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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账本丢了! ...

  •   潘风霆这头是直接给领到了祖宗牌位跟前儿,他爸也没叫他跪,只说让他对着牌位好好看看他自己到底姓什么,之后就关门出去了。这屋子除了头顶一尊高高的佛像,就是底下的这一排木牌子了,潘风霆斜眼看了看一旁白色蜡烛上微微抖动的烛火,不觉吞了下口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他并不想在此刻求饶。

      自从潘风霆有了自己的主观思想以来,他开始不太愿意听从大人的摆布,有的时候甚至有了跟大人对着干的想法。这完全归结于他觉得自己已经立世了,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了。所以不管再遇到什么事儿,他开始想要分出个对错。

      他觉得今儿这事儿他没有做错,所以他绝对不会先服软的。

      潘瞬在暗处把腿都蹲麻了也没听屋里吭一声,不觉有些佩服他这个颇有骨气的儿子了。想当初他爸把他关这屋的时候,他可是连半个小时都没待够就开始开口找人了。先不说他儿子自己在里头害不害怕,他这离老远都能听他肚子里头咕咕叫了,想来是吃不惯那家的面,可是这小子愣是一声不吭硬挺着,真有意思。

      潘瞬起身交代身旁的媳妇给孩子做点儿吃的,之后就进屋把孩子领了出来。孩子倔强的抿着小嘴,小手冰凉,他立时就心疼了。

      待看着孩子安静的吃完了饭,潘瞬才把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前,语重心长的开了口:“风霆,你是不是不满外头的小朋友到三圣堂里来玩儿?大人做这样的决定必定有自己的考量,之前想着这些事情没必要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可是如今看来你是挺想知道里头的道道,还想掺和掺和,爸就简单跟你说一嘴。”

      潘风霆是第一次见他爸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跟他说话,立时有了对等的感觉,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大人了,于是赶紧点了点头。

      潘瞬嘴角攒着笑揉了揉他儿子的头发,之后让他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要不是他儿子隔路,头两年开始就不乐意让他抱着,他还真想把他抱到腿上来了。

      “你不是爱听爸讲故事吗?今天爸给你讲一个成语故事......春秋的时候,在孔子的学生曾参的家乡费邑,有一个与他同名同姓也叫曾参的人在外乡杀了人。有人向曾子的母亲报告"曾参杀了人"时,曾子的母亲说:"我的儿子是不会去杀人的。" 没隔多久,又有一个人跑到曾子的母亲面前说:"曾参真的在外面杀了人。"曾子的母亲仍然不去理会这句话。她还是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穿梭引线,照常织着自己的布。又过了一会儿,第三个报信的人跑来对曾母说:"大家都说曾参的确杀了人。"曾母心里骤然紧张起来,急忙扔掉手中的梭子,端起梯子,越墙逃走了...”

      “难道外头的人说了咱三圣堂什么坏话...‘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这话我在书上看到过,爸你不用旁征博引了,我明白了,这次是我做错了。”

      其实在潘风霆的眼中,他爸的形象是非常的伟岸和睿智的。他并未觉得他爸是无法企及的,甚至有了来日与他一争高下的勃勃野心,所以心头逐渐滋生的反叛思想成为了怂恿他与大人作对的支撑。可是他自认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如今他爸把话说得这么通透,他再不认错,可是显得太不爷们儿了。

      潘瞬因着孩子一副敢作敢当的大人口气到底是沉声笑了起来,孩子的每一分成长都是他最为乐见的。这日渐长开的眉眼,这越来越像他的气度和风范,这作为他生命延续的小小男儿,无时无刻不在无声诉说着后代的神奇和宝贵。他期盼着孩子能够青出于蓝,却又担心孩子的心性如此早成而失了太多童年乐趣,心中难免纠结起来......

      *

      第二天都傍黄昏了,才是三个小孩儿离家出走后的第一次聚头。他们并没有约好要刻意避着外头的孩子,却是不约而同的等外头的孩子都回家了才往这颗老榕树下跑。

      “我爸说了,以后不叫咱们往外头去了,不过外头的小孩儿还是可以进来玩儿。”陈星河望着冯忆香只觉右半边屁股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昨儿他爸拿着藤条教育他到大半夜,直说让他学学冯忆香的胆量和气魄。他是真想不明白一个小女生到底有啥可学习的,他爸是没看着他拿拳头揍外头小孩儿的时候...不过估计看着了他又得挨揍了......

