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色醉岚》沐雪非尘

11、白狐[下](修)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我对他露出清浅的笑容：“你没有见过化形的魔兽吧？魔兽在昧世通常保持兽形，来到夙界后级别高的魔兽会入乡随俗化形为人。一来是为了融入人类社会必要的伪装，可以避免被人围捕，二来则是找到情感依托的人可以无所顾忌与之相爱。但是面对如此易变心的人，受伤的魔兽也不在少数。何况早已忘记璎都、昧世存在而把魔兽认定为‘妖’打着

　　‘人妖殊途’旗号对魔兽展开杀戮的道士、僧侣更为二者恋情竖起一道障碍高墙。”
　　解释完后的我突然发现，这恐怕是十年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了，自嘲地笑笑，然后用黑曜石的眼眸对上那抹金色。

　　“你……喜欢魔兽吗？”流岚垂下眼帘掩住眸子里复杂的情感此起彼伏，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紧张得轻轻颤抖。

　　我挑眉，这个傻小子在想些什么呢？

　　早在初次见面时便被他的身姿吸引，打破惯例救他回家，再见时他为这个名字动摇地身影刺痛着我本已麻木的心。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个孩子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么多年，每了解他多一点，仿佛就更深的被他吸引住。

　　我是绽开了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看着他：“你觉得呢？”

　　“你……”流岚的眼睛氤氲起雾气重重，他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甘愿留下，为什么依恋那人怀抱的温暖，为什么不会对他有一丝警剔？他爱那个人，那个紧紧抱住自己用温柔的唇瓣为自己渡药的人，那个慵懒而高傲地斜倚在躺椅里用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那个在自己脱力而几乎晕倒是温柔地接住自己的人。我还是不行吗……

　　一滴晶莹的液体无声地滑落打在草丛里。
　　紧盯着流岚的我自然没有漏过这一幕，又是心疼，又是暴怒得抓狂，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哭笑不得”了。

　　树梢上，藏在暗处看好戏的雨涵忍笑到内伤，树梢承受不住她的摇晃险些断裂。

　　我冲上去，紧紧搂住他，轻抚着他轻盈的发丝以示安慰：“笨蛋，我答应你，身边绝不会有另一个人。”

　　流岚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的肩膀此时为之一震，如触电般全身传过酥麻的战栗，他抬起一双无辜大眼，战战兢兢道：“真的吗？”

　　看着他诱人的薄唇，回味起上次接触时软软甜甜的味道，缓缓凑近他的脸庞，呢喃道：“当……然……”
　　“咔嚓”一个蓝色物体和一个棕色长条状物体同时落下，而那个蓝色物体不偏不倚恰好压在我的身上，且恰好打断我正在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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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雨涵！！！你给我等着！！！！！！！！”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所以，我选择了暴发……
　　“哥哥！雨涵知道错了！”远远地传来雨涵杀猪一样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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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乌啼，透过弥望的树林可以看到地平线的上方，天空泛起鱼肚白。

　　霰雪怀中的男子羽睫轻抖，缓缓张开双眼，银色双瞳因空洞而显得迷茫。早上常见的头晕目眩今天似乎特别严重，好一阵子他才看清自己的处境。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

　　他惊讶地跳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定是我又突然晕倒给您添麻烦了。”
　　他没有看到男子眼底难饰的悲怆，只是一味地弯腰道歉。

　　良久，男子幽幽地开口：“灵，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怯怯地抬头，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一个名字闪出：“……冥，你是冥吗？”
　　霰雪笑得冰消雪融：“灵，你还记得我。”（作者注：霰雪是冥雕所以叫冥，男子是灵狐所以叫灵，魔兽在认主之前是没有名字的，都用代名来称呼）说罢紧紧抱住那被称为灵的男子。

　　他被拥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来由的心跳加速，脸上浮起红晕。他努力推开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冥，别这样。”

　　我缓缓地走近，故意将几段枯枝踩碎，灵见到我突然盈盈拜倒，道：“主人。”
　　霰雪对我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地单膝而跪：“主子有何吩咐？”（沐雪现场翻译：没事就快滚，少来打扰我和我家小灵灵温存！）

