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演员与大亨》小韫

12、见色起意

　　映入席梦眼帘的，乃是一所仿古建的四合院，外观色彩并不像大部分仿古建筑那样艳丽，没有红墙黄瓦，没有各种漆雕，色彩有点像是苏州园林的风格，清新、典雅、别致。
　　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所素净但精巧的仿古建别墅，墙头有丁香的枝叶旁逸斜出。
　　这里是古建比较集中的地方。所以并不算奇怪。但门口没有公司的招牌，就大门正上方悬着一块儿匾，上书“庄生晓梦”四个大字。
　　这真的不是私人住宅吗？
　　流弊的影视公司不都有一栋商业大楼吗？就算不流弊的电影公司，也会在商圈儿租用商业大楼的某一层吧？而江述，他好歹也是盛华影视集团家的老三，他开公司最不济也得租CBD商业大楼的某两层作为办公区吧？

　　“想反悔？”江述唇角略弯，“晚了！”
　　“……”嘤！

　　席梦跟着江述步入大门，转过刻着“书梦影视股份有限公司”几个字和连珠纹的内影壁，进垂花门，从曲折游廊上走过，只见两边的厢房内是宽敞的办公区，里边儿已有数名衣着光鲜且个性的员工在办公。
　　阶下石子砌成甬道，两侧有千百竿翠竹，和下一个院落相连处，却又是一大块儿由青石板砌成的空地，空地上置一张长木条拼接而成的木桌，几把造型精致的藤椅。
　　圆木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桌后隔着一架大理石屏风。屏风后的石阶连着游廊，旁边翠竹掩映下开着个月洞门。
　　过了月洞门是内院，院子里凿了河流池沼，种着梨花树和芭蕉，饰以假山与怪石，临水的，就是江述的办公室了。

　　席梦一直在四处打量，但并不显得像刘姥姥刚进大观园一样，目光里都是好奇，气质上却有一种几近于淡泊的从容。
　　等到了办公室门口时，她抱着廊柱，说什么都不肯动：“好累，走不动了。”
　　一双漂亮的鸣凤眼黑透明亮，眼波流转间，颇像幼年毛绒绒的树懒抱树的模样，惹人怜爱。

　　旁边廊檐下架上的彩虹牡丹鹦哥儿与她一齐偏着头，圆睁着两只清透的绿豆眼，与她精致的眉眼相映成趣。
　　她像是五年前那样，整个人都显得天真烂漫，言行恣肆中透着一股令人着迷的懒劲儿，理所当然地冲他耍无赖。
　　怎一个“可爱”二字了得。

　　江述垂眼看她，目若深潭：“你确定？”

　　席梦整个人都卸了力道，像得了软骨病似地，全靠廊柱撑着。
　　在剧组累死累活二十多天，昨夜吃完杀青宴失眠，今天又早起回B市，没怎么休息又被父母气了一通，还被江述训了一顿，现在又被抓过来签约，她简直是腰酸背痛腿发软，还热得浑身冒汗。此时，在这穿廊中被清凉的过堂风一吹，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抬眼，嗓音有着懒散的沙哑：“难道你没听过春困秋乏夏打眠吗？”

　　江述上前一步，单手横过她腋下，一把将她提进办公室。

　　头顶是他清沉悦耳的揶揄声：“小菜鸡。”
　　这是对她的体力吃果果的嘲讽！
　　席梦不服气，站稳后走到办公桌前，跨坐在紫檀木椅上，双臂扒拉着倚靠，下巴搁在手背上，斜眼瞅他，要笑不笑地挑衅：“我是小菜鸡，那你是什么？老鸭汤？”

　　神他妈老鸭汤。
　　江述手一顿，端着两杯冰镇西瓜汁，用手背关上冰箱的门，回头俯视着她，眼眸微眯：“你再说一遍？”
　　席梦眨了眨眼，秒怂：“我说，公司的建筑真好看。”她接过一杯西瓜汁，喝了两口，在西瓜汁的冰爽清甜中，一时恶向胆边生，来了精神，“令我内心有一种激烈的情感油然而生。”
　　江述：“嗯？”
　　席梦：“打倒资本主义！”
　　江述瞥她：“你走光了。”

　　席梦脸一红，一脚踢在江述的小腿肚上。旋即，她又缓缓地笑了，歪头看着他，强词夺理道：“你心里有鬼。你心里要是没有鬼，就算我脱光了站你面前，都不算是走光。那叫艺术表达。”
　　江述淡静地吐出两个字：“流氓。”
　　席梦：“你是画家，我是模特，画家和模特的事，能叫流氓吗？”
　　江述：“你节操还在吗？”
　　席梦眨了眨眼，纯真又无辜：“我节操在不在，你不知道吗？”
　　江述若有所思：“我是不是需要请个保镖？”
　　席梦：“？？？”
　　江述唇角微扬：“免得你对我见色起意、霸王硬上弓！”

　　席梦撑在桌上的手肘一滑，当即在他腰上搡了一把，“呸”了一声，恼羞成怒道：“去你的！”

　　江述被推得身子后仰，单手撑住桌角，险些摔下去。他从桌上下来，在办工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张开双手道：“小树懒，过来，哥哥抱抱。”