      “我奶也说了,让我多跟那些女生玩玩皮筋儿,打沙袋什么的...啧,有啥玩头!我一说要领她们上树,一个个吓得跟小鸡崽儿似的!”

      冯忆香说着几下爬到了树丫上坐下,不悦的踢蹬着小短腿儿,眼睛无意识间瞥到了自己的粉色塑料鞋,心里更加不满。

      有个叫卓雅的小女孩儿老盯着她鞋上的米老鼠看,那模样就好像她的塑料鞋是什么好吃的一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似的。那天卓雅非得让她把鞋子上的米老鼠扯下来送给她一只,她都打算让她妈给卓雅也买一双一样的鞋穿了,谁知她问过卓雅之后,卓雅还说她欺负人,之后哭天抹泪的跟另外两个外头的小孩儿到墙根底下蛐蛐蛐(东北方言,形容小声说话,背着人)的,简直烦死人了。

      “你以后少打他们,除非有人欺负咱,不然不许再动手了。咱们家的长辈也有自己的难处,当儿女的不能竟知道给大人添乱,得懂点儿事儿。”潘风霆像模像样的做着‘思想教育’,心里美滋滋的,心说他爷爷当年给部队的士兵做思想工作,估计也跟他这一个样。

      陈星河头回见潘风霆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况且他也老听他爸说让他跟外头的小朋友搞好关系,所以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冯忆香听不懂潘风霆所说的‘难处’,只是觉得这颗老槐树再也回不去属于她们三个人的老槐树了,觉得很惋惜。

      也就是孩子离家出走后的第三天晚上吧,冯金元正在跟陈源和潘志安商量,如何彻底的压下他私自调动大量人手的这件事情,不想他媳妇‘咣当’一声推开他书房的门,脸色白得吓人。

      他女人向来守礼,从没做过这么没分寸的事情,冯金元料想是家里出了大事,于是赶紧让陈源和潘志安先回去了。

      “爷,我把皮革厂和纺织厂的账本丢了!”

      “嗯?这怎么回事儿?”冯金元闻言站起了身,将秦凤芝扶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虽然他不太懂行商这门行当,却是知道账本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也怪不得他女人急成这样了。

      “该是元宝给拎出去...丢了......”

      “你别急,我这就打电话着人找一找...”冯金元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不想他女人立刻站起身,将话筒硬按了回去。她的力气突然大得吓人。

      “爷!那账本里头有虚假的数据...”秦凤芝说完捏了捏拳头,她才说到这儿她男人都变了脸色,往后她真是不敢想...可是又不得不说!

      “什么?凤芝!你身为军人家属竟然敢做假账?我们仗着军人的优势已经比普通商户得了更多的好处了,你怎么还...”冯金元说到此处暗暗咬了咬牙,他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女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一度开始怀疑现在的一切不是真实的,不过是他做了个梦。

      “爷...”秦凤芝狠喘了一口气,又开口道,“...皮革厂里收了一百多号将近两百号的人...都,都是当初你要缴的那些马匪......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北京城暗处的那伙帮派势力吗...就是我组建的...叫爱香会。”

      这一连串的招供,秦凤芝都说得很小心翼翼,可是唯独说到她组建的组织,说到这三个字,她还是挺了挺腰板。这是她给孙女备下的嫁妆,本来想着这辈子都不让它得见天日呢...可惜如今东窗事发,如果账本被有心人弄了去,这些迟早得被牵扯出来,她必须第一时间跟自家爷们沟通才行。

      “什么?”

      冯金元本就因着他女人的话有些消化不过来,如今又一个闷雷炸过来,连遇事不惊的他都急躁起来,“...凤芝啊,你糊涂啊!你想安置他们是出于好意,可是这种事情应该上报给国家,让国家安置,不然你这就叫拉帮结伙,叫互相勾结...会被毙了的!”

      “国家?”秦凤芝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他男人必定会是这样一番说辞,可是当真听到他如此说,她还是觉得心里刀剜一样的,不觉置起气来,“...哼,怎么,怕东窗事发连累你大师长?怕颜面扫地?我告诉你,有什么事儿我一力承担,不劳你费心了!”

      这个一辈子把国家挂在嘴边,刻在心里的男人。在她面对如此绝境的时候仍然选择了他的国,她作为一个妻子,其实很悲哀不是吗?

      胸口的一阵痉挛,令秦凤芝几乎站立不稳。她硬是将涌到猴头的腥甜咽了下去,两手捏着桌子边缘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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