　　无视霰雪的恶劣态度，我对灵道：“月涟，你的名字。”
　　“谢主人。”

　　见他不卑不亢的态度，我赞许地点头：“起来吧，说说你的事。”
　　“主人若想知道，不妨随月涟到天慕楼一叙。”
　　“带路。”我淡淡地道，右手轻轻拉过面色潮红跟在我背后的流岚，，示意他与我并肩而行。

　　见到月涟，流岚一改先前略显扭捏的态度，紧紧牵住我的手略带挑叛意味地看向他。我无奈地笑笑，这小子果然是一妖精。

　　不多时，天慕楼的主楼已经伫立在我们面前。
　　雪白的墙面，轻灵的水幕自天际泄下，阳光透过水幕折射出七彩光华，渲染着白墙变幻莫测，绚丽多姿。

　　天慕楼，旗下有客栈，酒楼，青楼等多家大型商铺经营，而其自身是优秀的情报组织及暗杀组织。不过天慕楼并非所有生意照单全收，但凡楼主看不惯的，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家财万贯，全部据之门外休想踏进一步。

　　而其楼主据说二十多岁清逸青年能力和手段都叫人不可小看，只可惜楼中才子佳人数不胜数，根本轮不到楼主出面处理问题，所以极少有人知道楼主的真面目。大部分渴望一探楼主真面目的人都被天慕楼以极其“有趣”的手段遣送回府，再没机会出门，另一部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没敢付出行动，天慕楼也就随他去了。

　　而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天暝一行非常有幸地见到了天慕楼楼主，顺道把楼主收归囊中，楼主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们随月涟走到一间宽大的厅堂中，摆放在厅堂四周的镂花家具前七个形色各异的绝世男女喑然而立，他们是天慕楼权力仅次楼主的风，火，水，地，雷，明，暗七堂主。见月涟，齐齐拜倒，道：“恭迎楼主。”月涟对其粲然一笑，不怒自威，随即轻托起我的左手，道：“从今以后，天慕楼一切势力皆听从这位公子调配，其权利与楼主并齐。”

　　众人哗然，不知这位堪称天之骄子的楼主玩得什么花样。月涟带有寒潭冷意的视线扫过众人，让他们乖乖闭嘴不言。半响，冷道：“天慕楼的规矩难道你们忘了吗？”众人被盯得冷汗直流，寒毛倒竖，忙道：“楼主的命令岂容我等多言，我等先行退下，等候楼主、公子差遣。”
　　他们倒也识相，可见月涟用人的水准。只可惜这痴情儿守着一份虚幻的感情伶俜千年，也让从小恋慕他的霰雪苦等千年。果然无论人神灵鬼都躲不过情之一劫。我暗自叹息。

　　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是利用他的决心封印住他的情愫，如果霰雪无法把握此次机会让他萌发出对自己的感情，那月涟仍会像戒毒瘾的人一般，重陷情劫不复。能不能真正抛弃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毫不客气地坐到那张镂花紫木椅上，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一把揽过流岚抱在身上，不安份的爪子在他身上游走，对他掩含着羞赧的瞪眼视而不见，抬眼对月涟道：“说吧。”
　　坐在我左侧的雨涵不知何时摸出包零食，一边“咔嘣、咔嘣”啃着，一边用一双星星眼看着他，嘴角挂着暧昧的笑。

　　被看得寒毛直竖的月涟尴尬地扯出一个勉强能称为“笑”的表情，然后不易察觉地“躲”到霰雪身后，心想：这少女怎么一副要将我拆碎啃骨头的表情看我，简直比当初身材魁梧的虎王还可怕。霰雪视死如归地挡在他们之间，暗自祈祷不会被雨涵玩得太惨。殊不知月涟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早已没入雨涵的露出精芒的眼，笑容更深，森白的牙齿闪着寒光。

