太阳融为一体了一样
黑发的神明并没有为少年的漠视而面带怒颜，他知道，只有在他面前，这位少年是如此的模样。
“明明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那位神明说
——《红蔷薇》
神第一次见到那位少年，大概是在两年前，一个阳暖心扉的响午。
他对那个响午记忆犹新。
新的祭司在万众期待中被选举而出，是位少年。新生的祭司披着庄重崭新的白袍，在窗前蔷薇的祝福下走上鲜红的地毯，来到神明的面前。那位神明面不改色地盯着弓腰低头的祭司，千次万次，他早已对这样的奉迎失去了兴趣。
他感兴趣的，只有在帽兜遮盖下的到底是张怎样的面孔。
丑陋写着满面权衡的，皱纹里塞满铜臭的，还是会……
“把那遮人嘴面的东西掀开，”乌黑的瞳只能注视到盖住真相的帽子，“你就打算这样，遮着嘴脸来侍奉我吗？”
旁人都为他的命令窃窃私语，可他绝对不会因为别人而把命令收回去。
少年也慌得愣神，千千细语中，他听到了很多，有关自己的猜测和曲预。少年的前头，那位无声而威严的神明还在等待着。也许作为祭司，一个神的侍从，在神明的面前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他抓住了近在耳旁的衣帽，勾动手指，让衣帽顺着后方的轮廓慢慢滑动。
少年有一头近似白雪的短发，还有一双晚霞般绮丽罕有的眼睛。不，也许海边的霞景，也没有少年眼中那般景色的干净。
若是粗大的帽兜换作圣洁的羽纱，那少年将是献给神明的最美新娘。
作为一份懵懂的见面礼，少年也注视到了神的眼睛。
神明的眼睛里，是占了一天半数时间的黑夜，是晚霞所不及的幽漫深邃，这片黑夜里容不下盛世皇都的繁华，自然，也容不下一个生命短暂的蝼蚁。
——少年是知道的。
“神明会祝福您，您的一切也会马上好起来。”
“当然是真的，毕竟，真正的神明就在我们身边。”
成为祭司的，那个名为中岛敦的白发少年，每一次都微笑着祝福前来祈祷的人。他很温柔，会給病重的幼儿糖果，会給失落的商人开导，会給痛失亲人的居民安慰。
他总是说，神明会一直爱着这座城市的居民，会給每一个人带来好运，但其实，这个少年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作为神明的芥川龙之介，也是在一个清晨所得知的。
当时的中岛敦还在照看一棵将近枯萎的花，那朵花是流浪少女的母亲留下的最后礼物，那个女孩不希望花死掉，所以她把花托給了神的侍从，那位温柔的白发祭司。中岛敦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神明祷告，而是自己亲自动手，把花搬到了空旷的土地上，然后給花浇水施肥。
“不向神明祈求转机吗，作为祭司，你的做法还真是独特。”
对于自讨苦吃的中岛敦，芥川感到很费解。
祭司，神明，世人皆知不过是精神的寄托，何况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讲，她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无真正的神明。敷衍了事骗取他人的祭司，只要把东西丢到一边，然后欺瞒说神明也无能为力即可。
有必要为了他人做到这个地步吗？
“没有用的，”中岛敦低着头，双手将土捂捏成堆，“你也知道的吧，这世上并不存在神明。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人，是上层者的傀儡。”
“即使如此，我还是……”
他把手收紧了，柔软的土堆留下了他的指印，紫金的眼睛迷上了初初所没有的迷惘。
中岛敦是真正爱着这座城市的，他可能比眼前的神明要更加珍视眼前的人们。
——不信奉神明的祭司吗
芥川幽幽看了眼低头俯身的中岛敦，他轻轻挑起嘴角，但是他难以理解，那个举动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是虚假的主仆。
一个爱着所在城市的人民，一个昂首挺胸为人所崇敬。
“那朵花长得还好吗”
“很棒呢，小女孩知道了估计会很高兴吧。看，原本要死掉的花，现在已经生出花蕾了。”
——相信不久之后，便会开出美丽的花吧。
他第一次见到中岛敦笑得如此满足，仅仅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内心就被填满的话，那他肯定会是个平凡又幸福的笨蛋吧。
在中岛敦照料下，原本枯萎的花真的重获新生了。
花开得很繁盛，尽管只有两朵，却能招来不少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摘下了花，一朵給了笑盈盈的流□□孩，一朵給了陪他一起照看花朵的芥川。
“这是神明所降下的奇迹，”他轻抚着小女孩的头，低声告诉小女孩道，“神明会一直保佑我们。”
——欺骗
那个祭司，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这个时候芥川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中岛敦，是同流合污的骗子这一事实。
接过花的一刻，他也突发奇想要亲自动手养一朵花。
可是他见到的，只有花在一天天地枯萎。由中岛敦最初给予的五彩斑斓，到嫩黄的萌生，再到深褐色的深入，最后在一道焰火中化作世间的尘埃。
惩罚欺者的焰火是他漫长生命中最恐怖的梦魇。
看啊，那个骗子祭司被抓到了，被他所爱的城市的人民送上了火刑的十字架。
“这就是，你所爱着的人们。”
——即使粉身碎骨，你还爱着这里吗
——我爱着，因为……
在那泪水也无法容下的呐喊声中，那人的笑容已经难以维持，最后的话，恐怕已经成为永远的谜了。
即使芥川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自那之后，芥川再也没有养过别的花。
身边的人还在不停地停走变换，而芥川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他知道，为什么中岛敦会是要死的人，也明白，私自与神结合的人会遭受那些人多少的忌惮。从那一刻起，恐怕这里就容不下中岛敦了。
芥川也累了，他想离开这里。摘下名为“神”的皇冠，丢弃名誉与金钱，去一个新的地方，像中岛敦那样爱护着那里的人民。
离开之前，他重新地触摸着之前和中岛敦游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那些地方，经过百余年的时间洗礼，早就变得不成原样，该成废铁的丑陋不堪，该成朽木的脆弱无比。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似乎也在想方设法地赶走他们。
一封抽屉里的信
信奇迹地躲过了岁月的洗礼，躺在冰凉凉的小盒子里，信封的上方便有中岛敦写下的字。
他的字，芥川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芥川沿着边际，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他从里面找出了信纸，还有一朵用布料仿制出的红蔷薇。
中岛敦在信里说，原本，他想給芥川一朵真正的红蔷薇，但是，鲜艳的红蔷薇会不经风霜，很快便化作尘缕。
所以他想留下一朵能够永远陪伴芥川的花，而那朵花和他们一样，是假的，是伪造的。
它拥有真花的美丽，但它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花。
“芥川，我知道的。”
他在信上说。
“你是真正的神明。”
“我很想向世人宣告，我所爱的人是位伟大的神明，所以我做着想与你身份相称的事情。”
“陪伴上无法许诺的‘永远’终究让我对你望而止步。”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是的，我也爱你”
但是，不是想以永别的方式来宣告。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文豪野犬/新双黑】红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