　　席梦从善如流地走过去，被他揽进怀里，双手扒着他的肩，头埋在他颈间。

　　江述问：“还难过吗？”
　　问的是她给父母回的那通电话。他宁愿她永远张牙舞爪，哪怕会冲他发脾气，也不愿她像拔了刺的刺猬一样变得乖乖听话。
　　——如果那样，生活对她过于残忍。
　　“不至于，”她顿了顿，又说，“顶多心情有些糟糕，习惯了。”

　　江述暗暗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背，正要说两句什么安慰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她说：“你能不能别薅我头发了？虽然我还年轻，头发也还浓密，尚无秃顶危机，但你每次一薅总要掉两根，两根复两根，重复何其多。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

　　话没还没讲完，席梦便听江述危险地问：“我这个年纪？我什么年纪？”
　　她故作小心试探：“大叔的年纪？”
　　尾音刚落，江述的一双手就落在她腰上掐起了痒痒肉。席梦躲闪不及，笑得浑身发颤，眼泪都要出来了。
　　“……哈哈哈……对不起，我错了。你还很年轻，真的，你年年十八……哈哈哈……别挠了……”
　　“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
　　……

　　江述总算住了手。
　　席梦反挠回去。

　　江述不动如山，用看菜鸡的眼神看着她：“不好意思，我不怕痒。”
　　席梦：“……过分了。”
　　下一瞬。
　　“都是我的错，别挠了。我错了，我不该报复心太强。”

　　俩人又笑闹了几分钟，席梦寻到机会从江述腿上起来，和他拉开距离，坐到办公桌对面。
　　江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席梦，敛笑道：“好了，说正事。这是合约，你先看看。”

　　席梦简单地浏览了一遍：这份合约的时限是五年，抽成为百分之二十。自从进入华都影视学院后，她听说过不少关于合约的事——新人签影视公司是比较吃亏的，大多是十年起步，分成一般是五五，甚至有的是□□（公司六，艺人四）。
　　而她手里的这份合同，应当是成名演员的待遇。但，书梦影视是刚成立的新公司，没有成熟包装艺人的案例，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书梦目前应当只有她一个艺人。而她刚演过纪承平的电影，算是有一个不错的起点，将来可能会获得一点稀薄的名气，可以签一个在外人看来比书梦前程远大的影视公司……
　　因此，这份合约对她而言，还不算是离谱的优越，而是相对合理。

　　她没怎么纠结，就痛快地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签字笔准备签字。
　　江述弯了弯唇角：“这么信我，也不找律师审合同，不怕我把你卖了？”
　　席梦轻咳两声：“实不相瞒……”
　　“嗯？”
　　“当初得知律师审查一份合同的钱之后，我就自学了合同法，看过多个案例，了解了各种合约中可能出现的陷阱条款。”

　　江述：“来，告诉我，你还自学了什么？”
　　席梦：“为了防止别人编我黑料，我还自学过怎么做一个黑客通过去黑别人的智能手机和电脑，随时防微杜渐，可以省好多公关费。”
　　江述：“本来？”
　　席梦又咳了咳：“嗯……看了两本书，发现所有字和单词都认识，凑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天赋有限，不是那块料……你怎么又笑了？不许笑！”
　　“太平洋的警察管不到我。”

　　江述在合约上加盖公章后，将其中一份放进席梦的背包，叮嘱她保管好。席梦打了个哈欠，应下了。看出她眉眼间的倦怠，江述便指了指旁边的耳房，说：“那是休息室，里面的凉席都是用清水擦过的，空调被是新买的，也都洗过。你可以先在这里睡个午觉，要是醒了可以看看书。哥哥要工作一会儿，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席梦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一边念叨着“你这是在对一个女演员的减肥事业犯罪”一边往卫生间去洗脸洗手洗脚，直到用卫生间的感应吹风机把自己弄干爽了，才进休息室躺倒在床上。
　　她本该有点认床的，但抱着空调被时，闻着上面和江述身上同样的淡香，竟格外安心，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睡到了暮色四合时。

　　暖黄色的灯光下，江述站在窗前讲电话。
　　……
　　“不用。”
　　“让他们拍，先给他们一点甜头。”
　　“饭局？”
　　“不去。等时间到了，我会组局。”
　　“不了，改天。你们好好玩，记我账上。”
　　……

　　他挂断电话，回头看见双臂抱胸倚着门框的席梦，清冷如画的容颜上瞬间有了温柔的笑意：“醒了？”
　　“嗯。”
　　席梦睡得有些头晕，反应比平常还要慢，显得更懒了。
　　等到她和江述坐在附近的私房菜馆里的包厢、面对一整桌珍馐佳肴时，才精神起来。

　　好香。
　　肚子要叫了。
　　忍不住想流口水。
　　但——
　　她是一个演员，要有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于是，闭上眼心内默念了数十遍“你是一个演员要有一个演员的操守”，并决定她就只吃几片青菜，就看着江述吃，自己闻闻味儿就够了！
　　然而——
　　睁开眼时，江述已剥好一只虾送到她口边：“张嘴。”
　　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