　　我等得不耐烦了，瞪视雨涵一眼，让她收敛。

　　月涟不再理会雨涵可怖的视线，端起瑞茶啜饮，视线停驻在杯底的茶叶上，目光涣散，陷入回忆中：“千年前我在昧世雪国修练，初出茅庐的小狐只能捕猎弱小的兔子，面对其他强大的魔兽，我只有逃亡一途。其间我遇到了冥，不，现在应该称作霰雪。当时他的修为已经达数百年，在雪国里鲜有对手，他总是护着我，想办法帮我提高修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没有注意到霰雪眼底的阴霾，月涟继续道“我的修为在霰雪的帮助下提高得很快，不时有魔兽来挑战，他们几乎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我没有料想到会被虎王盯上，那次的战斗我残败，就在虎王要给我致命一击的时候，我被突如其来的蓝光包围，醒来时便已遍体鳞伤地倒在这陌生的世界。一个人类男子救了我，他喂我吃药，给我包扎伤口，他很温柔，温柔到当我伤好之后却已离不开他的怀抱……”不能自已地眼泪簌簌流下，霰雪紧紧拥住他，让他埋在自己的肩头低啜，轻声安慰道：“忘了他，好吗？我会陪着你，绝不离去。给我个机会，试着接受我，我……爱你。”

　　温暖的涓流滋润月涟干涸千年的心田，轻轻回抱住这守候自己多年的人儿，没有声音的呢喃“笨蛋”。

　　“突如其来的蓝光……千年……”我喃喃地重复着月涟的话语，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我它将是找到“涟曜”的关键。

　　不等我开口，一直保持缄默的流岚先行问道：“你醒来的地方是不是靠近雾色山脉？”
　　恢复平静的月涟诧异于少年居然知晓被称为传颂之境的雾色山脉，转念一想主子身边的人不是泛泛之辈也不奇怪吧，便没有多问，回道：“的确是在雾色山脉脚下。”

　　雾色山脉，位于西北边境地区，长年隐藏在缭绕的迷雾之中，无人能窥见其全貌。传说多年前雾色山脉的迷雾曾一度消散不见，有人看到一条金色巨龙盘旋其中沉眠，为其增添神话色彩。数年来多次有人进山冒险，却从没有归来之人。有说法是：他们被谷主留下，享受荣华富贵。而被更多人信服的说法是：他们被守护圣兽消灭，永世不得转生。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挑战它，任其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幻境供茶余饭后闲谈消遣。传说中，那里似乎潜藏着通往另外两个异世界的入口。

　　“咚咚”门外传来敲击声，七堂主之一的雷堂主道：“禀告楼主，夜华宫那边有动作了。”
　　“进来吧。”月涟收起一切感情，冷然道。
　　雷堂主看到在坐众人，踌躇着不知是否开口，见楼主没有让他们回避的迹象，便镇定心弦道：“夜华宫把襄阳城闹地鸡飞狗跳，一片狼藉带走了不少珠宝玉器，然后又销声匿迹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月涟若有所思状。
　　“是，属下遵命。”
　　漠然看着雷堂主行礼退下，我脑海中联系起诸多信息，继而弯起嘴角笑得邪气，看来今次狩翔会欠我很大一个人情。
　　流岚抬起金色的妖瞳看向我：“你想去雾色山脉吗？”
　　“很有趣，不是吗？”我反问道。
　　“但是似乎很麻烦。”流岚眨巴着无辜的大眼控诉。
　　“懒虫，”我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尖“麻烦的事情让其他人做不就好了（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你敢说你不想好好玩一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流岚周身溢出魔魅的邪气“那是自然。很久没有活动筋骨，身体都僵硬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霰雪看看这边寒气逼人的两人，再看看那边眼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的雨涵，默默为即将见到的人祈祷：安息吧，我会找人为你们收尸的。怨有头，债有主，你们若是还魂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和我家月月啊～～

　　入夜，我安坐于窗前，将一方白绸卷细细叠好，对眼前的锦衣男子道：“把他带去给狩翔，路上小心可别被人给射杀了。”
　　霰雪白我一眼，你以为我是那些傻乎乎的信鸽啊？收起绸卷，化回雪色冥雕，展翅离去。
　　涟曜，涟曜，你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