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 Rain》千和

1、第 1 章

　　（一）

　　雨丝密密的。
　　越前沿着柏油路缓慢的走着。他没有伞。
　　一辆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路上，三三两两各色的伞撑起来。
　　绿灯亮了，越前插着兜过马路。

　　亚麻色——
　　他一顿，快走几步。
　　不是——
　　只是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打着红伞，穿着白裙子。
　　擦身而过，那一瞬间，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世界安静下来，只有少女的高跟鞋磕碰地面的声音在无限放大，逐渐远去。
　　越前站在原地，睁大眼睛。绿灯闪烁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匆匆低下头。
　　呼吸很潮湿。每吸一次空气，肺里就刀刮一样疼。
　　这样的雨天，很沉，很糟。

　　又一个十字路口，面对完全陌生的建筑和招牌，越前停下脚步——他迷路了。
　　——这里怎么……
　　他向右边转头，只看到马路上的车辆和对面的行人。
　　——……走……
　　声音很快不留痕迹的散去。
　　他愣了一会，抿了抿唇，呼吸有点急促。

　　雨下大了。
　　越前站在十字路口，茫然。
　　抬头，雨水落在脸上，天空是灰蒙蒙的白色，像一张惨白的面具。

　　（二）

　　雨下的很急。
　　越前背着网球包，漫无目的地走着。
　　全身湿答答的往下滴水，他也不在乎，踢得地上的石子骨碌碌的滚动。
　　美国，么……
　　越前很烦躁。

　　——越前？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越前站住，却没有回头。
　　对方从后面赶上来，站在他身后，沉默。

　　雨水顺着黑色的伞流下来。
　　不二仔细的盯着越前的背影，那明显的抗拒让他有些踌躇。
　　良久，他轻轻叹一口气，嘴角上扬，露出往日的微笑来。
　　——越前，来。
　　不二从后面贴上越前，声音温和平静。
　　——小心，会感冒的。

　　&&&

　　两人并肩走着，同样漫无目的。
　　不二眉眼弯弯表情温柔，越前专心的低头走路。
　　沉默形成一个透明的气泡，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红灯，两人停步。
　　越前转头，扫了不二一眼。
　　不二有所感应，对他温和一笑。
　　——越前，怎么了？
　　——……这里怎么走……
　　不二莞尔。
　　越前有点气恼，他别开头
　　——越前想去哪？
　　——随便。

　　不二突然握住越前的手，握得很紧。
　　越前茫然，抬头，不二还是那张笑脸。
　　——既然这样，跟我来。

　　&&&

　　街边网球场。
　　不二拿出球拍，站定。
　　——越前，记得那场比赛吗？
　　越前点头。
　　——那么，我们继续吧。

　　黄色的小球在两人的球拍之间来回跳跃。
　　3：4
　　4：4
　　……
　　——越前，这样可是不行的哟。
　　不二笑着，打出一个吊高球。
　　——心乱的话，是不可能赢过我的。
　　越前看着不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雪亮的光一闪而过。
　　他扣杀。
　　出界。

　　越前抿唇，他低着头，垂下手。
　　雨持续的下着，满天满地的沙沙声。
　　不二静静的站着，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了笑容。
　　突然，不二丢下球拍，绕过球网。
　　——越前。
　　不二俯身，贴近越前的脸。
　　他亲了亲越前的耳朵，然后轻轻说了一句话。
　　越前发怔。只觉得不二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
　　在鼻尖快要碰上的时候，不二停下来，深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他笑的很温柔。
　　——越前，再见。
　　目送不二的背影消失在雨里，越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拍。
　　一瞬间，世界安静下来。
　　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弥散开来。

　　——越前，分手吧。

　　（三）

　　三月末，风和阳光都很柔和。
　　樱花在枝头绽放，风过，带着花瓣起舞，清香沁人心脾。

　　不二站在山腰，倚着栏杆，遥望雪白的富士山。
　　风吹拂发丝，脸上微微发痒。
　　他看表——越前的飞机就要起飞了。
　　不二用手托腮，目光在富士山顶的白雪和蔚蓝的天空间游移。
　　分针压到数字12的时候，他叹息一声。

　　仰起头，不二闭上眼，越前的身影清楚的浮现。他不由收紧手指。
　　似乎，有点后悔呢。
　　不二自嘲的笑笑，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一用力，信封多了一道口子。
　　不二很想撕掉它。
　　他望着那缺口愣了一会，开始笑。笑容同富士山上的雪一样白惨惨的。
　　信封上有深浅不一的褶皱。寄件人是日本摄影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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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前去了美国之后，没过多久，不二也出发了。
　　作为一名摄影师，他天南地北的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总也没有踏上美利坚的土地。
　　五月份的时候，他参加了南极科考队。

　　南极是个神奇的地方。
　　冷风割的脸生疼，满目都是坚硬的冰块和皑皑的雪，钢铁像饼干一样松脆。
　　不二很兴奋，对这片纯净无暇的土地，他向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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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今年的队伍里有个专业的摄影师。
　　伊武很平淡的告诉他边上那个深蓝色头发的男子。
　　——哦。
　　忍足回头，镜片底下波澜不惊。
　　——可以让他给我拍张照片寄回家里省得他们每天在我耳朵边叨叨以为我死了一样……
　　——是么？那恭喜你了。
　　忍足直接忽略伊武的碎碎念，他悠闲地泡了杯咖啡，打开电视。

　　摄影师，啊……

　　忍足不由抬手揉揉太阳穴：真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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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不二对着忍足的脸愣了两秒。
　　——干什么？喜欢在外面挨冻吗？
　　忍足拿过不二的行李，递给他一杯热巧克力。
　　——哎，谢谢。
　　热巧克力暖洋洋的。不二笑的温和。
　　——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奇妙。
　　——是吗，我可不觉得。
　　忍足帮他收拾行李，推推眼镜小声念。
　　——遇到一个大麻烦……

　　——你在说谁？
　　——啊，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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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闲不住，忍足只好带他来到大平原附近的山上取景。
　　架好相机，不二转着镜头，寻找最合适的角度。
　　放眼望去皆是纯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眯着眼睛，不二笑得温柔。

　　忍足在边上看着他。
　　在没有任何变化的风景里，不二静静的凝视着镜头，目不转睛，目光笔直清澈没有阴影。
　　忍足很感慨。

　　（四）

　　还上学的时候，忍足侑士是很不良的。
　　一个星期换三副眼镜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同时成绩优秀，为人低调，时不时抱回个网球冠军什么的为校争光，典型的优等生中的败类。
　　那时候，忍足有个铁哥们，叫不二周助。
　　两人一样德行，只是不二总是从白天到晚上的保持让人猜不透的笑容，就连打架的时候也一样。
　　不二喜欢搞摄影，忍足常取笑他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拍到政府要员和□□的不法交易，那时候可就赚大发了。不二通常报之一笑接着很认真的思考可行性。
　　然后忍足盯着不二的侧脸开始发呆。

　　于是有一天，忍足冒着大雨浑身湿淋淋的跑到青学，准备告白。他把要说的话想了很多遍，但总是猜不透不二的反应。
　　哎，忍足怀揣着小小的忐忑和喜悦叹气。
　　结果他被告知不二被人找了出去，方向似乎是某某地。
　　忍足发足狂奔，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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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助……
　　忍足看着不二苍白的脸，拳头捏的紧紧的。
　　——怎么搞的？
　　——哎，真被你说中了啊。
　　不二捂住右腰，血浸透了衣服。浑身被雨湿透了，他笑的很喘，冷的发抖。
　　——我无意间拍到了老师的黑幕交易，被报复了。
　　他嘶了一下，还在笑。
　　——只是没想到他带了刀子。哎，似乎是个赔本生意啊。
　　笑？他怎么还笑的出来？
　　忍足觉得心里揪成一团，他一把揪住不二的衣领，嘴角肌肉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血流到地上，又很快被雨水冲走。
　　不二笑出了声。
　　——侑士……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忍足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二会问这种狗血的问题。
　　但是他望着他的眼神似乎很认真。
　　忍足顿了顿，皱眉。
　　——不会，当然不会！
　　他的音量提高。
　　——谁会为你这个白痴哭啊！

　　雨声沙沙。
　　不二惊讶的睁大眼，然后了然的笑笑。
　　他伸手，抱住忍足。
　　忍足闷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
　　——我讨厌你。
　　不二仍是笑着。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